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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〇


  查子清笑道:「兄弟決無傷害宗兄之心,只要宗兄能夠置身事外,別管此事。」

  宗濤心中極為明白,只要查子清一加掌力,立時可以把自己心脈震斷,當下便不再言語。

  只聽冷公霄、丁炎山哈哈大笑之聲,急步奔了過來,冷公霄站在易天行身後,丁炎山卻舉起右掌,按在徐元平背心之上。

  易天行目光流動,打量四周情勢,但身子卻站在原地,動也未動一下。徐元平仍然緊緊閉著雙目,他是根本不知道丁炎山手掌已按在他背後的「命門穴」上。查玉遠遠的站在兩三丈外,看著場中情勢變化。丁玲雖然滿臉漠不關心之情,但她心中卻是焦慮無比,心中一直想著如何解救眼下情勢。金老二似是仍為易天行餘威所攝,呆呆的站著,仰臉出神。

  深秋的山風吹著高大的古柏發出一片沙沙之聲,使這充滿殺機的緊張局勢,又增加幾分陰森的氣息。這是一個異常複雜的局面,彼此都有憚忌,彼此都有仇恨,眼下只不過為著一個較大的利害關係,使他們情勢變得更為複雜,友情中滲入了利害,恩怨中又滲入友情。

  冷公霄突然舉起右掌,頂在易天行背後的「命門穴」上,說道:「如若兄弟和楊兄合力,前後夾擊,不知能不能把易兄斃在當場?」

  易天行目光一掃徐元平,若無其事地笑道:「如若兄弟命長,兩位這合力之勢震不死呢?冷兄是否想過?」

  冷公霄怔了一怔,答不上話。

  楊文堯已把全身內力運集於掌心之上,準備盡生平之力,震向易天行的前胸,他忖思自己的功力,易天行縱然運氣抗拒,也難擋得住這強力的一擊,縱然震他不死,但總要受傷在自己「金沙散手」之下。那時再和他力拼,決然不致落敗,退一步講,也可邀冷公霄、丁炎山等助拳。

  他心中雖然已算清了敵我形勢,但後背的「命門」要穴,卻在宗濤掌力的壓制之下,擔心自己一發內力,引起宗濤也發出拳力,那時自己在全力攻敵的毫無防備之下,宗濤只要輕一用力,立時可以把自己震斃在掌下──

  唯一的希望,就是要查子清先行發掌,把神丐宗濤震傷掌下,以解自己之危。查子清心中卻在想著宗濤對待自己一番恩情,只希望把他逼的鬆開按在楊文堯背心上的手掌,並未真的存了傷害之心。

  但這心中所想之事,又不便說出口來,只好運起傳音入密的功夫說道:「宗兄,今日之局,旨在對付易天行和那娃兒,如果宗兄答應置身事外,兄弟立刻撤去宗兄背心上的手掌。」

  宗濤哈哈一笑,大聲說道:「反正老叫化不會吃虧,你只要一發掌力,老叫化決不運功抗拒,我只要借你的力量,再加上老叫化的力量,震向楊文堯的後背。」

  查子清道:「縱然你把楊文堯心脈震的寸寸皆斷,但宗兄也是活不成了?」

  宗濤笑道:「老叫化早晚總是要死,換上一條命──」

  楊文堯冷冷接道:「如依宗兄之言,兄弟要借你和查兄之力,震向易天行!」

  宗濤大笑:「好啊!這才叫同歸於盡!」

  易天行突然一瞪雙目,盯在楊文堯臉上,接道:「一盞熱茶工夫之內,只怕楊兄要自動放開按在兄弟要穴的右掌了。」

  楊文堯道:「祇怕未必見得!」

  只聽宗濤哈哈大笑,道:「如果咱們這一幫人,今天都死在此地,今後江湖上也可減少一些無謂的紛爭──」回頭望了丁玲一眼,道:「大鬼女,趁著老叫化子沒有死,快些叫我一聲乾爹。日後也好有個掃墓燒紙的人。」

  丁玲略一沉吟,盈盈拜倒地下,道:「義女丁玲,拜見乾爹。」

  宗濤笑道:「老叫化本來最厭惡人間俗凡禮法,但今日情勢不同,馬馬虎虎算了。」

  丁炎山眼看丁玲真的拜認宗濤做了義父,氣得哇哇大叫道:「好啊!鬼丫頭,我看你是要造反了,我先結果這娃兒的性命,再和你算帳。」暗運勁力猛向徐元平身上震去。

  但覺徐元平背心之處肌肉一軟,有如推在棉花之上,不禁一怔。就在他微一分神之際,徐元平已迅如電光石火般橫跨數尺,欺到查子清身旁,一招「三陽開泰」三指疾伸,分取查子清三大要穴。掌勢未到,三縷指風,已先行近身。

