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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


  哭了一阵,忽觉一只手轻轻拂着自己的秀发,只以为是徐元平来慰藉于她,心中又是惭愧,又是盼过。

  只听一个沉凝的声音,道:“姑娘不要着急,平儿会有办法的。”丁玲一听,立时分辨出是金老二的声音,一阵羞意泛上心头。

  拭了眼泪望去,只见徐元平仍然站在原地不动,脸上神情,极是奇异,摇头晃脑,口齿启动,但却听不出他说的什么。

  忽见徐元平双目一睁,星目神光如电,暴射而出,满脸喜悦之色,道:“丁姑娘,宗老前辈有救了。”

  纵身一跃,凌空而起,飞落在宗涛和易天行两人之间,双手同时举了起来。

  丁玲看的大为吃惊,急叫道:“徐相公,不要乱动他们。”大步追了过去,一把抓住徐元平的衣角。

  徐元平回头瞧了丁玲一眼,道:“你快退开去,别碍了我的事。宗老前辈已露败象,只怕难再支撑过片刻工夫了!”

  丁玲哭道:“宗老前辈功力不敌,你一动他们,吃亏的还是宗老前辈──”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你蛮不讲理,只好先委曲你一下了!”

  右手轻轻一拂,点中了丁玲两处穴道,抱起她的身躯,走到金老二身侧,说道:“叔叔请照顾丁姑娘一下。”缓缓把她放在草地之上。

  阅历丰富的金老二,此刻却变的面无血色,两道眼神一直盯住和宗涛相搏的易天行,一脸惊怖,有如一头待宰的羔羊。

  徐元平和他说话,他也恍似未闻一般,口中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徐元平轻轻叹息一声,转身又向宗涛和易天行动手之处走去,站在两人之间,举起双手,暗中运集功力,突然两臂齐伸,向两人肩胸之间拂去。

  但见易天行和宗涛相抵的双手,齐齐缩了回去,好像两人身上的经脉,忽然间收缩了起来,全身晃动了一阵,一齐倒了下去。

  徐元平返身一跃,落在金老二身旁,低声说道:“金叔叔──”

  金老二如梦初醒一般,啊了一声,道:“易天行死了吗?”

  徐元平道:“没有死──”

  金老二全身一颤,又啊了一声!

  徐元平看他吓得这等模样,心中甚是不安,叹道:“叔叔不用害怕,易天行已经被我点了穴道,一时之间,难以行动。”

  金老二道:“他如一行动,咱们就别想活了!”

  徐元平心知他在易天行积威之下,受制已深,一旦见到,立时被往日惊怖的回忆,控制了心神,此刻相劝于他也是无用。

  回头看去,忽然发现一条全身白色的花纹、长约三尺左右,罕见怪蛇游行在丁玲身上,不禁心头大骇。丁玲穴道虽被点制,但她神智仍甚清醒,眼看一条怪蛇,在身上爬行游走,心中大是急骇,但她穴道受制,动作不得,空自急骇,无法可想。

  徐元平虽然身负绝技,但对蛇却是有几分害怕,迟迟疑疑,不敢用手去抓,暗道:如若宗老前辈能够行动,抓这怪蛇,那可是轻而易举的事。只见那白纹怪蛇,缓缓向丁玲头上游去,口中红信伸缩,极是可怖,不禁心中大急,鼓足勇气,挥手向那怪蛇抓去。

  如以他的武功和手法,别说一条小小怪蛇,就是猛虎、灵猿,也是脱逃不开,抵挡不住;但他心中对那白蛟怪蛇,先存了畏惧之心,手指触到蛇身之时,忽然心中一寒,手腕也随之一软。

  就这一顿之势,那白纹怪蛇,已突然回过头来,猛向他手腕上咬去。徐元平掌势一偏,拂在蛇颈之上。

  他掌劲奇大,虽是无意中轻轻一拂,那怪蛇回转过来的蛇头,立时被震的转了过去,顺势一口咬在丁玲手腕之上。

  徐元平眼看救人不成,反而害了丁玲被怪蛇咬了一口,心中又急又怒,突然大喝一声,五指加力,运劲若剪,生生把那怪蛇捏成两段。低头看去,只见丁玲左手腕上,一片铜钱大小的紫痕,不禁大生愧疚之心,掌落如风,拍活了丁玲穴道。

  但见丁玲一挺娇躯,坐了起来,长长吁一口气,说道:“我错怪你了,原来你当真能解救宗老前辈之危,只不知他老人家伤着没有?”她一开口就谈宗涛的安危,连自己的伤势也未望一眼。

  徐元平虽是最关心她的伤势,但又不能不答她的问话,只好说道:“宗老前辈只是被暂时点了穴道,过一会就会醒来──”

  道:“你快去替宗老前辈解了穴道,顺便把易天行杀了吧!”

  徐元平面现难色,道:“我现在要杀易天行,虽是易如反掌,但他心中定然不服,何况──”

  丁玲道:“何况什么?其人心地阴险,世人无出其右、手段毒辣,作恶多端,杀了他有何不可?”

  徐元平道:“他虽对我有着杀父、凌母之仇,我活在世上的至理都应该放他一次──”

  丁玲轻轻叹息一声,道:“你的话也对,但江湖的脸诈,人决不是你所想的那般正大──”

  她突然微抖动一下娇躯,似是被人无声无息打了一掌般,徐元平扑的心头一跳,道:“你怎么了?”

  丁玲道:“我快要死啦,希望你能听我几句话好吗?”

  徐元平道:“如若我不抓那怪蛇,它也未必会咬姑娘。都是我害了你──”

  一种强烈的自我责备,使他产生极大的不安,目蕴泪光,满濡欲滴。

  丁玲微微一叹,接道:“不用自相责备,这事情如何能够怪你,纵然那毒蛇不咬我,我也难以活过今天──”

  她轻轻的叹息一声,脸上横溢出无比的温柔缠绵,缓缓伸出右手,抓住徐元平,接道:“江湖上都说我鬼谷二娇心狠手辣,如蛇如蝎──”

  徐元平道:“传言终归是传言,在下并无此感──”

  丁玲接道:“多谢你的夸奖,事实上我所做的事,确然有些毒辣,人家说我们,决不是凭空捏造。”

  徐元平响了一声,想不出适当之言回答,只好轻轻的咳了两声,支吾过去。

  丁玲道:“但我妹妹是无辜的,我们姐妹虽然相亲相爱,但生性却是大不相同,她天真纯洁,心地善良,常常规劝我做事要留人一步,但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每当事到临头,就不禁的下了辣手,刚才我明明知道你杀易天行有失英雄气度,但我仍然苦苦劝说。”

  徐元平道:“姑娘为在下安危而谋,那自是又当别论。”

  丁玲抓着徐元平的右手,突然增加了几分劲力,接道:“我求你一件事,不知你肯不肯答应我?”

  徐元平道:“只要我力所能及,决不推辞!”

  丁玲缓缓一闭星目,两颗晶晶的泪珠顺腮而下,道:“我活了不足二十岁,但却造了很多的孽,我不怕死,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唯一使我记在心中难以瞑目九泉的事,是我那可怜的妹妹没人照顾,她三岁的时候,就死了妈妈,那时候我不过六岁吧!

  “我们日日同食,夜夜同宿,十几年须臾未离,如今她虽得良师呵护,传授绝技,但她一旦知我死讯,定然痛不欲生。我爹爹因为练习一种独门阴功,养成一种冷僻古怪、六亲不认的脾气,对妹妹从未有过一点错爱情意──”

  徐元平似已从她言语之中,听出了一点苗头,轻轻一叹,垂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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