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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話至此處,突聞窗外一聲輕笑,道:「難得,難得,少堡主年紀不大,見識卻是不少,老夫實在羨慕查子清生了你這麼一個好兒子!」

  查玉霍然起身,面窗一揖道:「老前輩大駕才到,晚輩已恭候多時了。」

  丁玲、丁鳳在聞得那笑聲之後,臉色同時微變,一齊起身,望了徐元平一眼,併肩迎到窗口。

  只聽窗門微微一響,室中燈顫復明,復室中多了一個身披道袍、瘦骨嶙峋、背插長劍的人。

  徐元平仔細看去,正是在偃師郊外和丁氏姐妹所見索魂羽士丁炎山,不禁心頭微微一震。

  丁炎山兩道冷森森的目光,先望了丁氏姐妹一眼,又緩緩移到查玉身上,最後才把兩道眼神,盯注在徐元平的臉上。

  徐元平只覺他眼神如電,像要看穿人的內腑,不禁心中一動,當下提聚真氣,蓄勁掌中,只要對方一施襲擊,立時還擊。

  他這數日夜之中,連番目睹江湖裡的險詐,心中提高了不少。丁氏姐妹雖看出叔父臉上神色不善,但卻不敢出言相勸,只有暗裡提心吊膽。以丁玲的聰明機智,一時間,竟也想不出妥當的辦法,來處置眼下劍拔弩張的形勢。

  只聽索魂羽士丁炎山嘿嘿兩聲驚心蕩魄的冷笑,丁玲、丁鳳知他即將陡然出手,驚急之間,不覺叫了一聲「叔父!」

  眼下敵友難辨的詭異情景,只看得閃電手暗暗納悶,饒是他機警過人,也猜不透是怎麼回事。

  但見丁炎山兩道濃長聳立的怪眉一皺,望了丁氏姐妹一眼,霍然回頭望著查玉問道:「查家堡只有一個人來嗎?」

  查玉躬身答道:「家父因事未親身趕來,特派晚輩帶了幾個門下來趕赴熱鬧。」

  丁炎山微微一笑,道:「江北綠林道上,常常傳誦你的事跡,想不到你二十二三的年紀,竟然已成名武林了。」

  查玉笑笑道:「晚輩才智愚蠢,難及家父萬一,怎敢當老前輩的過獎之譽,此次勉擔大任,心中惶惶不安,尚望老前輩多多指示機宜。」

  丁炎山笑道:「此事關係極大,很多難得在江湖上露面的高人,都參與了這場紛爭。何況還有駝、矮二叟相隨保護,想奪經文,談何容易。就算搶到手中,雲集在中原道上的高手,也決不會袖手旁觀,勢非出手搶奪不可,那時搶得經文之人,反要成為眾矢之的了。」

  查玉道:「老前輩高見,使晚輩茅塞頓開,但不知老前輩有何高明打算?晚輩極願恭候差遣,略效微勞。鬼王谷和我們查家堡相交素篤,晚輩也應該為老前輩一盡心力。」

  只聽索魂羽士丁炎山呵呵一陣大笑,道:「老夫已耗費數日夜的心血,想出了一個主意。不過──」,他話至此處,倏然臉色一沉,陰森森的一笑,又道:「不過此事關係非小,恕老夫不便相告。」徐元平聽他說了半天,全是些不關痛癢之言,暗暗忖道:此人當真是老奸巨猾。

