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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


  李青鸞微一怔神,馬君武已隱入了密林不見。李青鸞眼看群豪登時間盡入密林,心中既掛念師父和武哥哥的安危,但又覺得應當遵從馬君武之言,一時之間,進退難決,呆在當地。白雲飛看群豪盡皆入林,緩步走到李青鸞身側,拉著她一手,笑道:「走,咱們也進去看看。」當下和李青鸞、藍小蝶等一起入林。

  這片密林並不很深,不過一頓飯工夫,已然走到盡處,只見兩側立壁聳天,中間是一道四五丈寬的山谷,白雲飛回頭對藍小蝶說道:「這道山谷,足有十五六里深淺,深谷盡處,面臨萬丈絕塹,天龍幫攜書入林,必從這道山谷覓出路,正好自投絕境,咱們只要擋守住這一條出谷之路,必可奪回你《歸元祕笈》。不過五大門派中人,各存了奪書之心,情勢變化莫測,別看他們現下聯手合力,對付天龍幫,但如那奇書被咱們奪回之後,只怕他們又要聯合天龍幫對付咱們,這些人都是江湖上久負盛名之人,各人都身懷著一種或幾種絕學,不到性命交關之時,不肯輕易出手,別看他們剛才動手時打得十分激烈,但並未施展其本身真正絕技,我們在動手奪書之時,千萬不可魯莽出手,你雖已盡得《歸元祕笈》上記載之學,但要同時拒擋十幾個武林中一流高手,恐怕也非易事,那時,不但難以收回奇書,只恐本身安危也成問題了。」

  藍小蝶歎道:「我剛才看他們的劇烈火拚,心裡就有些害怕,奪回《歸元祕笈》之事,全仗姊姊大力了。」

  白雲飛知她是至誠之言,微微一笑道:「天機真人在三百年前,赤手空拳打敗五大門派高人聯手合攻,被尊為天下第一高人,哪知還有三音神尼,要和他爭那天下第一稱號,比武三日夜,各受重傷,化敵為友後,合著了《歸元祕笈》。妹妹已兼得兩人武功精粹,縱然天機真人復活,三音神尼再生,也未必是你敵手,你所以不能相信自己,都是平日無暇習練,致對各種拳掌手法應用,感到生疏和對敵經驗太少,其實,當今武林之世,已無人能望你項背,姊姊這點武功,如和你比較起來,相差何止千倍萬倍,依我日來觀察,你的心念早已經融匯於各種武功要訣之中,只要你信心一立,投足舉手,就可克敵制勝了。」

  藍小蝶茫然一笑,沒有答話。藍小蝶從小就在母親監督之下,修習大般若玄功,從沒練過拳掌,這等上乘內功,必需意誠心專,胸無雜念,才能修習,其成就也在不知不覺之中,她是一個不知自己已具上乘武功之人,要她陡然相信自己是武功為天下第一高手,實是大不容易之事。白雲飛看她臉上茫然之色,心知不經一段時間歷練,絕難使她建立自信,也不再多作無謂解釋,加快腳步向前奔去。

  奔行約一刻之久,已聞得呼喝之聲,白雲飛突然放慢腳步說道:「再轉一個彎,就是峽谷,困獸之鬥,勢非有一場激烈絕倫的拚鬥不可,咱們可隱在暗處觀戰,待雙方鬥到力盡之時,咱們再出手搶書,那時,縱然他們聯手,咱們也可抵拒得住了。」

  藍小蝶似對奪取《歸元祕笈》之事不太放在心上,輕輕一顰黛眉,說道:「要是咱們相距幾人搏鬥之處遠了,救人不是很不方便嗎?」白雲飛先是微微一怔,繼而想到她所指之人,不禁淡淡一笑道:「不要緊,他的五行迷蹤步法已極純熟,雖未必定能勝得曹雄,但自保決無問題。」藍小蝶歎道:「如果他要早學會了回龍三式,那是一定可以勝得了曹雄了。」

