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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颓叟王吉又不自觉地抬头望了他一眼,目光一和他目光相接,立时又微觉心头一跳,心底寒意上冲,打了一个冷颤。

  只见那瘦高和尚忽然微微一笑,双掌当胸一合,缓缓向下坐去。

  石鼎中冒起的香烟,愈来愈浓,那和尚身披彩缎,都是极为鲜明的颜色,吃那袅袅烟雾环绕,朦胧中看上去,忽红忽绿,缤纷夺目,一切都似在若有若无之间,只有他两道冷电般的眼神,明朗地穿过了迷朦烟雾,但王吉一和他目光相触,就会不自觉地打个冷颤。

  云九龙和茅山一真,都发觉了王吉的神情,愈来愈是不对,但见他目光凝呆,但却瞪的又圆又大,脸上却逐渐泛现出困倦之色。

  茅山一真挺身而起,翻腕抽出背上宝剑,运足丹田真气,大喝一声:“无量寿佛!善哉!善哉!”行腔裂云,吐字如雷,只震得全场所有之人,耳际中嗡嗡作响。颓叟王吉的神志,忽然为之一清,圆睁的双目一闭,身躯忽然向后倒退了几步。

  但闻竹杖顿地之声,一条人影,疾如惊鸿,翩然跃入场中,正是青城二老的枯叟黄昌。

  只见他左手疾伸,一把扶住王吉,右手竹杖一顿,登时入地半尺,腾出右手,在他背后命门穴上连击了三掌。

  云九龙低声对茅山一真道:“道兄胸罗万有,见识广博,那和尚可是施展瑜伽术中的移魂大法么?”

  茅山一真点头答道:“看来颇似传说中的移魂大法,但贫道不敢肯定。”

  云九龙道:“密宗一门中,最是诡异难测,瑜伽一门,兄弟虽然略知一二,但极有限,对付此等之人,倒可不和他讲什么武林过节礼数了。”振袂跃出,大声说道:“我云九龙领教大师父移魂大法。”话出口,双掌也平胸推出。

  但觉一股强劲绝伦的暗劲,挟着划空的啸风之声,直撞过去。

  那身披彩缎的瘦高和尚,冷笑一声,双手疾分,迎向云九龙劈来的强劲掌力。

  一强一柔的两股掌力,击撞之下,云九龙忽觉自己的掌力被一股阴柔之劲化去,威势顿消,不禁心头一惊,暗道:“这和尚不知用的什么武功,竟把我这等强劲的一击,化解于无形之间。”当下一提真气,正待再发一掌。忽听茅山一真大声叫道:“云兄且慢出手。”

  云九龙倏然向旁侧跃开三步,回头说道:“道兄有什么吩咐?”

  茅山一真微微一笑,道:“既要动手,那就干脆定下规矩,正式开始打上一场,也好早分胜败。”

  云九龙本待另外一位助拳之人到来,然后再正式开始比试,但见青城二老、茅山一真,都预备立刻出手,而且那藏僧等鬼鬼祟祟的行动,使他心中忽生不安之感。暗自忖道:“久闻喇嘛一教武功诡异,今日看来,果是不错。单凭一双眼睛,能把一位武功绝伦的人看得魂不守舍,如晕如醉,此等近乎妖法的武功,实使人难以索解,再拖下去,只怕于己方便是不利,倒不如早些和他们拚上一场,分出胜败,也好安心。”

  心念一转,说道:“道兄说的不错,咱们眼下就开始正式比试,以便早些分出胜败。”

  那瘦高藏僧,冷冷地说道:“这样最好不过,贫僧亦有同感。如何动手,悉凭云庄主的吩咐。”

  云九龙目光如电,横掠群僧而过,心中暗自盘算:“我们眼下有四位武功高强之人,除了颓叟王吉受伤之外,尚有枯叟黄昌、茅山一真和我三人,不如和他相约分赌三阵,二胜为赢,一胜为负。”

  因那群藏僧之中,只有身披彩缎的掌门人,武功怪异,其他之人,都似门下弟子,避重就轻和他相约三阵,纵然自己不敌,赌武已算得胜,当下说道:“大师吩咐,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以兄弟之见,咱们三阵比试,决定胜负,大师就随行高手之中,选出两位武功最强之人,兄弟也就约请高手中选出两人,动手相搏。最后一战,由兄弟领教大师的武功。不知大师是否赞同兄弟这比武之法?”