  查子清吃了一驚,暗道:好強勁的指風,身子一側,避過正鋒,按在宗濤背心邊的右手不動,左手「倒轉陰陽」橫擊過來,暗含擒拿手法,扣拿徐元平的脈門。

  徐元平冷笑一聲,點出三指突然一變十二擒龍手中一招,手指翻轉之間,竟搶先搭上查子清的手腕。

  高手相搏,優勝劣敗不過是一剎那間,查子清絲毫之差,人已吃了大虧,但覺腕脈之上一麻,脈門已先被徐元平扣上。但他究竟是武功過人,經驗豐富,臨危不亂,雖被徐元平搶了先機,扣住脈穴,仍然不肯鬆開按在宗濤背上的右手,左手五指反上一翻,也抓住了徐元平的右腕脈穴。

  徐元平原想逼他鬆開按在宗濤背後命門穴的手掌,那知他竟力擠不放,不禁大怒,五指突然加力。查子清失了先機,五指隨後搭在徐元平的脈穴,而且部位也稍有差錯,心中暗道:我已吃失了先機之虧,不能再讓他先用內力。立時發出內勁。兩人內力同時出手,彼此都覺腕脈一緊,如上了一道鐵箍。

  這時,丁炎山已追到身後,舉手一拳,直向徐元平後背擊去。徐元平左手忽的向後一揮,身子突然轉了一個半周,左掌一招「行雲掩月」幻起一片掌影護住身子。

  丁炎山看他掌勢一揮之間,竟然找不出一點空隙,心中暗暗一驚,收了拳勢,疾退兩步。查子清一面運力扣緊徐元平的手腕,一面低聲說道:「丁兄快請出手,先把此人結果再說。」

  丁炎山應聲而上,雙拳齊出,分襲上下兩盤。

  徐元平左掌疾出一招「鴻雁舒翼」,直向丁炎山肋間劃出,他掌勢後發先至,迫丁炎山不得不先求自保,橫向一側跨出兩步,雙拳一齊落空。

  丁炎山一連兩次襲擊,均被徐元平迫向後退去,心中又氣又怒,大喝一聲,重又衝了上來,一掌「飛瀑流泉」直擊過去。徐元平右手和查子清各運內力相較,單餘一隻左掌抵擋住丁炎山的攻勢,拼了十三四個回合之後,仍然毫無敗象。

  丁炎山眼看徐元平只用一隻手掌拒敵,竟能支持到十三四個回合,仍然應對從容,心中又是驚駭,又是羞忿,暗道:這娃兒的武功,他是和我們初遇之時,又有了甚大進境,今日如不能把他一舉擊斃,不但難以下臺,而且將留下來極大的禍害。

  心念一動,殺機突生,疾拍兩拳,倏然而退,雙手揚空虛抓四把,閉目而立。徐元平看他動作甚覺奇怪,心中暗道:鬼王谷中人的行動,果然都是鬼鬼祟祟。

  一側觀戰的丁玲在暗自擔心,知道丁炎山即將施展鬼王谷的絕技二十四招「玄陰鬼抓」。這武功不但詭奇難測,而且每一出手,都含蘊著極強的「寒陰氣功」。這門武功雖屬一種偏激的武學,但卻是性命交修的一種武功,非遇勁敵,輕易不肯施展。

  如果徐元平右手未和查子清相較內力,以他靈活身法,或可抵禦。此際他已分了一半實力和查子清相拼,祇怕難以躲開這歹毒、詭專兼具的「玄陰鬼抓。」

  她心中雖然憂急如焚,但勢又不能出手阻擋,只急得額門間汗水滾滾而下。

  查玉望了丁玲眼,故意嘆息一聲,道:「唉,如若徐兄不是和家父動手,兄弟定要上前去助他一臂之力。」

  丁玲冷笑一聲,道:「哼!你不助徐元平,該去幫幫你爹爹啊!」

  查玉怔了一怔,道:「我爹爹怎麼了?」凝神向查子清看去。

  丁玲隨口應道:「你爹爹祇怕已難再支持多久了。」

  她本是隨口說的一句氣話,但見查玉的臉色,卻因仔細的一看,顯得凝重起來。不禁心中一動,仔細向查子清望去,只見他臉色十分凝重,似是力有不勝,心中甚感奇怪,暗道:難道徐元平的功力,果真進步到此等境界不成?

  查玉看了一陣,突然放步向前走去。丁玲怕他暗下毒手,急急跟了上去,道:「你要幹什麼?」

  查玉忽的一躍,縱落在查子清身前,低聲叫道:「爹爹!」

  查子清哼了一聲,道:「快退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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