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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悟空大師半信半疑地接口問道:「她現在尚未痊癒,你既醫療過她,為什麼不把她完全醫好?」

  曹雄轉臉望了悟空一眼,冷冷答道:「你們提杖橫劍,如臨大敵,我要替她療傷,是不是先得和你們動手打個勝敗出來才行?」

  悟空大師收了禪杖,躍下屋頂,曹雄緊接著飄身而下。悟空大師當先領路,曹雄走在中間,玉真子走在最後,到了李青鸞臥室門口,悟空大師陡然轉過身子,目注曹雄問道:「你要是信口開河,當心我的手中禪杖!」

  曹雄冷笑一聲,答道:「只怕你手中禪杖,未必能勝得過我一雙肉掌。」

  悟空大師臉色一變,呵呵大笑兩聲,道:「小施主好大口氣。」說罷,霍然一閃身,讓開去路。

  金環二郎傲然一笑,大踏步直對李青鸞臥榻走去。

  龍玉冰本來手橫寶劍,坐在師妹床沿,見曹雄直到臥榻走來,只得站起退到一側。

  曹雄六天前替李青鸞療治傷勢,但因功力不濟,只把李青鸞奇經八脈打通了三脈後,已自覺真氣不繼,只好暫時退走,找了一處僻靜所在,養息六天後,重又尋回茅舍,他來時剛好龍玉冰返回靜室,曹雄突然出手點了她的穴道,立即動手替李青鸞療傷,他又打通了李青鸞四脈,真氣已是消耗得再難支撐,心知如勉強運集功力把餘下一脈打通,未必不能辦到,但那樣做對本身損害極大,他想了一下,停住手,又退出李青鸞臥室,不過這一次他並未走遠,隱身在梅林中行功調息。

  曹雄心中暗自忖道:李青鸞奇經八脈,已通七脈,只單餘一脈未通,如待自己損耗功力完全恢復,勢又需要數日之久,不如拼耗一點元氣,把她餘下的一脈打通,早點把她帶走。念頭一動,轉出梅林,又向茅舍中走去。

  悟空大師正在茅舍外面巡查,瞥眼見梅林中人影一閃,急忙隱入暗處,曹雄剛剛飄落屋面,悟空大師也立時躍上屋頂,橫禪杖攔住去路。

  曹雄見形跡既露,索性盤膝在屋面上坐下,暗中運氣行功,準備和悟空大師動手。

  這當兒,玉真子也急奔趕到了茅舍,曹雄一見,心中暗暗打鼓,自己剛替李青鸞打通體內四脈,消耗的真氣未復,如單對付老和尚一個,即使不能勝得,還可支持一段時間,現下再加上一個玉真子,已決非敵手,量敵酌情,不宜動手,他心裡風車般打了幾個轉,故意說出為答謝玄清道人在祁連山援手之情,特來替李青鸞療傷。

  玉青子看他神態,心中半信半疑,悟空大師十餘天來為李青鸞傷勢已鬧得心神不安,食不甘味,寢難安枕,聽說曹雄能醫,立時就躍下屋面,帶他向李青鸞房中走去。

  曹雄走近榻邊,低頭望了李青鸞一眼,見她沉睡未醒,心知是剛替她打通的四脈,血道初活,必需要睡一段時間,才能醒來的,轉臉掃了悟空大師和玉真子一眼,說道:「她受冰雪陰寒侵傷了體內脈穴,必須打通了她奇經八脈,傷勢才能轉好,我已為她打通了七脈,現在僅餘一脈未通,你們去準備一碗薑湯,待我把她最後一脈打通,把薑湯替她灌下後,給她蓋上被子,大約沉睡一個時辰左右,清醒後就算完全好了。」

  這當兒,悟空大師和玉真子只得照他的吩咐去辦,玉真子命龍玉冰去準備薑湯,自己卻走到李青鸞床邊,目注曹雄,靜待他動手療傷。

  曹雄拼耗本身元氣,替李青鸞打通了最後一脈,已累得輕聲喘息,停住手,退兩步,道:「她的奇經八脈已通,一個時辰之內,必可清醒。」說罷,緩步向外走去。

  悟空大師急搶兩步,擋在門口笑道:「小施主不惜耗損本身功力,捨己救人,老衲感激萬分。現在風雪正大,如何能夠走得?請到老衲房中,用杯清茶,俟風雪稍住時,再走不遲。」

  曹雄知他並非真情留客,留客作用無非是怕自己暗中對李青鸞下了毒手。

  但金環二郎心中是相當明白,李青鸞奇經八脈全通,在頓飯工夫之內,必可清醒過來,自己剛剛損耗不少元氣,正好藉機會調息一陣,當下微一點頭,便隨在悟空大師身後。進了老和尚的臥房。

