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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宗濤笑道:「老叫化素來不會作文文雅雅的事,咱們半和半兵的闖過去吧!」繞過松竹園,大步向前走去。

  一座巍峨聳立的大門上,橫寫著「碧蘿山莊」四個斗大的金字。兩扇紅門,緊緊關閉著。除了風搖松竹的沙沙響聲外,聽不到一點聲息。查子清微微一皺眉頭,道:「宗兄,這『碧蘿山莊』這等排場,怎麼連守望的人也沒有,咱們已近在門,還不見一點動靜。」

  宗濤笑道:「依老叫化的想法,他們早已經知道了,這等裝聾作啞的作法,無非叫咱們莫測高深而已──」說著話,人已大步走了上去,舉手在門上擊了兩下,高聲問道:「裡面有人嗎?」

  喝聲甫落,兩扇紅漆大門突然大開,四個黑衣勁裝大漢,一字排開,攔住了去路。

  宗濤瞧了四人一眼道:「相煩通報貴莊主,就說老叫化上門討飯來了。」也不容四人答話,大步直向裡面闖進去。

  四人忽然向旁側一閃,讓開了去路,竟不出手攔阻,卻緩緩地把大門關上。此舉倒是大出幾人意外,不覺停下步來,回頭望著四個勁裝大漢出神。四個黑衣大漢也不理會宗濤、查子清等。關好大門之後,魚貫步入門後一座小房子中,呼的一聲,關上木門。

  查子清道:「宗兄,這四個人都是啞子嗎?」

  宗濤道:「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別理他們也就是了。」放開腳步,當先向前走去。

  一座廣大院中,植滿了各種花樹。滿地綠茵,雜陳著各色奇花,一陣陣花香,撲鼻襲人,花圃盡處,聳立著重重樓閣。宗濤回頭瞧了查子清一眼,道:「查兄看著這些花樹有什麼古怪沒有?」

  查子清以精研八卦九宮、五行奇術著稱於世,目光緩緩掃掠那花樹一眼,說道:「兄弟走在前面,諸位請隨兄弟身後而行。」

  側身搶在宗濤前面,向前走去。

  幾人魚貫而行,穿過了花樹庭院,眼前又是一番景物。但見一座富麗堂皇的大廳中,擺好了一桌豐盛的酒席,席間放著四副杯箸,但那大廳之中,卻是寂無一人。宗濤目睹滿桌酒菜,不覺饞涎欲滴,回頭對三人說道:「這桌酒席,定是替我們擺的了,咱們先進去吃他一頓再說。」

  查子清道:「自古以來,會無好會,宴無好宴。我看還是別吃的好。」

  宗濤笑道:「老叫化進去吃上一口嘗嘗,如果酒菜之中無毒,我再來相請三位。」雙肩一晃,人已躍入廳中。

  但見那酒桌之間,放著一張白箋,寫道:「四位長途跋涉,想必腹中已飢,特備佳釀美餚,略盡地主之誼。」徐元平大步走了進來,說道:「宗老前輩,那信箋上寫的什麼?我可以瞧瞧嗎?」

  宗濤心中甚想吃那酒菜,伸手把白箋遞了過去,口中卻笑著說道:「他們既然在這酒席之上留下函箋,想來這酒菜之中定然沒有毒了。」

  徐元平雙手展開白箋,查子清也探過頭去,瞧完之後,搖頭笑道:「這麼看來,這桌酒席益發的不能吃了。宗兄久走江湖,自然知道江湖上的險詐,他們既然留下這張白箋,無疑告訴我們這酒席之中,早已下了毒啦──」

  餘音未住,室外忽傳來了大笑之聲,四個黑漢,魚貫而入,望也不望宗濤等一眼,大馬金刀在四個位置上坐了下來。

  只見當先進房之人,提起桌邊的酒壺,在其他三人面前斟了一杯,笑道:「咱們兄弟銅膽鐵腸,不怕毒藥,請啊!請啊!」當先舉懷一飲而盡。

  但見四人大杯吃酒,大筷吃菜,片刻之間,吃的杯盤狼藉,然後擦擦嘴,又大步退去。

  宗濤望著滿桌殘酒剩餚,流了幾滴饞涎,說道:「老叫化說這酒菜之中不會有毒,你們偏偏不信,現在信了吧!」

  查子清笑道:「宗兄不必放在心上,咱們救出犬子和令徒之後,請到兄弟堡中住上幾日。不是兄弟誇口,查家堡各地口味名廚甚多,只要宗兄賞臉,吃上一個月不重樣,算不得什麼難事。」