  白雲飛聽她念念不忘馬君武,心中大感驚異,暗道:她本極厭惡馬君武,何以忽然會這般關懷於他,她雖是心地善良之人,但因自小幽居深山,又常聆聽翠姨偏激遺訓,見聞均少,如果一旦動了真情,只怕難以遏止,我要早些設法,把她和馬君武分開,免得愈陷愈深,進入難以自拔之境,做出什麼傷情害理之事,使這場已然繁雜的愛情糾紛,再加困擾,鬧到無法收拾的局面──

  她心中雖在暗作盤算,口中卻沒說出。其實她對馬君武相愛之深,並不亞於李青鸞,不同的是青鸞胸無城府,心如瑩玉,心中想什麼,口中就說什麼,她覺得今生今世不能和武哥哥分離,那就流露於言詞情態之間,毫無顧忌,毫無隱飾。但白雲飛就不同,她乃天生傲骨,氣度高華,智慧、膽識,均非常人能及,目睹馬君武迷失理性,和蘇飛鳳在山腹密洞中諸般經過,芳心片片碎裂,當時亦曾由嫉生恨,動過殺機,但她畢竟是大智大慧之人,經過了一番思忖,嫉恨全消。

  剛才又目睹馬君武對蘇飛鳳流露情愛之色,觸發她無限感慨,設身處地為人一想,實難有責怪兩人之處,這才揮慧劍斬斷情絲,使一縷私情昇華入至高境界,決心抽身而退,以促成李青鸞、蘇飛鳳娥英並侍馬君武。哪知事情又生變化,藍小蝶竟也陷游渦之中,這確實增加了白雲飛一大煩惱,她被這煩惱困擾得憂心如焚,表面上雖還看不出什麼,心中卻是反覆籌思解決之策。

  李青鸞一心惦念著師父和武哥哥勝敗安危之事,一語不發,連那經常掛在嘴角間的笑容也消失不見。藍小蝶眉宇籠罩一層憂鬱之色,顰著黛眉想心事。三個人都懷著沉重的心事,慢步向前走著,四個天真的白衣小婢,卻仍然神態如常,滿臉歡愉容色。

  這三個人的神態,都落入了三手羅剎彭秀葦的眼中,這位身歷情場大變的老江湖,早已經窺透了這三顆少女的心,只因自己身居下人之地位,不便多嘴。

  白雲飛幾人走到轉彎之處,已可聞清晰的大笑、怒喝之聲,藍小蝶第一個忍耐不住,忽地縱身一躍,直飛過去,李青鸞緊隨追上!白雲飛本想隱身在那轉角之處,暗察五大門派和天龍幫動手情形,然後再選擇適當時機出手搶回奇書,但因藍小蝶和李青鸞毫無顧忌地現身出去,白雲飛也只得躍身追上。

  抬頭望去,只見一片十餘丈空闊的草地上,已排成相對陣勢,蘇朋海和屬下五旗壇主、川中四醜,散排成一個半圓形的陣形,五大門派中人,兵刃都已出手,局面已成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

  蘇朋海抬頭望了擋守谷口的白雲飛等一眼,緩步走前數尺,一橫手中龍頭拐,道:「老朽已久慕武林中九大門派武功,已打算在半年中送柬敬邀九大門派高人,到我們天龍幫總壇比劍,不想人算不如天算,今天我們天龍幫已先和幾位碰上了頭,雖然九大門派不全,但九佔其五,總算差強人意了,今日一分勝負,或可省下日後一戰。」說完仰臉笑個不絕。

  但聞長笑之聲,由低而高,愈笑愈響,空谷回音,繞耳不絕,片刻之間滿山滿谷盡都是哈哈大笑之聲。翻天雁夏雲峰終於忍耐不住,運氣一聲長嘯,喝道:「蘇幫主好招深的內功,不過眼下之人,大都是一派掌門之尊,我想蘇幫主似不必再炫露內功,故作驚人之聲了。」