  悟空大師倒了一杯松子水,遞給曹雄,金環二郎毫不客氣地接過一飲而盡,隨手把茶杯丟在桌子上,謝也不謝一聲,就在悟空大師臥榻上盤膝坐下,閉上眼睛運功調息。

  悟空大師大師雖然修養極高,但也受不了曹雄的冷傲神態,不禁一揚慈眉,正要發作,突的心念一轉,暗道:如果他真能把李青鸞醫好,我就忍點氣也不要緊,如果他醫治不好李青鸞,等會兒和他一起清結總賬,現在還是忍一下好。他心念一轉,暫壓下心頭一股怒火,在曹雄對面坐下。

  表面上看去,兩個人相對靜坐,都在運氣調息,進修內功,其實兩人心中都在想著心事。

  悟空大師擔心李青鸞傷勢,是否正在好轉,不知何時才可清醒過來,清醒之後,是否還會昏迷過去,假如曹雄在李青鸞未醒之前要走。又用什麼方法留他?

  曹雄心中也在想著一件難題。他想:李青鸞奇經八脈已通,雖然元氣未復,但她內功基礎甚好,勉強行功,當無問題,只要一離開金頂峰,自己就可招來赤雲追風駒,載美遠走。寶馬有日行千里腳程,崑崙三子決難追上,問題是如何設法騙得她心甘情願地跟自己走?以及怎樣闖過悟空大師和玉真子的攔阻──

  兩人各想各的心事,又都在暗中留神對方的舉動,這間茅舍內,表面上十分平靜,但內裡卻劍拔弩張。

  突然間,門上簾子開處,龍玉冰急奔而入,跑近悟空大師身側,低聲道:「鸞師妹已清醒過來,師父要我請悟空大師師伯即刻過去看看。」

  悟空大師聽得一躍而起,急向室外奔去,曹雄睜開眼睛,深注著龍玉冰微微一笑,雙目倏然復合。

  這一笑,十分動人,只笑得龍玉冰心中卜卜亂跳,她急奔兩步,搶到門口,卻忍不住又回頭望了金環二郎一眼。

  只見他盤膝閉目,靜坐榻上,金環束髮,膚白欺霜,嘴角間帶著笑意,唇紅齒白,神態極是動人,說風流明艷,比馬君武尤勝一籌,看一陣,不覺心中又是一陣亂跳,慌忙閃身,退了出去。

  再說悟空大師急奔到李青鸞臥室,李青鸞果然已擁被而坐,人雖比過去清瘦許多,但臉色隱泛紅光,病勢已大大好轉。

  悟空大師心頭一樂。跑過去摸著李青鸞額角,嘴裡呵呵笑著問道:「鸞兒!你覺得好些嗎?」

  李青鸞點點頭道:「這病了幾天,定把你和師父急壞了,我病好了,一定要好好孝順你和師父。」

  悟空大師進門後,只管留心李青鸞病勢,忘記了玉真子也在房中坐著,聽得李青鸞一說,趕忙轉身對玉真子合什一禮,笑道:「老衲失禮了。」

  玉真子急忙還了一禮,道:「大師這等多禮,那就有些見外了。我心中有點疑問,百思難解,故而請你來商量一下。」

  悟空大師道:「什麼事儘管吩咐,老衲洗耳恭聽。」

  玉真子一皺眉頭,道:「替鸞兒療傷之人,可當真是我們在祁連山中所遇的曹雄?」

  悟空大師道:「這倒不會錯,他那身怪異裝束,一見即可分辨出來。」

  玉真子道:「事情難解之處,就在這裡,他在祁連山受傷不輕,當時蘇朋海等都已退走,蘇飛鳳也和我們一起離開了祁連山,什麼人替他療傷是個疑問,還有,他替鸞兒打通奇經八脈,是人身體內的經脈,這門功夫,江湖上雖有傳聞,但什麼人有此功夫,卻未曾聽人說過。海天一叟雖然名播四海,但未必就通達這門功夫,白雲飛在饒州替我療治蛇毒時,是打通我體內奇經八脈,現曹雄替鸞兒療傷,也是打通她奇經八脈,這中間重重疑竇,好生教人費解?」

  悟空大師聞說,頓時聽得怔了一怔,道:「不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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