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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群豪的目光,一齊轉投到王乾的身上,似是對他的話,甚為關心。

  王乾重重地咳了一聲道:「雲九龍每年一度,總要邀集幾位知己,作洞庭之遊,十年來如一日,從未間斷。」

  費公亮突然接口說道:「王兄可能確定雲九龍是真正遊湖麼?」

  夜鷹子忽然哈哈大笑,道:「當然不是,他每年邀請的人,大都是武功卓絕之士,而且一遊三日。如說遊湖,只怕他難有每年一度的興趣,再說他們遊湖的日期,也似有一定時間。」

  鐵木大師道:「什麼時間?」

  王乾道:「好像是八月仲秋之後、九月十五以前,總在這一段時間中。」

  他舉起杯來,乾了面前一杯酒,目光轉投到歐陽統身上道:「兄弟如果沒有記錯,歐陽幫主好像也是雲九龍邀請的常客之一。」

  歐陽統道:「不錯。數年之前,兄弟確實常常受他邀請。但最近幾年,幫中事務繁忙,無法分身,曾婉拒兩次,以後就未再接到過他的請柬了。」

  費公亮道:「歐陽幫主請恕兄弟饒舌,敢問雲九龍雲莊主,邀人遊湖的目的何在?」

  歐陽統道:「明裡說是欣賞深秋白葦的湖上景色,但據兄弟觀查,他可能在尋找一件什麼東西,與遊之人都已看出了此點,雲九龍卻一直沒有提過。」

  鐵木大師接道:「老衲也常常聽人說過雲九龍領袖江南武林,但卻無緣一晤其人──」

  唐璇道:「雲莊主為人很和善。」

  鐵木大師接道:「但老衲卻聽人說過甚多的閒話,講他故作忠厚,實則奸詐;假裝歸隱,實在暗中發號施令,指揮江南綠林,坐地分贓。」

  唐璇笑道:「大師聽到之言,不能算不對,俠盜之分,本就微在一髮之間。雲九龍誠然作過不少傷天害理的事,但他也甚多仁俠行為,其人可算正邪之間,亦盜亦俠的人物。老禪師不論說他好壞,都該算對。」

  鐵木大師合掌宣了一聲佛號,道:「老衲聽人所談,自是不足採信。」

  唐璇道:「如若能有良師益友,常常勸戒得他不要任性,雲九龍當不難成為當今武林中一代大俠。」

  歐陽統無限感慨地說道:「雲九龍其人如何,兄弟不作評論;但他一身武功,確為當代中出類拔萃的人,兄弟自嘆弗如。」

  費公亮道:「可惜這樣一個英雄人物,兄弟卻無緣會見,日後還得借重歐陽幫主之力引見一下。」

  歐陽統道:「兄弟當效微勞。」

  唐璇一搖手中摺扇道:「但最近雲九龍卻似突然在江湖上消失一般,聽不到他一點消息了。」

  費公亮道:「唐兄可是懷疑滾龍王就是雲九龍的化身麼?」

  唐璇道:「兄弟可以肯定地說一句話,滾龍王決非雲九龍。」

  費公亮道:「世上盡多出人意外之事,唐兄別把話說得太滿。」

  唐璇笑道:「兄弟索性說幾句狂話,雲九龍不但不是滾龍王,而且也可能已為滾龍王所害。」

  費公亮道:「何以見得?」

  唐璇道:「長江為界,勢力明分。中窮南雲,控制了半壁山河。長江兩岸,中原一帶,不論發生何等情事,均無法瞞得我們窮家幫。不過敝幫歐陽幫主,做事一向持重,不肯輕舉妄動。未查明來人底細之前,不論其人在敝幫地面上作什麼事,我們都不輕易干涉。」

  費公亮道:「如果他採花傷命呢,貴幫也不管麼?」

  唐璇笑道:「這個,敝幫會派人暗中阻攔,不讓他得逞。直到查明他底細之後,屬於何門何派,敝幫就派人通知那一門派,自行派人拘回,以門規治罪。自然,如遇上他本門中不肯過問,或是江湖上獨行大盜,敝幫當然自行對付他們。」

  鐵木大師點頭說道:「老衲行經之處,民間無不把貴派視作護世生佛,中原數省,對貴幫可算感恩良深。」

  唐璇接道:「但雲九龍的作為,卻和敝幫大不相同。」

  費公亮輕輕嘆息一聲,欲言又止。

  唐璇目光環掃,似在查看鐵木、凡木、費公亮等反應,一掠群豪之後,接道:「江南武林道上,雖然不能說盡為雲九龍所控制,但卻以他的勢力最強。像滾龍王這般人物,如未得雲九龍的允准,他決不會讓他們在江南一帶如此放肆。」

  鐵木大師道:「但眼下情景,是滾龍王橫行江南武林道,雲九龍卻不聞不問。」

  唐璇道:「這就是叫人不解的地方了。不過滾龍王不是雲九龍的化身,在下可以斷言,因此兄弟擔心到雲九龍已經遇難了。」

  鐵木大師道:「雲九龍的聲望,不管有什麼事故發生,江湖定將極哄動地傳說,至低限度,江南黑白兩道,早該傳出此訊。」

  唐璇道:「如果他遇難之處,地處荒僻,事後他家又隱諱不言,蒙騙幾年,也非什麼難事──」他微一沉吟之後,又道:「也可能給滾龍王暗下毒藥,收歸己用。」

  全桌中人,似是都甚佩服他的分析,個個凝目而思,默不作聲。

  唐璇卻瀟灑地揮動了兩下手中的摺扇,接道:「兄弟雖未見過滾龍王其人,但綜合本幫搜集的資料,確是一位文武兼具的一代才人。不論武功、智謀,都非雲九龍所能比擬,鬥智鬥力,雲九龍都非敵手。」

  費公亮插口接道:「歐陽幫主既和那雲九龍交稱莫逆,何妨修書一封,派人趕往雲家莊中瞧瞧再說?」

  歐陽統笑道:「費兄吩咐,兄弟一切遵命。」回頭對柏公保道:「你去借支筆來。」

  柏公保應命而去,不大工夫,捧著筆紙走來。

  歐陽統即席揮毫,片刻間成了一封書信,回頭對神行柏公保道:

  「你帶著這封信,立時起程,趕往雲家莊去,面呈雲莊主九龍。」

  柏公保接過書信向前走了兩步,說道:「如果雲莊主不在家呢?」

  歐陽統沉吟了良久道:「那你就請見雲夫人吧,要她當時拆閱,修書或口頭回話均可。」

  柏公保應得一聲:「記下了。」轉身過去,急急奔去。

  費公亮拱手說道:「久聞貴幫中神行柏公保之名,這往返一趟,不知要好長時間?」

  歐陽統笑道:「徒具虛名而已,一天也不過六七百里腳程。」

  唐璇接道:「以雲家距此路程推論,如果見得雲九龍本人,今夜二更左右,就可以回來了。但如見不得雲九龍,那就難說了。」

  夜鷹子王乾突然插口說道:「如若雲九龍故不相見呢?」

  唐璇笑道:「如以雲九龍和敝幫幫主的交情而論,只要他在家,斷無不見之理。不過能否找得雲九龍,並非重要關鍵,只要能把那隻舟上素衣少女擒住,就不難查出那真正幕後人物。」

  他目光又緩緩掃掠了群豪一眼,只見群豪一個個靜坐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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