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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黑衣女臉上顏色一變,道:「你以為我真的怕你嗎?你打聽打聽,無影女俠蘇飛鳳怕過誰來?我好心好意通知你,你倒是越來越橫了。」說完話,面色又變緩和,兩道炯炯眼神中,隱含無限柔情。

  馬君武怔了一下神,笑道:「如此說來,是馬某人錯怪姑娘了。姑娘自稱姓蘇,可是天龍幫蘇幫主的千金?」

  蘇飛鳳滿臉驚奇地問道:「我沒有告訴過你,你怎麼會知道呢?」

  馬君武心說:不過是聽長江神蛟一句無心之言,想不到這一猜竟猜對了。他心裡想著,嘴裡卻答道:「蘇姑娘大名遍傳遐邇,馬君武聞名已久,傳警盛情,留待日後報答,再見啦。」說畢,拉著李青鸞,急奔而去。

  蘇飛鳳被馬君武拿話一扣,一時倒是不好再攔兩人,看他們攜手急走,背影兒逐漸消失在月光中,這位一向縱橫江南、天不怕地不怕的女魔頭,此刻心中忽然湧起了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她抬頭望明月,清光溶溶,禁不住幽幽一聲長歎,心底裡翻起來一絲情愁,馬君武英姿瀟灑的姿態,在匆匆一見之下,已嵌入她芳心深處。

  忽然間,她又似想起一件緊要的事,一蹬小劍靴,向馬君武和李青鸞去路追去。蘇飛鳳號稱無影女俠,輕身飛行術造詣特深,月光下直似一道輕煙流矢。

  且說馬君武拉著李青鸞一陣急走,轉過兩個彎,前面有一片樹林,馬君武放慢腳步,繞林而過,剛剛轉過一個林角,猛見路中間站著個骨瘦如柴、白鬚黑衫老者,手握蛇頭手杖,高立月光下動也不動,夜風吹得他的白鬚和黑衫飄蕩,看上去愈覺陰森森,饒是馬君武膽子夠大,也嚇了一跳,李青鸞更是嚇得把身軀直向馬君武身上倚靠。

  馬君武定下神,拉著李青鸞想從路邊繞過,猛聽那老者陰森森一聲冷笑,說道:「我也懶得和你們兩個娃兒動手,只要你們能老老實實地告訴我,那藏真圖究竟藏在什麼地方,我不但不加害你們,而且還可以護送你們離開湘北,天龍幫在水月山莊附近監視你們的伏樁,都被我點了穴道,要不然,你們早就碰上麻煩,不過在這岳陽百里以內,仍散佈很多攔截你們的高手,就憑你們兩個娃兒,決闖不過,生死兩條道路,隨你們自擇一條。」

  馬君武心裡暗想:「這瘦弱白鬚老頭兒看上去陰氣森森,兩眼中卻神光如電,口氣又很大,自然不是等閒人物。」

  他心裡風車般打了幾轉,立時笑道:「藏真圖是什麼樣子,我都沒見過,如何能說得出它在哪裡?」

  白髮老者又一聲陰沉冷笑,道:「你說沒有見過藏真圖也許是實話,不過藏真圖落到三清觀玄清道人手中,也是千真萬確的事,你那牛鼻子師父可能不會告訴你──」

  白髮老者說了一頓,慢慢迫近馬君武,又道:「那我先把你們兩個娃兒活捉住當人質,再叫你牛鼻子師父以圖換人。」

  馬君武退一步,厲聲答道:「你是什麼人,這樣狂妄──」

  馬君武話未說完,老者一聲怪笑接道:「你還不配問我名號。」

  一句甫落,遙聞長嘯傳來,月光下一個黑影捷若流星飄風,剎那工夫,已近三人,馬君武細看之下,暗裡叫苦,來的正是荒廟中所見的八臂神翁杜維笙。

  杜維笙手提竹杖,先看那手握蛇頭杖的老者一眼,冷冷說道:「陳兄好長命啊,你倒是還沒有死?」

  瘦老者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好說,好說,杜兄的耳目很靈,你也聞風趕來,咱們緣分不淺,想不到在這裡會碰上頭。」

  杜維笙不理瘦老者的話,轉頭看著馬君武和李青鸞問道:「兩位可是崑崙派玄清道長的門下嗎?」

  馬君武在荒廟神像後面,聽他和點蒼派雙雁對話,知他是華山派掌門宗師,抱拳一禮,答道:「晚輩正是崑崙派門下,老前輩可是華山派的八臂神翁嗎?」

  杜維笙聽了一怔,暗想這娃兒還真有點邪門,只得點點頭道:「不錯,老朽就是杜維笙,你怎會認識我?」

  馬君武思量目前情勢,不得不用拖延之法,笑道:「老前輩一派宗師,晚輩常聽家師談起老前輩的丰儀,家師和晚輩對老前輩都很敬仰。」

  他幾句話說得杜維笙滿臉歡容,呵呵大笑道:「這就難怪了,老朽和玄清道友有過數面之緣,華山和崑崙兩派都是武林中的正大主脈。」說至此,又轉過口氣問道:「風聞傳言,令師得到了藏真圖,可有這件事?」

