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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二


  這些黑衣人的手中,除了右手的兵器之外,左手拿著一個兩尺見方的盾牌。

  費公亮冷笑一聲,道:「他們準備得倒是齊全得很。」伏下身去,把那些勁裝大漢留下的長矛一一地撿了起來,放在身側。

  鐵木大師心中一動,說道:「這兵刃件件都可克敵,留下未免太可惜了。」當下伏身撿收。

  歐陽統、上官琦、周大志一齊動手,片刻之間,把那些勁裝大漢們遺留的兵刃,盡皆撿了起來,存積在木車周圍。

  這時,窮家幫的八卦陣因八英傷了三人,改為兩儀四象法拒敵。使防守的範圍收縮了甚多,而以唐璇的馬車為中心,群豪撿來的長矛大刀,排積於馬車四面。

  費公亮望著那棄散滿地的屍體,忍不住黯然一嘆,道:「江湖上盛傳唐璇之能,在下還有些不信,今日一見,果然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橫臥荒原的屍體,哪一個生前不是耗費了十數年以上的時光,受盡了千辛萬苦,練成了一身本領,雖然成就不同,但總有開弓之力,揮刀之能。不論武功何等高強之人,想要在片刻工夫內殺敵如是,實非易事。唉!唐璇以手無縛雞之能的書生,能憑仗一輛車的機關變化,片刻間使強敵傷亡近百,寧不使我等習武之人五體投地?」

  鐵木大師接道:「阿彌陀佛,但願滾龍王稍發善心,不再驅逐屬下送命──」

  歐陽統突然抓起了一支長矛笑道:「大師悲天憫人,但可惜滾龍王天性嗜殺,就眼下情勢而論,咱們只有以殺止殺。」右腕一揮,手中長矛脫手飛出,直向那緩緩圍上的黑衣人刺去。

  當先一個黑衣人,眼看長矛飛來,竟不讓避,手中盾牌一揮,硬向那長矛之上迎去。那盾牌不知是何物作成,堅牢異常,以歐陽統的腕力和那長矛的尖銳,竟然未能把那盾牌洞穿。但那黑衣人,卻被歐陽統長矛擲出的撞擊之力,震得連連向後倒退。

  上官琦突然回過頭對歐陽統道:「歐陽幫主,這些黑衣人都是滾龍王手下的黑衣衛隊,如能生擒他們一個兩個,當可獲知滾龍王不少隱秘之事。」

  鐵木大師道:「滾龍王的屬下個個服過藥物,如何能夠查得出來?」

  上官琦道:「黑衣衛隊中人個個要衛守王府,必須要保持些清醒之氣,縱然服藥,也不會太多。」

  費公亮道:「這話不錯。咱們倒是真得生擒他一兩個活人回來,問些口供,也好增加幾分知彼之情。」

  上官琦道:「待在下去生擒他一人回來。」反手把長劍還入鞘中,隨手撿起一根長矛,直向外衝去。

  費公亮回顧了歐陽統一眼,道:「此人雖然身懷上乘武功,但獨力總有甚多不便,讓屬下去助他一臂之力。」

  歐陽統道:「兩位要小心了。」

  費公亮隨手拿起一把大砍刀,緊隨在上官琦的身後向前行去。

  那些手執盾牌的黑衣人,眼看兩人緩步迎來,立時停下了腳步。

  只聽一陣細樂,傳了過來。在這劍拔弩張、殺機重重的當兒,突然傳過弦管合奏出的細樂,登時使人心神一鬆。

  抬頭看去,只見一頂銀白的小轎,緩緩行來,四個佩劍的婢女,分護前後。一隊弦管樂手,緊隨在那白轎之後。

  手執盾牌的黑衣人,突然向旁側閃開,讓開一條去路。那頂銀白小轎,穿過了黑衣衛隊,直向前面逼來。

  上官琦一揮手中長矛,厲聲說道:「快停下來!」

  四個佩劍相護的婢女,刷的一聲,齊齊抽出長劍。

  上官琦回顧了歐陽統一眼,道:「怎麼辦?」四婢拔劍護轎,向前硬闖,已然到上官琦長矛所及距離之內,如不出手,只得向後撤退了。但見護轎四婢一個個容色俊秀,手中寶劍也似較常人用的短了甚多,一副嬌弱不勝的樣子,怕一矛刺出,傷了她們,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費公亮冷笑一聲,喝道:「滾龍王詭計多端,別要受他騙了。」長矛一伸,一招「撥雲見日」,直向右側一婢刺了過去。

