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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超塵、超慧已看出大師兄身陷危境,若再打下去,不出十個回合,必然要傷在對方手中,不禁心中大急,正待出手接替,突聞王寒湘一聲冷笑,緊接著啪的一響,超元大師一個瘦小的身軀,從那縱橫的掌影中,直飛出七八尺遠。

  腳落實地,人還不住搖晃,雖然未栽倒地上,但看樣子已受傷不輕。

  超塵搶動手中銅缽,大喝一聲直撲過來。哪知王寒湘比他更快,人影一閃,已到超元背後,右掌隨著下落的身子,拍向超元背後命門穴。

  這是人身十二死穴之一,一經擊中,當場就得殞命,超塵還在途中,想救援已來不及,超慧更是驚得訝然失聲。

  就在超慧驚叫之聲剛剛出口,王寒湘掌勢將落未落之際,陡見超元大師身子向前一傾,右拳隨勢向後打出。這一招,迅快已極,拳風直逼向王寒湘的小腹。

  如果王寒湘掌勢不收,固然可以擊在超元大師命門穴上,置人死地,但超元這一拳反擊,亦必擊中王寒湘的小腹,處此情景,他不得不先求自保,身懸半空,陡然一側,讓開了小腹要害。

  但這一來,他劈落的掌勢也失了準頭,只聞兩聲悶哼同時響起,超元大師被王寒湘一掌打栽地上,王寒湘也被超元擊中右胯,腳未落地,卻飛出六七步遠,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不過是剎那間,待超塵躍到,兩人已各負重傷。

  超塵扶起大師兄,那邊胡南平也躍落到王寒湘身側,扶他起來,王寒湘內功精深,強忍傷疼,冷笑一聲,問道:「大和尚,王某這一掌的味道如何?」

  超元高宣一聲佛號,答道:「王壇主的掌力不小,只是老衲這把老骨頭,還承受得住──」

  王寒湘仰天打了一個哈哈,接道:「那麼再打幾個回合玩玩如何?」

  超元猛提一口真氣,鎮壓住內腑傷勢,道:「好極,好極,老衲一定奉陪。」

  王寒湘一晃身,又搶撲到超元大師身前,摺扇一揚當胸點去。

  超元縱身一讓,隨手劈出一拳。

  兩人心中都明白,這一次再動上手,不管誰勝誰敗,兩人本身傷勢都將轉趨慘重,最後必落個兩敗俱傷。

  眼看兩人拳掌就要相接,忽地人影一閃,百步飛鈸胡南平破空躍落在兩人之間,雙輪一展,平向超元推去。

  他這蓄勢一發,勁道奇猛,輪風似剪,把超元迫退數步。

  超塵掄動手中銅缽,迎向百步飛鈸攻去。

  胡南平雙輪疾收,躍退三步後,冷笑一聲,道:「我們天龍幫,已柬邀你們號稱武林九大主派比劍,此一盛會,三年內定可實現,那時勝負之分,即可定霸主誰屬。今夜之事,到此為止,恕我們沒有工夫多陪了。」