  只見查玉微微一笑,道:「晚輩也想到了一個辦法,只不知是否適用?」

  丁炎山微微一怔,道:「怎麼,你也想到了謀經之策,那倒不錯,不知是否可說給老夫聽聽?」忽然想到自己隱謀不談的事,不覺臉上一熱。

  查玉道:「老前輩既有興致一聆晚輩愚見,晚輩豈敢隱諱不言,只是出我之口,入人之耳,恐有洩露之意──」,說話之間,移步案前伸出右手,用茶水在案上寫了幾個字。

  丁炎山看完之後,呵呵一陣大笑道:「難得,難得,小小年紀,幹練如是,和老夫所見略同。」

  丁玲微一探頭,向案上望去,只見案上寫著:「挑起殘殺,坐收漁利」八個字,不禁冷笑一聲道:「謀略雖然不錯,只是幾近紙上談兵。」

  查玉微一怔神,笑道:「久聞大小姐智計過人──想來定有智珠在握,敢請示教?」

  丁炎山一皺眉頭,道:「難道你真有什麼高明的計謀不成?」

  丁玲道:「我雖未想出辦法。但卻敢斷言查少堡主的辦法,行之不易。」查玉道:「願聞其詳?」

  丁玲道:「少堡主不是說過,此次集聚洛陽之人,大都是江湖上極負盛名的人物嗎?試問極負盛名之人,那一個不是智計百出,想挑起人家自相殘殺,談何容易?」

  查玉點點頭,笑道:「不錯,不錯。」

  丁玲微微一笑,又道:「少堡主也許看到今夜之中歐駝子約戰老毒物冷公霄一事,啟動了挑起殘殺之謀。不過這辦法必須要雙方彼此結有深仇大恨,才有望促起鷸蚌之爭。如果彼此都是在謀奪經文,此法實難行通。不錯,咱們可以故布疑陣,助弱滅強,但這只能對付初出茅廬的人,才發生效用。如果對方是老謀深算,久歷江湖之人,不但難生效用,說不定反而弄巧成拙,真正成眾矢之的了。」

  查玉道:「高明!高明,幾句話頓開兄弟茅塞,大小姐機智之名,果不虛傳。」

  丁玲淡淡一笑,道:「少堡主客氣了,我雖能指出此謀行之不易,但卻想不出更好之策,還得少堡主多多用點心機了。」

  查玉道:「別說兄弟已才盡智竭,廣縱然尚有餘才,也不敢班門弄斧了。」

  丁炎山微一咧嘴,皮笑肉不笑地接道:「此事自非易謀,不必急在一時,咱們明日再談不遲。」

  這兩句話,無疑下令逐客。查玉絕頂聰明之人,那還會聽不出弦外之音,起身笑道:「天色已快四更,晚輩不便再擾幾位,先行告辭,明天再來討教。」說完,躬身對丁炎山一個長揖,轉身向室外走去。

  丁炎山呵呵一笑,道:「少堡主慢走,恕老夫不送了。」

  查玉回頭抱拳,微微一笑,道:「不敢當。」縱身一躍,人去如煙。

  丁炎山目睹查玉去後,突然臉色一沉,望著徐元平道:「你是什麼人?」說話之間,人也緩步向徐元平逼去。

  丁玲素知叔父生性,歹毒無比,出手就要殺人,立時橫跨兩步,擋在徐元平面前,道:「叔叔。」

  丁炎山怒道:「閃開,你們這兩個鬼丫頭膽子不小。」

  丁玲道:「叔叔暫請息怒,玲兒有下情稟告。」

  丁炎山陰森一笑,突然一轉身,呼的一掌,直劈過去。

  徐元平早已忍不住,因見丁玲相護情切,沒有發作。丁炎山這一出手,他再也忍耐不住,暗提真氣,正等硬接一掌,忽見丁鳳雙肩晃動,嬌軀直飛過來,口中嬌喊一聲:「叔叔。」直對劈向徐元平的強勁掌風上撞去。

  丁炎山劈出掌勢,極為強猛,存心一擊把徐元平毀在掌下。萬萬沒有想到丁鳳竟然會捨身相救,一時之間那裡還能收住掌勢。只聽丁鳳口中啊喲一聲,嬌小玲瓏的身子已然撞在強猛掌風之上。丁炎山雖然歹毒,但要他親手把平時極為喜愛的姪女兒一掌擊斃,心中究竟是不忍,趕忙一吸小腹,想把擊出力道收回來。忽覺一股極強的暗勁,在他收回擊出掌力之時,趁勢反擊過來,而且來勢勁猛,凌厲無比。不禁心頭一驚,一咬牙,又把收回力道,反擊過去。

  他在驚急之下,又把其力反擊過去,只是一種潛在的本能意識,待他掌勢出手,才看到又擊向丁鳳,但已難再控制那擊出真力。那知那強猛的排空勁氣,擊中在丁鳳身上之後,竟被一股暗勁化去。但見丁鳳愁眉苦臉,盈盈欲泣地喊了聲:「叔叔。」緩緩地跪拜下去。

  丁炎山目睹丁鳳連續兩番被自己掌力擊中,竟是安然無恙,這一駭非同小可,呆了一呆問道:「你這個丫頭沒有傷著嗎?」。

  丁鳳剛纔撞向叔父劈出的掌風上,只是本能的失聲驚叫,其實她毫無損傷,聽得叔叔相問,立時幽幽答道:「叔叔手下留情,鳳兒幸未受傷。」丁炎山一皺眉,轉臉望了丁玲一眼。

  丁玲輕啟櫻脣,說道:「我和鳳妹,都被千毒谷中的老毒物點了穴道,多虧這位徐相公仗義援手,趕走老毒物,解了我們穴道──」

  丁炎山驚道:「什麼?老毒物武功是何等深厚,他豈能是敵手。」

  丁玲道:「玲兒怎敢欺騙叔父,確實是此人救了我和鳳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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