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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一


  連雪嬌探手入懷,摸出一個玉瓶,悄然交給了上官琦,低聲說道:「這是錫木大師的解藥,你要好好收起,每隔一十二個時辰,給他一粒。」

  上官琦搖頭說道:「彼此敵愾同仇,為什麼還要憑仗藥物制人?」連雪嬌微笑不答,卻從懷中摸出了一份詳盡的地圖,攤在山石之上,說道:「這是滾龍王府中一份詳盡的地圖。我已離開了那裡數年之久,也許有些改變之處,但我想那也不過小處小節,大體上不致有何變改。」

  上官琦等凝神靜聽了連雪嬌解釋之言,各自默記在心,連雪嬌又告訴了他們各種連絡的暗記,說道:「你們該上路了。」

  聽了她這番安排,上官琦等已對連雪嬌刮目相看,起身一揖,拜別而去。

  幾人下得山去,依照連雪嬌囑示的路徑,兼程而趕。

  行不過數里左右,已出了窮家幫防守之區,錫木大師自動舉起雙手,道:「諸位請替貧僧加上刑具吧!」

  左童張方取出一個銀鎖,鎖了錫木雙手;上官琦卻打開玉瓶,倒出一粒藥丸,送入錫木大師口中。

  四人又向前行了數里,已到山口之處,突見路側中人影閃動,衝出四個黑衣佩刀之人,手執兵刃,攔住了去路。

  那四個黑衣人,打量了上官琦等一陣,一言不發,重又隱入林中。

  左童張方,揚起手中皮鞭,拍的一聲打在錫木大師身上,重又向前行去。

  這是一段充滿著奇異的行程,所見所聞,是那麼不合情理。他們遇到無法數計的黑衣人,橫刀攔路,左右二童沉不住氣,幾次想和人動手,但都被上官琦暗用眼色阻止。

  奇怪的是那些現身攔路的黑衣人,只用那冷峻的目光把幾人打量了一陣,就飄然隱退,既不喝問幾人來歷,也不盤詰姓名。這些出乎常情的行動,初見幾次,尚無如何感覺,但見過幾次之後,立時使人生出一種如入鬼域的陰冷之感,想想這些人似乎都是一具森冷的活動石像。

  又行了一程,天色大亮,一輪紅日冉冉升起,萬道金霞逐走了夜暗,上官琦等一行也剛好走出了山區,看官道上行人往來,炊煙縷縷升起。

  左童張方輕輕嘆息一聲,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滾龍王那些陰魂不散般的屬下,大概不會再現身攔路了吧?」

