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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三


  這熱力來勢奇猛,剎那間過穴穿脈,遍及全身,血脈賁張,腦際間一片混沌。

  連雪嬌急道:「我本意要助長你的功力,卻不料反害了你──」

  她的神志還保持著清醒,說話也還能說得清楚,但那抓在上官琦右腕上的纖纖玉指,卻是愈來愈緊。

  九轉女兒紅強烈的藥力作怪,上官琦逐漸地迷失了自己。

  他緩緩抬起頭來,兩道眼神,暴射出強烈欲焰,望著連雪嬌。

  突然,他反手握住了連雪嬌的兩隻小臂,猛然用力一拖,連雪嬌嚶嚀一聲,整個嬌軀,被上官琦抱入了懷中。

  連雪嬌神智還保持一種迷惘的清醒,內心中隱隱記著不能造成大恨,鑄錯終身,但她心中儘管是記著,嬌軀卻是依偎在上官琦的懷裡,不肯掙扎。

  酒性藥力,似乎是逐漸淹沒了兩人的人性,使他們忘去了自己──

  小舟失去主舵的舵手,被夜風吹出了荷叢,飄蕩在湖心。

  碧波蕩起了漣漪,月白風清。

  一聲長嘯傳來,使那神智已將迷亂的連雪嬌突然恢復了一點清醒。

  那熟悉的嘯聲,她雖然在迷亂中,亦辨出來人是誰。

  水中反映出一個美麗的影子,長髮散亂,衣襟盡裂,露出了玉膚冰肌。

  她羞澀地拉一下衣襟,伸手點了上官琦幾處穴道,理一下散亂的頭髮,高呼一聲:「袁兄弟。」

  一條人影,踏波而來,眨眼間已登上小舟。

  來人正是袁孝,轉動一雙圓圓的眼睛,望了連雪嬌一陣,又瞧瞧上官琦,道:「我大哥怎麼了?」

  連雪嬌似是被袁孝嚇醒了幾分酒意,道:「他吃醉酒了。」

  袁孝道:「咱們讓他好好地睡一場吧!這些時光中他一定很累。」伸手向上官琦穴道上點去。

  連雪嬌橫手一擋袁孝的右手,道:「不成,我已經點過了他的穴道。」

  袁孝微微一笑,道:「好吧!咱們就坐在這裡陪他。」靠著連雪嬌坐了下來。

  連雪嬌勉強壓制下去的被藥力引起的欲念,重新熾烈起來,不自禁地把嬌軀向袁孝懷中靠去。

  袁孝伸出粗健的手臂,緊緊地摟住了連雪嬌。連雪嬌掙扎了兩下,但她如何能掙脫袁孝的神力?何況她並未用出了全力掙扎。

  純厚的袁孝,腦際間早已盤旋著這美麗的倩影,但因連雪嬌平日的莊嚴,使他不敢妄動親熱之念,此刻玉人在懷,嬌嚶低喘,哪裡還能控制得住,不禁低下頭去,親了一下連雪嬌的櫻脣。

  連雪嬌飲下的九轉女兒紅藥酒藥性已發,如何還能禁受得起袁孝的這親熱的挑逗?剎那間欲念上騰,心如火焚,不克自持,雙臂一張,緊緊地抱住了袁孝。

  要知此時,連雪嬌已被那發作的藥性沖亂了神智,根本已失去了辨識上官琦和袁孝的能力。

  這是個可悲的錯誤。渾厚的袁孝,平日裡早已為連雪嬌絕世姿容傾倒,但連雪嬌對他卻是忽冷忽熱,莫可捉摸。有時,她感袁孝的相救之情,對他十分溫柔;有時,她想到因他和上官琦引起的錯綜複雜的糾紛,對袁孝又異常的忿恨。連雪嬌情緒的變化,形諸於外,就變成了那種忽冷忽熱的態度。