  說完,轉臉又對王寒湘道:「幫主令諭不宜違犯,再說王兄身擔重任,似不宜為一點意氣之爭,影響全局,尚望採納小弟之言,罷息今宵之爭。」

  王寒湘知他是一片好心,勸息爭執,無非是怕自己傷勢加重,當下淡淡一笑,道:「胡壇主所言甚是。」

  說至此,臉色突轉肅穆,望著超元,冷冷接道:「大師武功果然不錯,咱們今夜之戰,不如留待比劍之日,再作勝負之分。」

  超元合掌笑道:「阿彌陀佛,屆時老僧定當奉陪。」

  胡南平抬頭望望天色,已是四更過後,立時冷冷接道:「大師太客氣了。」說罷,大踏步從超塵身側處走過,直奔到蘇飛鳳身邊。

  蘇飛鳳席地而坐,抱著傷勢慘重的馬君武不言不語,靜靜地坐著。

  在他們兩人數尺之外,盤膝坐著的玉簫仙子,她並沒閉目養息,睜著一雙大眼睛望著兩人,她臉上也很平靜,沒有絲毫特別的神色。

  這是一幅充滿著沉痛、肅穆的畫面,沒有淚水,沒有哭聲,也沒有因憐惜產生的紛擾,只是在那平靜中,潛存著一種感人的力量,使目睹這情景的人,都不覺油然而生傷感──

  胡南平這時緩緩地走到蘇飛鳳的身邊,長長地歎口氣,道:「蘇姑娘,我們走吧!」

  蘇飛鳳轉過臉兒,望了百步飛鈸一眼,搖搖頭,笑道:「我不走啦,你回去對我爹爹說,要他把萬佛寺的和尚統統殺了──」她笑得十分自然,看不出一點激動,這說明她心中非常鎮靜──

  子母神膽葉榮青,只聽得皺起兩條眉頭,道:「你要留在這裡?」

  蘇飛鳳望了望懷中的馬君武一眼,道:「嗯!我要陪著他留在這裡。」

  胡南平目光移注到馬君武的臉上,只見他緊閉著雙目,兩腿平放在地上,上半身被蘇飛鳳緊緊地扶持住,嘴角間仍然不停地向外流著鮮血。

  胡南平搖搖頭,低聲說道:「他已經不行了,你留在這裡也不能挽救他的性命。」

  蘇飛鳳眨眨眼睛,滾下兩行清淚,笑道:「我知道他不能再活多久了,所以我才要留在這裡陪伴他──」

  胡南平道:「要是他死了呢?」

  蘇飛鳳淡淡地答道:「他死了,我找個地方把他屍體埋起來,然後──」

  胡南平急道:「你父親名滿江湖,望重四海,受天下武林同道敬仰,你也不替他想想嗎?這埋葬死人的事,豈是你幹的?再說,他是崑崙派門下弟子,自有崑崙三子找峨嵋派的人算帳,快些放下他,跟我們一齊走吧。」

  這時玉簫仙子緩緩站起身子,慢慢地撿起玉簫,款步向蘇飛鳳身邊走去。

  葉榮青躍擋在玉簫仙子面前。

  這時,王寒湘已初次運氣調息完畢,緩步走到蘇飛鳳身側,低頭查看她懷中的馬君武後,搖搖頭,道:「這人傷勢極重,只怕難有回生之望了,你還不放開手,扶著他幹什麼?」

  蘇飛鳳聽了王寒湘幾句話,頓時臉色大變,因她素知王寒湘之醫理精深,不輸她義父妙手漁隱招公義,她一直抱著馬君武不捨,目的就在使王寒湘自動出手相救。

  她素知王寒湘為人的性格,一向不隨便說話,聽他說馬君武已無可救藥,不禁肝膽俱裂,只感一陣頭暈,如觸電流,雙臂一鬆,馬君武上半身突然跌臥在地上,她微微一呆,口中哭喊一聲,挺身躍起,又向馬君武身上撲去。

  胡南平冷冷地哼了一聲,左手一探,抓住了蘇飛鳳向地上撲伏的身子,一把提了起來,沉聲喝道:「蘇姑娘,這是什麼地方,你不怕讓人笑話?」

  王寒湘手點了蘇飛鳳的暈穴,向胡南平說道:「這是什麼時候,你怎麼還責怪她?快帶她下山去吧!」

  如果換了別人,胡南平早就一掌把她劈死,但眼前之人是幫主唯一的愛女,平常蘇朋海對她就沒有辦法,胡南平心中雖然氣忿,卻是無法發洩,一瞥眼看見馬君武仰面而臥,心頭一股怨氣,完全發在馬君武身上,一抬右腳當胸踏下。

  玉簫仙子驚叫一聲,來不及飛身搶救,右腕一振,手中玉簫當作暗器打出,白光一閃,直向胡南平右腳飛去。

  百步飛鈸因脅下挾著蘇飛鳳,又正在氣惱之間,耳目不似平時靈敏,而且和玉簫仙子相距又近,他腳底剛剛觸到馬君武前胸,玉簫已挾著風聲擊在他右腿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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