  上官琦望了錫木大師一眼,看他手上帶著刑具,已引得不少路人注目,低聲說道:「咱們先卸下大師父手上刑具,才好趕路。」

  錫木大師搖搖頭道:「滾龍王心地陰沉,雖是白晝之間,只怕也有人在暗中監視著咱們,不用取了。」兩手一合,藉著寬大的僧袍,掩去雙手上的刑具。

  上官琦望望天色,估計一下,說道:「如若咱們兼程緊趕,天色入夜時分,可到九江境內。」

  幾人臨行之際,連雪嬌只把行程宿站告訴了上官琦,左右二童和錫木大師,都不知此行目的何在,上官琦既不肯說明,幾人也不好啟口追問。

  白晝趕路,果然再無滾龍王的屬下出現。一日緊趕,至天色入暮時分,已到了九江境內。

  上官琦不宿客棧,卻到九江城外一座古老廟中。

  這是座僻處荒野的古廟,殘垣斷壁,觸目淒涼,只有一座大殿較為完整。

  四人入廟之時,已是暮色蒼茫時分。

  上官琦幾人直入大殿,在供案前面坐下。

  左童張方抬頭打量了四周一眼,只見幾座高大的神像油漆剝落,面目難分,已認不出是供奉的什麼神像了。

  上官琦低聲說道:「咱們就在這殿中等一會兒吧!」

  右童忍不下胸中的沉悶、焦急,正待開口詢問,卻被左童張方示意阻止。

  只見上官琦右耳貼地,凝神靜聽了一陣,說道:「文丞之命,要咱們在這座廟中等一個人。」

  左童張方道:「等哪一個?」

  上官琦搖搖頭,道:「這就不知道了。」

  右童李新接道:「這座古廟,殘破荒涼,似是久已沒有人跡,上官兄可是聽錯了麼?」

  上官琦道:「錯不了。她告訴我的就是這樣一座殘破荒涼的古廟,而且約定不見不散。」

  左右二童不再言語,但目光神色之間卻流現出了一片不信神色。

  錫木大師一言不發,進得廟來就一直盤膝而坐,運氣調息。他暗中運氣查看,竟是覺不出絲毫有中毒的跡象。夜色漸深,寒風呼嘯,荒涼的古廟一片陰森蕭索。

  忽然,傳來了一陣步履聲,似是一個人直向大殿而來。奇怪的是那步履聲行近了大殿之後,倏然而止。

  上官琦、左右二童都有些緊張起來,連那閉目盤膝而坐的錫木大師也霍然睜開了眼睛,凝目向外望去。

  左童張方沉不住氣,低聲喝道:「什麼人?」

  大殿外響起了尖冷的聲音道:「我。」黑影閃動,緩步走進來一個全身黑衣人。

  這人枯瘦、奇高,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好像站不穩身子,而且聲音尖厲,男不像男,女不像女,聽起來別扭得很。

  上官琦暗中提聚一口真氣,緩緩走了過來,抱拳一禮,道:「老前輩可是姓張麼?」

  那黑衣人冷冷說道:「老夫姓王。」

  上官琦道:「在下奉命來此,還望老前輩多多指導。」

  黑衣人緩緩從懷中摸出一物,遞了過去,轉過身子,緩緩步出大殿而去。

  左童張方望著那黑衣人遠去的背影,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個人腰桿有病,走起路來,搖搖擺擺。」

  錫木大師道:「以貧僧之見,他似是故作偽裝。」

  張方道:「這話不錯,只不知他何以要裝作這般怪相?」

  上官琦緩緩把手中一包黑物放在大殿正中,道:「諸位請各自戒備,我要打開這包物事瞧瞧。」

  張方刷地一聲,拔起長劍,道:「我代上官兄挑開它吧!」

  上官琦點點頭,道:「有勞了。」

  那滾龍王用毒之名,天下皆知,幾人不得不小心謹慎。

  張方暗中用力,手中劍芒一顫,那黑色小包應聲而開。

  四人等候不見動靜,再緩緩圍攏上去,只見三個銀牌下面,壓著一張素箋。

  左童長劍一伸,撥開三個銀牌,挑起下面的素箋。只見上面寫道:「即刻動身,五更之前趕到滾龍王府西側三十丈處,有一片竹林,林中自有接迎之人,一切聽令於那接迎之人。此行途中,必有攔截,出示銀牌,即獲放行。切切勿誤。」下面沒有署名,但卻劃了窮家幫中的暗記。

  右童李新輕輕哼了一聲,道:「來人如是咱們窮家幫中之人,大可不必如此鬼鬼祟祟;如不是咱們幫中之人,豈知幫中暗記?我瞧此事,咱們得考慮考慮,莫要上了滾龍王的當。」

  上官琦拿起一片銀牌,凝神瞧了一陣,分給左右二童各收一枚,說道:「事已至此,咱們勢難就此而住,小心一些應付就是。」

  左童張方道:「大不了暴露身分,拼他一場就是,有什麼可怕的?」上官琦探手入懷,摸出所有解藥,交給了錫木大師道:「這些解藥,請大師自行收存。咱們如被滾龍王屬下發現,勢非要經過一場惡戰,縱然能夠順利地混入王府之中,只怕也難聚在一起,解藥如放在我的身上,大師食用只怕不便。」

  錫木大師道:「貧僧胸中有一件懷疑之事,如鯁在喉,不吐不快。」上官琦道:「大師請說。」

  錫木大師道:「貧僧暗中運功相試,絲毫覺不出中毒之徵,可是貴幫文丞在用毒之上,別有奇法不成?或者貧僧內功低淺,無法查出中毒跡象?」

  上官琦略一沉吟,笑道:「本幫文丞才智過人,非我等所能妄測,她既然這等安排,想是別有作用。為防萬一,你還是收下解藥吧!」

  錫木大師伸手接過,先吞下一粒,將餘下的解藥,收在身上。

  上官琦探手入懷,摸摸金刀,道:「咱們走吧!」

  四人出得古廟,直向滾龍王府去。

  上官琦已得連雪嬌指示,那滾龍王府就在九江城外,傍依江畔,外面看去,似是一座廣大的莊院,周圍小村四布,三五人家,自成村落,看去都是漁農之家,其實都是滾龍王的屬下,方圓十里內,沒有真正的住戶。當下依照連雪嬌指示的方向,帶路而行。

  四人放腿奔行,一口氣跑了七八里路。

  星光下,只見幾座茅舍,緊依道旁而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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