  蘇朋海果然收住那大笑之聲,說道:「幾位既自稱是一派掌門之尊,想必知道武林之中比武動手的規矩了?今天老朽索性誇句海口,眼下你們五大門派,不妨聯合一起,群毆、獨鬥,任憑選擇,我們無不奉陪。」

  夏雲峰一揮手中寶劍,道:「既然如此,我們也不客氣,這番搏鬥旨在搶奪那《歸元祕笈》,這不比一般動手較量。」說完,仗劍當先直奔過去。

  八臂神翁杜維笙帶著多臂金剛屠一江,白衣神君滕雷帶著兩位師弟張洛、張化,緊隨著直衝而上,峨嵋三老、崑崙三子,也一齊揮動兵刃衝上。幾人本已早經計議,分配有一定的對手,但見蘇朋海龍頭拐盤空一舞,天龍幫五旗壇主和川中四醜忽然交叉穿行,排成了一座陣式,各守一個方位,把曹雄圍在中間,五派群豪本是各有選定之人而去,那天龍幫迅快地交叉穿行,原先各人位置突然變換,待五派中人撲攻之時,對手位置早已換了別人。

  翻天雁夏雲峰最先發動,去勢也最快,長劍已然探臂向黃旗壇主王寒湘點出,旁側迅如電閃一般伸過來一支鐵拐,架開了他點出的長劍,而且來勢勁急,長劍幾乎被彈震脫手,不禁微微一怔,就這一眨眼間,對方還擊已然近身,拐風如嘯,攔腰橫擊而去。

  原來王寒湘向後疾退之時,蘇朋海已同時探臂出拐,橫跨兩步,填補上了王寒湘的位置,移動之間,配合得拾到好處,絲毫沒留下可乘之機。

  夏雲峰被蘇朋海那一拐封架,幾乎震脫手中寶劍,嚇得心頭一跳,疾向右後側躍退五尺,讓開橫腰一拐,暗道:江湖上盛傳海天一叟蘇朋海生具異稟,神力驚人,看來傳言不虛,倒不可和他硬拚。正待揮劍,以天干風雷法中幾招精絕之學一試對方武功,忽見人影一閃,對方陣式又變,只聽一聲陰惻惻的冷笑,道:「接老夫一招五毒神掌試試。」餘音未絕,忽覺一股陰柔之力,混著觸鼻欲嘔的腥臭之氣,直襲過來。

  翻天雁夏雲峰封劍閉關,在點蒼山面壁二十年歲月,把點蒼派鎮山之學的六十招風雷劍法,悟加了一十二招,易稱天干風雷劍法,暗合天干之數,都是極為精奧之學,尤以那投劍出手傷人的一招,可飛劍傷兩丈內之人,而且內功精進,能運氣護身,尋常刀劍暗器,難以近身傷他,眼下五派高手之中,他武功可算最高一人,此時覺出掌力有異,立時閉住呼吸,全身上下滿佈護身真氣,硬接了莫倫一記五毒神掌。

  五毒叟莫倫武功別走路徑,出手全是陰柔之力,絲毫不帶破空之聲,但擊中人後的彈震之力卻是極大,夏雲峰硬擋一掌,被震得退後了三步,但他內家反震之力,亦把莫倫一條手臂震得完全麻木,彼此心頭都大感驚駭。五毒叟莫倫暗自忖道:我這五毒神掌不但奇毒絕倫,就單是那彈震之力,最少亦有七八百斤暗勁,此人擋受一掌,竟是毫無損傷,難道我二十幾年的苦練完全白費了不成?前數日雪山派掌門人滕雷和我硬對一掌,竟未遭毒功所傷,今日此人硬挺身接我一擊,看樣子亦未為毒功所傷,這麼看來,江湖上九大門派中高人,果然是不可輕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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