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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他又想到那身材矮小的黑衣老叟,他雖未正式和那黑衣老叟動手相搏,但已肯定那分開他和駝背老人相搏的破空力道,是他發出無疑;而且,他已感覺那一股潛力是一種極為陰柔之力,彈震之勁極強,但來的卻無聲無息。和那駝背老人掌勁帶起破空嘯風的剛猛之勢,大不相同。想來那黑衣老叟的武功,縱然不比駝背老人高哩,但也不會相差太遠,以這兩人功力之高,竟然自甘卑賤,為人僕從。果真如此,那黑衣老者口中的主人,不知是個什麼樣人物了。

  他想到駝背老人對那面繡著白鳳的小旗畢恭畢敬的神情,此事似無置疑之處。一個好奇的念頭,閃電般在他腦際掠過,暗道:「我何不趕到洛陽去瞧瞧那人是什麼樣子?」

  忽聞身側響起了一個嬌柔的聲音,道:「你在想什麼心事,這樣入神?」

  徐元平如夢初醒,回頭望了站在他身側的白衣少女一眼,微笑道:「我在想那駝背老人的事。」

  這時,白衣女早已把面具取下,道:「那駝背老人的武功很好,但他比起你來還是差了一些。」

  徐元平並沒有因白衣女的稱頌,而感覺歡愉,道:「令姐不知那裡去了──」

  他話還未完,一擲路處響起了一個女子口音道:「我那裡也沒有去,一直就守在此地看你們和人動手。」聲音雖甚好聽,但語音冷峭,聽來甚不受用。

  徐元平仰臉望望天色,問道:「現下已四更過後,想來那金老二是不會來了。」

  只聽腳步細碎,暗影裡緩緩走出來那黑衣少女,纖手一舉,揭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道:「誰說他沒有來?」

  徐元平聽的一呆,道:「來了?」

  黑衣女道:「哼!來了很久啦──」

  徐元平舉目向四外張望了一下,急道:「在什麼地方?」

  黑衣女冷冷地接道:「早就跑啦!你還瞧什麼呢?」

  徐元平心頭一急,道:「那劍匣對我至關重要,他既然來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黑衣女緩緩舉起右手,閒情逸致的理理鬢邊散髮,冷漠一笑,道:「你正和人家打的難解難分,告訴了你,你也沒有辦法和他動手,有什麼用?」

  徐元平氣得一跺腳,道:「唉!這麼說來,是沒法再找到他了?」

  黑衣女道:「又不是我的劍匣,我幹嗎要急著找他。」

  徐元平只聽得怔了一怔,道:「什麼?你不管啦?」

  黑衣女微微一笑,道:「怎麼樣?難道我一定要管不成?」

  徐元平略一沉忖,道:「不錯,那劍匣乃我徐某之物,姑娘既不願多管閒事,在下自是不敢勉強。」說完,轉身緩步而去。

  白衣女覷了姐姐一眼,低聲問道:「姐姐,你真的不管了嗎?」

  黑衣女不理妹妹的問話,冷笑一聲,故意提高了聲音,道:「遺失了長輩賜贈之物,要是找不回來,不知還有何顏在江湖之上走動,哼!我看你趁早回家去吧!別在外面現眼了!」

  徐元平已走到了丈餘之外,聽得那黑衣少女之言,不由心中一動。慧空大師在贈我短劍之時,曾經再三提醒我那古銅劍匣的重要,想來那劍匣之上,定然蘊藏了極重大的秘密。如果因遺失劍匣,洩漏了慧空大師什麼隱衷之秘,影響到他的清白聲譽,那可是萬死難消的恨事,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只聽那黑衣少女繼續說道:「妹妹,咱們走吧,金老怪決不會走的太遠,他看你沒有死掉,心中定然怕你把諸般經過之倩,說給爹爹知道。如果爹爹知道他暗算我們姐妹之事,決計是不會放過他的,不用咱們去找他,他自會來找咱們。可惜咱們姐妹打他不過,要是遇上了他,必死無疑。我看咱們別在這裡停留了,早些返回鬼王谷去,也免落得冤死的下場。」

  她這幾句話明者雖是對白衣少女講,事實上無疑是講給徐元平聽。只是他乃生性高傲之人,雖聽出弦外之音,但卻不願再返身回去相求二女。可是那古銅劍匣對他又是那樣重要,取捨之間,大感為難,一時進退不得,局面十分尷尬。