  這態度,給了袁孝莫大的困擾,也控制了袁孝的憂喜。

  此刻,連雪嬌投懷送抱,極盡嬌柔,一陣陣少女的幽香,沁人袁孝的心中,這幽香燃起了袁孝的欲火,他大膽地撕去連雪嬌的衣服。

  皎潔的月光,照著一個玉膚冰肌的美麗身體。

  袁孝潛在心底的戀情,有如一頭奔放的野馬,撲向連雪嬌。

  小舟起了一陣劇烈的波動,濺起一片湖水,灑落連雪嬌的臉上。

  連雪嬌吃那冰冷的湖水一激,神智陡然清醒過來,看全身衣服,已盡被袁孝扯去,心中又羞又急,揚手一掌,疾向袁孝穴道之上點去。

  這當兒,袁孝早已失去了控制自己能力,焚身欲火,使他失去了理性,眼看大功將成之際,連雪嬌突然掙扎起來,不禁心中大急,伸手一指點向了連雪嬌的穴道。

  兩人同時出手,點向對方穴道,此際兩人都已無能封架對方襲擊,彼此都被點中,同時暈了過去。

  小舟上,沒有了一點聲息,也失了舵手,隨著夜風,飄流在湖面上。

  不知是過去了多少時間,上官琦首先醒了過來。

  原來連雪嬌點上上官琦的穴道時,用力甚微,是以上官琦酒力一消,立時自行運氣活了穴道。

  這時,月亮已沉落西山,天地一片黑暗,只是滿天的寒星閃爍。

  上官琦揉揉眼睛,坐了起來,抬頭望去,不禁心頭大震。

  這震動,包括了驚駭、忿怒和一股莫名的憂苦。

  他探首把面孔在水中浸了一下,使神智更清醒些。

  湖水冰冷,使他僅餘的一點酒意亦被激醒,仔細看去,只見連雪嬌幾乎全裸的身體呈現在星光之下,左手玉臂,環繞在袁孝的頸間。

  那袁孝身上的衣服,也大部脫去。

  雙雙交頸並臥。

  一縷妒意,由心底直泛上來,他站起身來,長長吸一口氣,腦際間閃掠過一抹殺機。

  他緩緩舉起了掌勢。

  只要他掌勢一落,連雪嬌和袁孝都將喪命在他的掌力之下。

  往事像閃電般一一展現心底,他想起自己由數百丈的峭壁上,被那滾龍王打下懸崖,他想起袁孝的母親,那孤苦、寂寞、多病的老婦人,對自己是那樣親切、愛護。

  上官琦黯然長嘆一聲,無盡的恩怨和妒火,都在這一聲長嘆中隨風而去,脫下了身上的外衣,掩蓋在兩人身上。

  黎明的夜暗,逐漸退去,東方天際,泛起一片魚肚白色。

  湖上的景物,也逐漸的顯得清晰。

  上官琦仔細看去,兩人似是睡意正酣,不禁心中一動,暗道:「這湖中荷葉深處,不知埋伏著多少人,如若讓別人看到他們兩人這等景象,連雪嬌豈不要失盡那文丞的尊嚴?」伸手推了袁孝一下,道:「喂!袁兄弟,快些醒醒,天要大亮了。」

  兩人睡得香甜,竟然不聞呼叫之聲。

  上官琦心頭懊惱,忖道:「哼!你們睡吧!我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就是。」

  他雖然盡量想使自己心情平靜,但那潛藏心底的一縷妒恨之火,總是難以消失,腦際間那連雪嬌的倩影也愈來愈覺得清晰。

  他站起來,又不忍離去,心中同時思忖:這一幕春色旖旎的景色,如若被窮家幫中的人瞧見,只怕連雪嬌再也無顏在窮家幫中發號施令,還有誰來消滅那滾龍王的狂焰──

  為公為私,自己都不能坐視不管。

  仔細看兩人睡狀,雖然姿態親密,但卻似是被人點了穴道,這一驚非同小可,心中一縷妒念,頓然消失,雙掌齊出,拍活了兩人穴道。

  上官琦心中明白,如若自己留在這小舟上,那是個何等尷尬的局面!是以在兩掌拍出的同時,人也一躍而起,離開小舟,施展出「登萍渡水」的上乘輕功身法,踏著浮在水面上的荷葉而去。

  就在上官琦去後不久,連雪嬌和袁孝同時醒來。

  連雪嬌睜開眼睛,看全身衣服全無,不禁失聲尖叫,呼的一掌,推向袁孝。

  那袁孝見連雪嬌發了脾氣,早已駭得不知所措,眼看連雪嬌一掌推來,竟是不敢閃避,也未運氣抗拒,被打得悶哼一聲,飛落在湖水之中。

  連雪嬌一掌擊出,心中忽生不忍之感,她飲用那九轉女兒紅酒。昨宵經過,尚可記憶大部,暗暗忖道:「此事不能怪他。」當下長嘆一聲,說道:「快些游上船來,你怎麼不運氣抗拒呢?」

  袁孝雙手潑水,躍上小舟,喜道:「你不生氣了?」

  連雪嬌心中百感交集,默然不語。

  袁孝輕輕嘆息一聲:「你只要不生氣,縱然是每天打我一頓,我心中也是高興得很。」

  連雪嬌櫻脣啟動,欲言又止,望著那蕩漾湖波,淚水奪眶而出。

  只聽拍拍兩聲,袁孝自己打了兩個耳光,而且落掌奇重,只打得嘴角間流出血來。

  連雪嬌心中不忍,伸出手去,輕拂他腫起的面頰,柔聲說道:「事情不能怪你,你又何苦這般自責?」

  袁孝道:「我如看到你愁苦不樂,心中難過得很。唉!只要你能快樂,我縱是身受千般痛苦,也是心甘情願。」

  他一向不善言詞,這幾句話,說得虔誠萬分,情意深重,尤過千萬盟誓約言。

  連雪嬌伸出纖纖的玉手,握著了袁孝手腕,緩緩把嬌軀偎入了袁孝的懷中,望著水底中青天艷陽,柔聲說道:「咱們得快些殲滅那滾龍王,也好找個清淨地方安居下來,好麼?」

  袁孝道:「不論你說什麼,自然都是好的了。」

  連雪嬌突坐正身軀,道:「你待我恩情深重,實叫我不知如何報答──」

  袁孝道:「只要你過得快活,就算報答我了。」

  突聽蓬的一聲,一隻包袱,落在小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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