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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馬君武看得暗暗驚心,竟自分辨不出曹雄身法拳路,只見一團黃影越轉越快,他哪裡知道這是海天一叟蘇朋海以畢生心血研創出來的一套三十六招飛絮拳絕技,看上去和李青鸞在水月山莊力鬥長江神蛟鄭如龍時,所用的流雲掌是有些類似,只是招術身法之深奧微妙,要比流雲掌高明上十數百倍了。

  金環二郎施出飛絮拳,十回合後,那灰衣僧人已被他迫得汗流浹背。馬君武心中一動,暗道:曹雄手狠慣了,就要一掌擊中這灰衣僧人死穴,那就沒法子找到通靈禪師了,正待勸阻曹雄,不要傷了和尚,還未及開口,突聞一聲悶哼,那灰衣僧人已吃曹雄點中了期門穴,栽倒地上。

  金環二郎收住掌勢,回頭看馬君武時,見他呆呆地望著那灰衣僧人出神,不由一笑道:「你發的什麼呆,是不是覺得我下手重了,如果都像你那樣的仁慈心腸,還走什麼江湖?須知我不傷敵,敵必傷我,既然動上手,心存仁慈,徒招惡果。你以後要記著我這幾句話,江湖上比我曹雄出手更辣更狠的人,何止千萬,假如因一念仁慈,可能就追悔無及,抱恨泉下。」

  馬君武搖搖頭,答道:「小弟並非怪曹兄手辣,我是在想那──」

  金環二郎俏目一轉,接道:「你是在想,這和尚如果死了,我們就見不著通靈禪師,對嗎?其實是多此一慮,臭和尚鬼話連篇,你怎麼能當真信他呢!他拳路既和截劫令師妹的兩個野和尚同出一源,自然是一窩蛇鼠,通靈禪師當然也不是什麼好人,雲霧寺方圓不過數丈,哪裡會真的找不到,可慮的是老和尚也許真有點本領,等一下見面後,難免大費一番手腳,再說我出手並不太重,期門穴又非死穴,大概過一會他就可以醒來了。」

  馬君武雖覺曹雄的話有些道理,但心中並不盡以為然,不過不好與他辯駁,只好微笑著點頭。

  果然不大工夫,那灰衣僧人悠悠醒轉,馬君武縱身躍前,想用推宮過穴手法幫他通暢血道。哪知他右手剛剛伸出,灰衣僧人一抬臂架開了馬君武的手,冷冷說道:「哪個要你多事,我自有活穴暢血的辦法。」

  說完話,掙扎著坐起來,閉上眼運功調息。馬君武怔了一怔,退在一邊,曹雄卻滿臉微笑,走近和尚身邊,看他運氣活穴。

  足足有一刻工夫,灰衣僧人才睜開眼睛,緩緩站起身子,望了曹雄兩眼,又一聲冷笑,道:「我敗在你的手中,只能帶你一個人去見通靈禪師,你那位同伴,卻是不能同去。」

  馬君武站在一邊急道:「那怎麼行,我們既是一塊兒來,自然要一塊兒去見通靈禪師。」

  曹雄回頭對馬君武笑道:「野和尚想害我吃苦,不過我不在乎,你在大殿上等我,我去把他拖到大殿來見你。」

  馬君武道:「讓曹兄一人涉險,那更不成,我非得跟去不可。」

  灰衣僧人嘴角間浮現出一種陰森森的笑意,不再阻攔,轉身走出大殿,沿著一條甬道,直向殿後走去。

  兩人跟在灰衣僧人身後,出了後門,穿過一片松林,直向一座懸崖中走去,馬君武睹此情形,心裡暗覺奇怪,怎麼這通靈禪師放著寺院不住卻住在山崖下面。

  曹雄也皺著兩條劍眉,集中全神,默記去路,他的想法和馬君武又自不同。他想,這斷崖下面,也許有著極厲害的佈置,準備引兩人入伏。

  那灰衣僧人帶兩人上了懸崖之後,沿著盤旋曲折的山谷向裡面繞進。金環二郎一面走,一面打量山勢,只見這條山谷,越來越狹,半里之後,僅可容一人通過,兩邊峭壁夾峙,形勢險惡至極,立時緊走幾步,追在那灰衣僧人背後。

  那灰衣僧人繞著山谷前進,又拐了幾個彎,眼前景物突然一變,山谷已到盡處,前面一座高峰攔路,三峰環立,中間是一塊四五丈方圓的草地。灰衣僧人指著壁間一個洞口,冷冷說道:「禪師就住在那個山洞之中,你們如果不怕死,就請進去吧。」