  馬君武知此刻如果說不知,可能要惹怒杜維笙,那就更不好辦,想了一陣,答道:「據晚輩所知,家師最近確得到一個精巧玉盒,不過盒裡是不是藏真圖那就不曉得了。」

  杜維笙又問道:「令師已離三清觀,到哪裡去了,你知道嗎?」

  馬君武未及答話,那瘦老者已暴喝一聲:「好啊!你敢騙我,我先打發你再說。」

  話出招發,蛇頭杖「飛瀑流泉」向馬君武猛點過去。

  杜維笙竹杖「攔江截斗」架開蛇頭杖,同時冷笑一聲,道:「憑你蛇叟陳彪在武林的輩份,這樣對付一個晚輩,不怕叫人齒冷嗎?」

  陳彪怒道:「你不要盡講好聽的話,你千里迢迢跑到湘北,還不是為的要搶人家藏真圖?」

  杜維笙大笑道:「這個倒是不假,藏真圖誰都想要,不過能得到手的只有一個,玄清道人去處不明,他的徒弟正好做人質,崑崙派分光劍法和天罡掌馳名武林,你陳彪自信能勝得過崑崙三子嗎?依我說,不如你賣個交情,讓我把這兩個人帶走,也免傷和氣。」

  陳彪陰森森地冷笑一聲:「杜兄說得很輕鬆,只怕事情不如你所想的容易。」

  杜維笙道:「怎麼?你真敢攔我不成?」陳彪一舉蛇頭杖道:「這倒不一定,你認為我不敢嗎?」

  杜維笙大怒道:「那你就試試看!」右手竹杖一招「迅雷擊頂」迎面劈下,陳彪蛇頭杖「腕底翻雲」架開竹杖,趁勢橫掃過去,杜維笙長笑一聲,縱身而起,竹杖展開快攻,只見一團碧影,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向陳彪打去,要知杜維笙是華山派掌門人,一派宗師,武功自是不凡,此時又急欲求勝,出手怪招連綿,招招狠辣異常,別看只是一支竹杖,在他手中,聲勢卻非凡響,上下飛舞,丈餘內勁風逼人。

  可是蛇叟陳彪亦是江湖中出類拔萃人物,手中蛇頭杖自成一家招數,兩人二十年前就動過一次手,蛇叟敗在杜維笙的手下,陳彪認為這是畢生中的奇恥大辱,因此潛藏九華山中,苦苦研究武學,功力較二十年前精進很多。杜維笙七十一招伏魔杖法,天下武林名家很少能接他十招,此時一連搶攻了二十多招,竟是奈何蛇叟不得,不由大怒,青竹杖愈發攻打得迅猛無匹。

  蛇叟陳彪一支蛇頭怪杖,也是奇招百出,縱揮橫擊,隱隱有風雷之聲。

  馬君武看兩人越打招式越怪,杖風也愈來愈強,心知兩人由拆招換式,漸漸把內家真力貫在杖下火拚,此時,馬君武本可趁機逃走的,但這兩位武林罕見高手過招,攻拒之間,神妙異常,馬君武看得神往,哪裡還想起逃走的事?忽然,他覺得右側衣角有人牽動,心想必是李青鸞,隨手抓去,果然握到一隻滑膩的小手,只覺柔若無骨,軟滑似玉,同時幽香襲人,耳邊響起清脆嬌言:「你還在這裡發的什麼呆,還不趁機逃走,等一下還走得了嗎?」

  馬君武聽出聲音,不似李青鸞,回頭一看,不禁羞得俊臉發熱,連忙鬆了握著人家的一隻手,紅著臉,吶吶地講不出話,原來那人不是李青鸞,而是無影女俠蘇飛鳳。

  馬君武本想說幾句告罪的話,但蘇飛鳳卻脈脈含情地看著他微微搖頭,馬君武神志一清,也感覺目前處境危險,乃轉頭看著李青鸞。這位嬌稚丫頭,見剛才攔路的黑車少女此際正一臉溫和神色,站在她和馬君武之間,心中覺得奇怪,正想發問,馬君武已拉著她的手,低聲道:「不要說話,我們快走。」

  蘇飛鳳用迷惘的眼光,看著李青鸞被馬君武拉入林中。馬君武對李青鸞的親切樣子,令無影女俠心裡不由自主生出一絲妒恨,轉看杜維笙和蛇叟陳彪,已打到緊要的關頭,雙方都用內功真力發招互拚,周圍數丈以內,潛力激盪迫人,蘇飛鳳看雙方功力都達這等威勢,心裡暗暗吃驚,如再不乘機逃走,要等他們一分勝敗,再想走就不容易了,說不定會因馬君武的逃走,遷怒自己身上,誰知她心念剛動,杜維笙已發覺馬君武走了,大喝一聲,竹杖橫掃,逼開陳彪的蛇頭怪杖,左掌呼的一聲,打出劈空掌力,一股強勁罡風猛向陳彪劈去,這一聲直似江河潰堤,力道何止千斤。

  蛇叟陳彪知道如果硬接這一記劈空掌勢,雙方就得立判生死存亡,只得縱身一拔,凌空而起,避開掌勢,一陣急猛勁風,直撞入身後林中,罡風過處,斷枝紛飛。

  八臂神翁杜維笙一掌打出,逼開蛇叟陳彪,人卻橫裡一躍,攔住蘇飛鳳的去路,冷冷問道:「你這女娃兒是什麼人?剛才那一對男女哪裡去了?」

  蘇飛鳳心裡暗想:馬君武剛走未久,如要告訴他去的方向,憑此老腳程不難追上,這人武功卓絕,世所罕見,看樣子足可和自己父親海天一叟蘇朋海一爭短長,他要是追上,馬君武自是凶多吉少,一時間她心中湧出愛和恨兩種味道,沉吟良久,答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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