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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


  青袍人兩道冷峻目光,一瞥躺在地上的袁孝,迅快地投注到上官琦的臉上,道:「你的武功,和那半人半猿之人手法,甚多相同之處,可是同為一師相授麼?」

  上官琦道:「是又怎麼?」

  青袍人突然把目光投注遙遠的天際,道:「你如能告訴我,那傳授你武功之人現在何處,今日之戰,我將放你們一條生路。」

  上官琦神智恢復之後,立時感到身體的虧損甚大,四肢疲乏,內力虛薄,動手幾招,拳掌上酥軟無力。自知這一戰凶多吉少,除非已存下必死之心,必須智取,一面暗中運氣調息,心中暗思拒敵之策,口中卻答道:「你可認識他麼?」

  青袍人道:「天下武林中有名之人,我大都叫得出來,但他們認得我的人,那卻是絕無僅有了。你只要能講出他的形狀,我就能指出他的姓名。」

  上官琦暗暗忖道:「我如一言說出恩師形貌,說不定他會有對恩師不利的舉動,倒不如騙他一騙,給他個難測高深,我也好借這段時間,盡量調息體力。」心念一轉,故作冷笑,道:「我那授藝之師,絕少在人世之間露面,只怕告訴了你,你也不會認識。」

  青袍人道:「有這等事,你且說出來聽聽吧。」

  上官琦隨口胡扯,哪知對方竟然當真地句句釘問,暗道:「糟糕,我生平之中甚少扯謊,只怕說得牛頭不對馬嘴,被人家當面揭穿。」心中一急,忽然想起在那雲霧繚繞的山谷密洞中,見過的那兩具屍體來。

  ▼第五十二章 簫聲悠悠

  那神秘的地方,恐怖的經歷,一直在上官琦潛意識中,留下了深刻印象。是以在那青袍人緊迫的釘問之下,腦際中清晰地泛現出那段經過。

  他仰起臉來,望著藍天上飄浮的幾片白雲,緩緩地說道:「授我藝業之人──」他素來不善謊言,話至此處,忽然覺著一陣不安,倏然住口。

  青袍人兩道目光,一直緊緊盯住在上官琦的臉上。他閱歷豐富,一直在默查上官琦的神情變化,怕為對方故弄狡計所騙。上官琦不安之色,誤認他為洩露師門行蹤而不安,心中疑念大消,當下接道:「我雖然殺人無數,以毒辣威懾武林,但生平之中,從未毀過承諾之言。你只要說出你師父形貌,今日決不傷害你們。」

  上宮琦回目望去,只見連雪嬌雙目中無限渴望之色,說道:「你快些說吧,我義父承諾之事,向來是言出必踐。」

  青袍人冷哼一聲,道:「你也妄想在我放生之內麼?」

  上官琦心中一動,正容說道:「你如不答應放她與我們同行,在下縱然戰死當場,也不願說出師父形貌。」

  青袍人沉思了片刻,目光一掠連雪嬌道:「便宜了你這個丫頭──」目光轉注到上官琦臉上,接道:「你說吧!」

  上官琦道:「在下還有一個條件,你答應後,我才肯說。」

  青袍人道:「什麼條件?」

  上官琦道:「我只能說出形貌,但你不能問他的藏身之處。」

  青袍人冷笑一聲,欲待發作,但卻略一忖思之後,道:「我答應你。」

  上官琦道:「授我武功之人,並非一人。」

  青袍人目光棱芒一閃,道:「不是一人,難道是兩個不成?」

  上官琦道:「一男一女。」

  青袍人道:「他們可是夫婦?」

  上官琦暗暗忖道:看那洞中兩具屍體陳放之情形,有些不像夫婦,立時搖頭答道:「不是。」

  青袍人道:「那是兄妹之情了?」

  上官琦暗道:「不管他們是不是兄妹,稱他們作兄妹,也不算大錯。」一面忖思,一面點頭作答。

  青袍人道:「那男女二人的長相呢?」

  上官琦道:「他們對我雖有師徒之情、授藝之恩,但卻無師徒的名份──」

  青袍人道:「可是他們不能收授弟子麼?」

  上官琦正感無法圓謊,一聽青袍人代他說了出來,趕忙點頭說道:「不錯。」

  青袍人道:「那男的看去四十上下,女的不過三十許人,對麼?」

  上官琦點點頭,默然不語。

  那日他在山洞匆匆一見,對兩具屍體的衣著、形態,雖然留下了甚深的印象,但對兩人的年齡,卻是記憶不清。是以那青袍人如數家珍般侃侃而談,上官琦也就索性不住地點頭承認。

  青袍人突然提高了聲音,問道:「這兩人可都是在白馬山中麼?」

  上官琦道:「咱們事先已經說好,我不告訴你他們居留之地。」

  青袍人冷笑一聲,道:「他們穿的什麼衣服呢?」

  此言一出,立時觸起了上官琦的回憶,想到兩人死亡的慘狀,不禁長長一嘆。

  只聽一聲低嘯,那倒臥在地上的袁孝,突然站了起來。

  青袍人目光一瞥袁孝,罵道:「好長的命啊!」

  上官琦回顧了袁孝一眼,答道:「兩位授業長輩,衣著和常人一般。」

  青袍人冷笑一聲,道:「如非兩人救你,我把你打下懸崖,早已跌得粉身碎骨了。」

  上官琦正待答話,忽然心中一動,暗道:「我如果承認是那兩人所救,無異告訴了他兩人的停屍之地。」當下重重地咳了一聲,道:「咱們要談的事,都已說完了,我們也要走了。」

  青袍人突然把目光凝注到連雪嬌的臉上,道:「嬌兒,你過來!」

  連雪嬌呆了一呆,緩步走了過去。

  青袍人施展千里傳音之術,說道:「你當真要背叛於我麼?」

  連雪嬌道:「女兒,女兒──」她心中惶急,「女兒」了半天,也「女兒」不出個所以然來。

  青袍人道:「現在,你有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了──」

  他微微一頓,接道:「你該很明白,我如決心要殺害你們,你們無法活過今夜子時。」

  連雪嬌道:「女兒感謝義父手下留情之恩。」

  青袍人道:「你現在可以和他兩人走在一起,但每到一處,必須留下路標暗記,明白麼?」

  連雪嬌道:「女兒記下了。」

  青袍人道:「記下了就好,你走吧!」

  連雪嬌緩緩轉過身子,正待舉步而行,忽覺右臂一麻,立時花容變色。

  回頭望去,只見那青袍人已然掉頭而去,不禁高聲叫道:「父王請留片刻,女兒有事請命。」

  遙遙地傳過青袍人的聲音,道:「你放心去吧,只要聽我的話去做,自會有人按時給你送上解藥──」他去勢迅快,話未完,人蹤已失。

  上官琦回頭望了連雪嬌一眼,也不知對她是氣是恨,搖搖頭,嘆息一聲,走到袁孝身側,蹲了下去,說道:「袁兄弟,你傷得很重麼?」

  袁孝緩緩抬起頭來,道:「那青袍人走了麼?」

  上官琦道:「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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