  宗濤無可奈何地說道:「可是遠水不解近渴啊!唉!好好一桌酒席,被那四個小子吃了,老叫化總不能當真的吃人家殘酒剩餚。」大步出廳,又向後面走去。

  眼前是一座擺滿盆花的庭院,四個翠衣小婢,早已在旁相候,一見四人,姍姍細步,迎了上來,每人手托著一個玉盤,盤中放了一杯碧茶,熱氣蒸蒸上騰,分明剛剛倒眾杯中不久。

  查子清瞧了四個翠衣小婢一眼,冷冷說道:「不用啦!」

  四個翠衣小婢相視一笑,每人取過盤中瓷杯,輕啟櫻脣,一飲而盡,然後對四人躬身一禮,緩緩退入花叢。神丐宗濤一皺眉頭,道:「臭排場倒是不小。」

  查子清道:「不論他們要出什麼花樣,咱們最好是給他們視而不見,杯不沾脣。」

  宗濤哈哈一笑道:「除酒之外,當今之世,沒有老叫化喜愛之物,可怕之事。」突然放步向前奔去。

  穿過一重庭院,又一座堂皇富麗大廳,正門大開,中間坐著那美麗絕倫的紫衣少女。一個綠衣麗人,傍著她左面而坐,在那綠衣麗人身後,站著一個華衣少年。

  徐元平一眼之下,已然辨出那綠衣麗人正是打傷了丁玲之人,那華服少年卻是何行舟。

  宗濤一看那綠衣麗人,神情突然一變,豪氣忽消,怔了一怔,停步不前。

  查子清側目望了宗濤一眼,喃道:「宗兄,你怎麼停下來?」宗濤乾咳了兩聲,默然不言。

  徐元平一側身,超過宗濤,大步直向廳中走去。

  查子清抓著宗濤一隻手腕,拉他進入大廳,于成走在最後。

  大廳四周,清一色紫絨布簾,正中一張紅漆八仙桌,桌上放著一座瑩晶透明的玉鼎,鼎中香煙袋裝,滿室清香。廣闊的大廳中,除了那紫衣少女外,只有那綠衣麗人和何行舟兩個,三個人佔據在一座堂皇的大廳之中,更顯得這大廳空敞廣闊。

  徐元平目光環掃了大廳一周,除了那張八仙桌和兩人坐的太師椅外,廳中竟然再無陳設。查子清看那紫衣少女和綠衣麗人似未曾瞧見幾人一般,連頭也未動,心中忽生怒意,暗道:憑我查子清在江湖上的身份,幾時受過人這等輕視?當下冷哼了一聲,道:「在下查子清,特來拜望貴莊主,不知可否請出一見?」

  那紫衣少女緩緩轉過臉兒,淡淡一笑,道:「你就是查家堡的堡主查子清嗎?」

  查子清道:「不錯──」忽然覺著此女口氣託大,臉色一變、怒道:「查子清正是老夫,小小年紀說話這等沒有分寸,如非看你是個女流之輩,憑此一言,就該立時處死。」

  他雄霸冀東,江北數省綠林道上人物,個個都對他十分尊敬,從無人敢講逆於他。平日養成一種氣頤指使,自尊自大之性,不知不覺中,又擺出他一方霸主的雄風。那紫衣少女仰頭望著屋頂的垂蘇宮燈,不喜不怒的緩緩說道:「三堡堡主,我已會過一位上官嵩了,連你是第二個了!」

  查子清微微一怔,暗道:上官嵩主盟西北,甚少到中原來,此女怎的會見過了他──

  徐元平聽兩人說了半天,仍未扯入正題,當下一拱手,接道:「在下冒昧闖入貴莊,是問一件事情,尚望姑娘能據實回答。彼此素無仇怨,免得鬧出不歡之局。」他不待那紫衣少女答話,回頭向宗濤討來了懷中白箋,雙手遞了過去,又道:「姑娘請看此箋。」

  他自說自話,一氣呵成,既不看人喜怒之情,也不待別人允准拒絕。那紫衣少女望了他手中白箋一眼,別過頭去,冷冷說道:「你怎知道我要看了?」

  徐元平愕然說道:「此箋之上,說明了查少堡主和宗老前輩的弟子,均陷落在此莊之中,我們為此而來,自然要先請姑娘過目此箋,也好給我們一個答覆。」

  那紫衣少女慢慢的回過頭來,滿臉憤怒之色,緩伸纖手,接過白箋。徐元平想她看過白箋之後,定然有所答覆,那知她瞧也不瞧的,隨手撕的粉碎,丟在地上。查子清臉色一變,大步衝了上去,伸手一把,疾向那紫衣少女抓去。徐元平突然伸手一擋,把查子清掌勢檔架開去。查子清怔了一怔,怒道:「你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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