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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元平雙目轉動,不放過幽室中一草一木,他想尋找出一些痕跡,幫助他判斷那老人雙手合蓋之物……

  突然一陣積塵落下,抬頭望去,只見一隻蝙蝠振翼而去,心中一動,脫口說道:「老前輩手中可是一隻蝙蝠嗎?」

  長髮怪人忽的全身一顫,放開雙手,果然是一隻蝙蝠,振翼飛走。

  徐元平見自己在無意中勝了這場賭賽,心中暗自慶幸,歡愉之情,形露於色。轉臉看那長髮怪人,只見他臉上流露著極為奇異的神情,雙掌合十,喃喃祈禱,而且聲音極微,徐元平坐在身側就聽不出說的什麼。

  他放下合十當胸的雙手,笑道:「前因絮果,強他不得,你既然勝得我們這場打賭,快請說出條件,老衲自當盡力而為,時光無多,寸陰寶貴,老衲只能盡其在我,成敗要看你的才智造化了。」

  徐元平亦知這座靜院幽室即將受到少林寺群僧圍攻,他那兩句時光無多,光陰寶貴的話,正為此說,當即答道:「弟子想學那《達摩易筋經》上乘內功心法!」

  長髮老人忽的臉色一沉,道:「我是打賭輸給你的武功,咱們可毫無師徒關係,日後你出道江湖,儘可以贏得武功真象示人,但不能說你是少林門下弟子。」

  徐元平微微一怔,正想以師倫大道相辯,但見對方神態莊肅,言似由衷而發,忽然心中一動,忖道:是了,想這等冠絕武林的少林秘技,豈能隨便傳授,我如認他作師,必得受了少林派中門規限制,也許少林派門規之中,有著不能隨意傳授門下絕技的限制……徐元平心念一轉道:「晚輩當謹記老前輩相誠之言。」

  長髮怪人臉色大見緩和,微微一笑,道:「咱們再打一個賭,好也不好?」

  徐元平一皺眉頭,忖道:「怎麼這位老師這等愛賭,我剛纔只是一時僥倖勝他,再賭一次必敗無疑,難道他又改變心意,不願以絕技相授,要借重賭毀諾不成?」因他毫無致勝把握,一時間沉吟不語。

  只見那長髮怪人哈哈一笑,道:「小檀越不要多疑,剛纔咱們賭的是相傳武功之事,老衲既然輸給了你,自然不能借重賭毀諾,當盡我所能,以數十年修為禪功相授。」

  「但因咱們沒有師徒之情,老衲也不能強令你替我辦事,咱們最好是再賭上一賭,如果你再勝了,老衲除傳授武功之外,還送你一件至寶,助你復仇之用;如果老衲勝了,只請你代我尋訪一個人的下落,告訴他老衲的諸般經過……我佛慈悲,請恕弟子罪過。」說至此處,倏然一閉雙目,莊肅神情中溢露出無限悽涼。

  徐元平雖不知他要尋找什麼人,但見他那種異樣的神情,想那人定然和他有著不尋常的關係。

  當下接道:「這等容易的事,何需打賭;只望老前輩告訴晚輩那人住處姓名;晚輩如能活著出了少林寺,就先去找他。」

  長髮怪人搖搖頭,接道:「老衲生平無求於人,豈能在古稀之年,破此禁例,此賭非打不可。」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當請命題。」

  長髮怪人道:「始才由老衲出題,這一次該由小檀越了。」

  徐元平略一沉思,探手入懷摸出兩枚銅錢,笑道:「晚輩手中現有兩枚銅錢,我把這兩枚銅錢放入衣袋,暗扣手中,老前輩猜猜晚輩手中扣著幾枚,如果猜中,就算老前輩贏了。」

  長髮怪人笑道:「很好,這辦法也很公平,咱們快些開始。」說罷,閉目靜坐。

  徐元平本存故意相讓之心,以他那等目力;只要一看自己攢錢的右手形態,定可猜得出來,那知他竟閉目不看,不禁心頭大急。忽然心中一動,在右手扣錢之時,故意使兩錢輕微觸撞,發出極細小的聲音,心想對方精深內功,定可聞得自己手中是兩枚銅錢,當下從衣袋之中取出右手,在木榻上一放,道:「老前輩請猜。」長髮怪人眼未睜開,口已叫道:「一枚。」