  曹雄吃和尚一激,心頭火起,回頭對馬君武道:「馬兄請看住這和尚,別讓他跑了,我進洞去看看,如果裡面沒有人,出來再和他算帳。」說完話,閃身入洞。

  約莫過了一刻工夫,突聞洞中傳出來一聲大叫,接著一陣急風颯然,只見曹雄雙手捂著胸膛縱出石洞,粉臉上慘白如蠟。

  馬君武大吃一驚,急搶一步,扶住曹雄,問道:「曹兄,你傷了什麼地方?」

  金環二郎俏目閃光,望著馬君武,一語不發,暗裡卻在運功調息,臉上神情痛苦萬分。

  馬君武看他模樣,受傷似乎不輕,一陣難過,黯然歎道:「曹兄為小弟的事,受此重傷,馬君武感愧死了。」

  金環二郎搖搖頭,嘴角間浮現出一絲安慰的苦笑。

  馬君武看他腕上只餘兩隻金環,必是剛才在石洞中打了出去。

  曹雄坐在草地上,調息了一會,臉上痛苦神情減去不少,緩緩站起身子,從懷中取出兩粒丹丸吞下,才對馬君武笑道:「那通靈禪師當真是身懷絕技的人,我入洞之後,擋得住他兩記掌風,已感不支,第三招力道更是奇大,洞中地勢狹窄,閃避不及,被掌力震傷內腑,我還了他兩隻金環後,退了出來。」

  馬君武無限關切地問道:「曹兄覺得傷得重嗎?」

  曹雄道:「我已吞下了兩粒九轉保命丹,這丹是出自天下第一奇醫妙手漁隱招公義之手,料已無礙,如果三個月內不再復發,當可無事,即使復發,也無大要緊,我師父內功精深,乾元指神功獨步天下,只要內腑不被震碎,他老人家總有辦法給我治療,只是馬兄要見通靈禪師的心意,恐怕無法即日如願,只有待小弟趕回黔北總壇,邀請幫中高手,再來雲霧寺。」

  馬君武回頭一望那灰衣僧人,冷漠的神情之中,略帶驚異之色,似乎對曹雄能接擋通靈禪師兩記掌風一事大感出乎意料之外。再看曹雄臉色,漸漸好轉,沉吟一陣,說道:「曹兄回黔北總壇請高人,雖是上策,但往返需時不短,再說曹兄為小弟冒險受傷,我如不犯難一試,於心何安?不如待小弟入洞試試再說,也許曹兄接他三掌之後,已耗去他真力不少,小弟趁他元氣未復之際,再入洞以求其幸成。」

  曹雄知他一心惦念師妹,勸阻恐難生效,皺皺眉頭道:「馬兄既然執意一試,唯望小心,切不可勉強躁進,小弟守在洞外,恭候佳音。」

  馬君武飄身躍入洞中,向裡走去,轉了兩個彎,形勢逐漸開朗,馬君武運足目力,只見兩丈外隱隱現出一團灰影,似是一個人盤膝而坐。

  馬君武暗忖那隱現灰影,可能就是通靈禪師,立時聚氣運功,蓄勢待敵,一面緩步前進。

  又走了四五步,陡覺一股勁道,迎面襲來,馬君武雙掌平胸推出,便接一記掌風,攻來潛力雖被擋住,但已感到心神震盪,馬步不穩。略一怔神,對方第二道掌風又自攻到,這次力道較第一次攻來潛力加重很多,馬君武又硬接一掌,整個身子,被震退了四五步,氣浮血湧,眼花耳鳴,趕忙斂氣凝神,剛穩住搖擺的身子,對方第三道潛力又自攻來。

  果如曹雄所說,第三次力道更是奇大,馬君武哪裡還敢硬接,急急一閃,避開正鋒,雙掌斜著劈出,他本意只想避開正鋒後,拼盡餘力,再接受一擊,立時縱退,縱被震傷內腑也可輕些,可是他忘了這四五尺寬窄的夾道中如何能施展輕功閃避的身法?他一急之下,無意中用出五行迷蹤步來,隨勢發掌,暗合了五行生剋的妙用,輕輕把對方強勁力道,化解開去。

  這一下觸動了他的靈機,平日百思不解的五行迷蹤變化,突的了然胸中,智珠在握,精神大振,縱身一躍,再復猛進八尺,已隱可看出一個坐著的人影。

  通靈禪師見三記掌風竟是阻擋不住馬君武,反被他欺進八尺左右,口中咦了一聲,兩掌交替打出,連攻七招,這七招距離既近,力道也比較前三掌威猛很多,但均被馬君武以五行生剋變化,靈巧精微的身法,足不離三尺之地,借力化力,連解七招。

  馬君武破解了通靈禪師十掌攻勢,正待再向前逼進,忽聞通靈禪師歎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和尚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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