  那美婢右手寶劍一揮,斜斜向那長矛上面推去。

  費公亮暗暗忖道:「你這不是自找苦頭麼?我這長矛重量力道均極強猛,豈是你的寶劍能夠封架得開?」

  忖思之間,寶劍已和長矛相觸在一起。

  事情竟然大出了費公亮意料之外,只覺手中長矛一與對方寶劍相觸時,立時有一股巧勁,把自己長矛滑在一側,不禁吃了一驚。

  上官琦長劍一揮,高聲喝道:「快請站住,再往前衝,可別怪在下無禮了。」

  原來那右側一婢封開費公亮手中長矛之後,突然又向前猛衝了四五步。上官琦距敵較近,手中長矛已嫌過長。

  銀白小轎,陡然地停了下來,和群豪相距只不過數步之差。

  兩個抬轎的壯婦放下了銀轎之後,立時向後退去,並肩站在那小轎後面。

  這幾個大膽的姑娘,似是根本未把歐陽統等絕頂高手放在眼中,我行我素,既無束縛之感,也無戒備之心。

  只見守護轎前的兩個青衣婢女齊齊伸出手去,打開轎簾。

  一個全身黑衣、垂有面紗的婦人,緩步走了出來。她空著雙手未帶兵刃,而且長裙拖地,掩去雙足,除了可見她纖巧、嫩白的雙手之外,全身上下,都裹在一團黑緞之中。

  歐陽統凝神看去,只見她神態從容無比,生似所有的人都不敢碰她一下。

  上官琦年少氣盛,看那黑衣女人緩緩向前行來,心頭大為震怒,長劍猛力向前一推,寒芒緊掠她身側而過,道:「站住!」

  黑衣女人好像是為上官琦劍光所迫,停下了身軀,冷冷地說道:「這四周無數的屍體,可都是你們殺害的麼?」

  上官琦道:「是又怎麼樣?」

  黑衣女冷峻地答道:「殺人償命──」縱聲一陣咯咯大笑答道:「滾龍王夠狠毒了,但他也沒有一次殺死過這麼多人!」

  上官琦道:「戰陣之上,難免傷亡。滾龍王如真有慈善之心,就不該逐使這樣服過藥物之人前來送死──」

  黑衣女截斷了上官琦未完之言,道:「你們能一口氣殺了這樣多的人,那是足夠殘忍了。」舉步而行,直向前面衝來。

  上官琦大聲喝道:「快些站住!」他不願傷害一個女流之輩,眼下她向前衝來,手中的寶劍,就是無法推出,只好一面橫劍阻路,一面大聲喝叫。

  但那黑衣女人恍如未聞一般,仍然緩步而行。

  上官琦已被她逼近的身子迫得一連向後退了數步,心中大為震怒,右手忽然一推,寒芒閃動,直向前胸刺去。

  那黑衣婦人自從下轎之後,步履行動之間,一直是從從容容,文文雅雅,一副嬌弱不勝的樣子。上官琦一劍之後,心中又大為懊悔,心想這一劍萬一傷到了她,那可是一件大為不該之事。心中正忖思間,突覺手腕之上一麻,幾個滑嫩的手指,已然扣上了握劍右腕。

  上官琦萬沒想到這黑衣女人的手法,竟然是如此的奇快,不禁吃了一驚,一面暗中運氣,準備突然奪劍;一面鬆開了手中長矛,準備施展左手攻敵。

  只覺手腕之上緊扣的五指愈來愈緊,行血反向內腑攻去,五指麻軟,難再握劍。

  黑衣女人冷笑一聲,道:「再不放開你手中長劍,當心脈穴要受重傷。」左手一伸,奪過長劍。

  上官琦忽然大喝一聲,左手一招「起鳳騰蛟」猛向她前胸迫去。

  那黑衣女人,也似未曾料到上官琦右腕穴道被扣之下,仍有著這等強猛之力,幾乎吃上官琦拳勢擊中,疾側嬌軀,斜上半步,堪堪讓過一拳。

  上官琦一擊未中,突覺脈穴處一緊,全身的力道頓失。

  原來那黑衣女人看他發出拳勢猛烈,右手疾加勁力,扣緊了上官琦的脈穴。

  費公亮大喝一聲,長矛一搖,挽起了一個斗大的槍花,挑向黑衣女人的前心。

  斜地裡撞出來兩個舉劍小婢,雙劍齊舉,疾向那長矛之上削去。

  費公亮已吃過了一次苦頭,被人舉劍一撥,滑開了長矛,這次哪裡還敢大意,暗運內勁,貫注矛尖,長矛上壓力大加,心想這一擊,雖然未必能把二女傷在長矛之下,但至低限度,可以把二女手中的雙劍震飛。

  哪知事情又大出了費公亮的意料之外,滿注內力的長矛,一和兩支長劍相觸,突然又向一側滑了過去。

  二女的劍上,似是有著一種極巧的內勁,費公亮手中長矛一和兩劍相觸,突然感覺矛上內力沒法用出,輕輕巧巧地被人滑了開去。

  兩女滑開了費公亮手中長矛,立時直欺而上,雙劍齊揮,分襲前胸和雙腿。

  這時,二女已然欺近了費公亮的身側。費公亮手中的長矛過長,施用已然大為不便,只好一仰身向後退了四步。

  二女如影隨形,跟蹤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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