  徐元平心頭一跳,急道:「晚輩輸了;老前輩猜的不錯……」他在說話之時,已急收右手,想把手中兩枚制錢,放回一枚衣袋中。

  那知長髮怪人比他還快,左手一伸已扣住他右手脈門,徐元平只覺右臂一麻,緊握的右手不自主鬆開,兩枚制錢,一齊滾落地上。

  長髮怪人神情一變,嘆道:「小檀主存心忠厚,老衲卻弄巧成拙……」他鬆了扣制徐元平右腕的左手,接道:「天意如此,小檀越也不必為此抱憾,快請凝神調息,掃除心中雜念,聽老衲講授《達摩易筋經》上記載的易筋、洗髓、無上心法要訣。」

  說話之間,舉起右掌,輕按在徐元平「天靈穴」上。

  但覺一股熱流,由頂門直向全身散去,全身真氣受那熱流。立刻回聚丹田,氣聚神凝,忽覺心境空明如洗,百念俱消。

  只聽那長髮怪人說道:「五心向天,萬念集一,導引吐納,功諸關節,筋力易技,轉衰為壯……」忽聞靜院之外,鐘聲大作,佛號震耳,徐元平不自覺心神一分。

  長髮怪人緩緩放下按在徐元平「天靈穴」上右手,嘆道:「慧、元、百、天四代高手,已群集靜院之外,看來是難免一場搏鬥,小檀越如不能在掌風刀光之下,鎮靜心神,老衲縱有傾囊相授之心,祇怕你也難獲半點裨益。」

  徐元平急道:「老前輩但請放心,縱然刀劍相加,晚輩亦自能保持鎮靜。」

  長髮怪人嘆道:「你雖有視死如歸的豪氣,但未必有心分兩用之能,一面拒敵,一面聽我講說那《達摩易筋經》的心法要訣,老衲乃少林門下弟子,不便親自出手和同門搏鬥,勢非借助小檀越拒敵不可,你只要略有失措,或是誤聽了經文要訣,不但老衲心血白費,你也得終生蒙受其害。」

  忽然間鐘聲舞掃沉寂,靜院外飄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道:「少林寺三十二代掌門方丈,率慧、元、百、天四代弟子,親訪『悔心禪院』,弟子奉諭傳命,敬請慧空師祖迎接掌門法駕。」

  長髮怪人輕嘆一聲道:「老衲這佛門法號,已六十年未聞人呼叫了。」

  徐元平啊了聲道:「那慧空法號就是老前輩嗎?」

  在他記憶之中,似乎聽人說過慧空二字;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但這慧空二字卻在他腦海中,留著很深的印象。

  只聽慧空高喧了一聲佛號,道:「請恕老僧身羅先師刑具,無法迎接掌門人的大駕。」

  片刻之後,靜院外洪亮的聲音,重又響起,道:「掌門人已以綠玉佛令,解除慧空師祖身受三十代掌門祖師加諸刑具,召請師祖迎駕。」

  慧空雙掌當胸一合,就木榻盤坐躬身答道:「老僧不敢擅除先師加身刑具,只有就榻恭迎掌門人的大駕了。」

  只聽靜室外砰然一聲巨震,深鎖了「悔心禪院」六十年的兩扇木門,已被震的片片破裂。

  慧空臉色一變,低聲對徐元平道:「小檀越快些收斂心神,勿為眼前形勢所動,聽老衲講解《達摩易筋經》內容要訣。」

  徐元平轉眼一瞥,只見群僧魚貫的由兩扇碎裂的院門擁入,最先幾人已快近幽室,後面仍不斷有人擁入,聲勢浩大,觸目驚心。

  慧空一舉右掌,輕拍在他後背的「命門穴」上,怒道:「還不快收斂心神,當真要老衲白費一場心血嗎?」

  徐元平心頭一凜,慌忙閉上雙目,凝神內視,摒絕雜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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