  正感委決不下之際,忽聞白衣少女掠身躍過,望著他笑道:「我姐姐說的不錯,你正在和人動手之際,她自然不能叫你。如果金老怪見我姐姐未死,勢必撤身而走。他和我爹爹,本是要好的朋友,如果我們倆姐妹毫無損傷的回到了鬼王谷,把經過之事,告訴我爹爹。只怕他未必肯信,縱是相信,但見我們毫無損傷,也不會去找金老怪算帳。可是金老怪沒有看到我姐姐之面,情形就不同了,他不知我姐姐生死之事,決難放得下心,必將設法確知此事。如果我姐姐死了,他勢必把我也殺掉,以圖滅口,要不然他就睡難安枕,食難甘味了──」

  話至此處,忽聽黑衣少女冷冷地接道:「快些找地方隱伏起來,三叔父來找咱們啦!」說話之間,人已當先隱入暗影之中。徐元平運足目力四外張望一下,除了那烈焰蔽空的大火,仍然熊熊燭天之外,其他毫無可疑之處,心中暗道:「她乃詭計多端之人,別再看了她的道兒,使她小覷於我。」故而仍然屹立不動。那白衣少女本已向左側奔了數步,回頭見徐元平仍然站在原處不動,翻身一躍,到了徐元平身側,右手一探,抓住了徐元平的左腕,急道:「快些躲起來,如果被三叔父看到我們和你站在一起,那你別想活啦──」口中在咕咕叭叭的說著話,人卻拉著徐元平向一處聳立的荒草處奔去。

  直待兩人隱蔽好後,白衣少女才長長的吁一口氣,嗔道:「你這人怎麼搞的,難道你真的沒有聽人說起過我三叔父的大名嗎?」

  徐元平道:「你三叔父是什麼人?我見都沒見過,怎麼會知道呢?」

  白衣女忽然展顏一笑,道:「說我三叔父,自是難怪你不知道,但如我提起索魂羽士丁炎山,想你定然聽人說過了?」

  徐元平沉思了一陣,道:「在下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動,是以未曾聽人說起過貴叔父的大名。」

  白衣少女臉上浮現出不信之色,道:「看你武功,足可列為武林中一流高手,想必出身於正大門派。如我猜的不錯,你不是少林的門下弟子,定是武當門下的俗家弟子,難道你在離開師門之時,就未得師門訓誡之言,告訴你當今江湖上的一宮二谷三大堡嗎?」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那授我武功之人,既非武當派人,亦非少林門下,在下乃江湖上草莽之人,不屬於任何門派,是以,師門亦未有什麼訓誡之言。」

  他因牢記慧空之言,不准他承認是少林門中弟子,故而隨口掩遮,說了幾句謊言,心中卻是暗暗佩服此女,小小年紀,竟有這等淵博見識。

  只見那白衣女搖搖頭,道:「唉!像你這等見識淺陋之人,竟敢單身一人在江湖之上走動,實在是太危險了。你那授藝師父也真是太過大意,連當今武林中的大略形勢,也不告訴於你。須知江湖風險,機詐無比,有很多事並非完全可用武功應付,何況你還身懷著千古難求的寶刃利器,更是處處惹人眼紅。」

  徐元平聽她言來頭頭是道,竟似久走江湖之人,不禁心中一動,暗道:「此女他對眼下江湖形勢,瞭然甚多,而且又似對我很好,何不借機一詢眼下武林形勢,對日後洗雪沉冤之事,或可有一些助益──」

  忽覺一隻柔綿滑膩的手掌,迅快的握住了他的右手,耳際響起一個低婉顫抖的聲音,說道:「快些隱好身子,我三叔父就要到了。」

  徐元平運足目力望去,但除了那燎原野火之外,再也看不出絲毫跡象,不禁心頭大奇,暗道:「此女武功大不如我,難道眼力卻強過我不成──」正感懷疑之時,突見一溜綠色火焰劃空而起,昇高了十餘丈,突然隱沒,緊接響起了一聲刺耳的怪嘯之聲,遙遙飄傳過來。

  白衣女那隻緊握著徐元平的手,忽的又加了幾分氣力,道:「我三叔父在叫我們了,但願他別過來找尋咱們。」

  徐元平聽她言語之間,大含恐懼之感,心中甚覺好笑,忖道:鬼王谷中之人,當真是都帶著三分森森鬼氣,既然是你的叔父,找到你又有何關係,怎生這等害怕?

  徐元平不自禁的把身體向後移動一動,掙脫被握的右手,笑道:「你好像很怕你的三叔父?」

  白衣女微一點頭,輕輕嘆息一聲,道:「我三叔生性冷僻,最易動怒,舉手就要殺人,只要看到了我們犯了谷中戒律,別看我們是他的至親骨肉,他也一樣會出手殺死我們。」

  徐元平聽得心頭泛上來一股寒意,道:「什麼?」

  白衣女竟然一笑,道:「你心裡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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