  那身披彩缎的和尚,并不立刻答复,回头望着那气宇轩昂的大汉,叽哩咕噜地讲了半天。

  他们说的维语,云九龙等一句也听不懂。

  足足有了一盏热茶工夫,那身披彩缎的瘦高和尚,才回过头来冷冷说道:“好吧,就依你们办法,比拚三阵,二胜为赢,一胜为负。”

  云九龙回头对枯叟黄昌说道:“有劳黄兄先打头阵。”

  黄昌缓缓放开王吉,拔出插入地中的竹杖,大步走入场中。

  那身披彩缎的瘦高僧人突然自言自语说了几句维语,立时有一个身披黄红袈裟的矮小和尚走了出来。

  此人和枯叟黄昌长像一般瘦小,一双细眼,半睁半闭,有如沉睡刚醒一般,举步走来,十分缓慢。

  黄昌冷笑一声,横杖说道:“快亮出兵刃,老朽和人动手,从来不愿多说废话。”

  那枯瘦和尚似是不懂汉语,愕然地望了黄昌一眼,从身披袈裟之后,缓缓取出一对护手金环,分执左右双手,当胸一合,重又分开,口中叽哩咕噜的说了两句话。

  一个不通汉语,一个不懂维语,谁也听不懂对方说的什么,只有从神情之上去推测对方之言。

  黄昌一顺手中竹杖,拉开门户,左手搭在右腕之上,向前一送。

  这在中原武林之中,本是请对方先行出手之意,那知手执金环的藏僧,不懂中原礼数,学他一般的把左手架在右手腕上,向前一送。

  黄昌暗自忖道:“此人浑浑噩噩,和他客气礼让,不过徒费时间,右臂一推,手中竹杖疾向小腹点去。”

  其实他自己不懂维语,又不解密宗门下规矩,那藏僧纵是礼让,他也不懂。

  手执金环藏僧,左环转向下面一压,架开竹杖,右手金环一抖,突然脱手飞出,挟着破空金风,直击过来。

  黄昌吃了一惊,竹杖疾收,迅快地向一侧跃开了五尺。

  只见那藏僧一挫右腕,飞出金环,陡然间重又收了回去。

  敢情那金环之后,有着一条极细的金线相系。

  黄昌暗自骂道:“我道密宗门下真有什么邪法,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目睹颓叟王吉受伤之情,心中已生警惕之心,不敢轻举躁进,待瞧出对方兵刃上系有金线,不觉胆气一壮,竹杖“呼”的一招“横扫千军”,拦腰直击过去。

  这一杖势道惊人,出手挟带着强劲的啸风之声。

  那藏僧微闭的细目,突然一睁,金环振臂,瘦小的身子突然凌空飞去,双环突然一齐脱手,飞袭过来。

  黄昌冷笑一声,道:“雕虫小技,也敢卖弄。”竹杖疾收,回手一招“白云出岫”,猛向系着金环的金线之上扫去,收杖出杖,一挥而就,势道迅快绝伦。

  那瘦小藏僧虽然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但从神情之间,却看出必是轻藐自己之言,突然一吸真气,身子倏忽又向上升高了七八尺,双腿随身而上,让开一杖。

  ▼第八章 突变陡起

  枯叟黄昌大喝一声,振臂跃起,手中竹杖一抬,“弯弓射鵰”笔直而上,直点过去。

  那瘦小藏僧突然一抖右腕,一只金环疾飞而来,环圈正套在竹杖之上,身子却疾向下面坠落。

  枯叟黄昌暗中一提真气,握杖右手用力向上一挥。

  他虽是悬空发力,但因内功精深,力道亦甚惊人。只见那向下急落的藏僧身躯,吃这一甩之势,陡然向上翻去,人如脱线风筝一般,悬空疾转如轮,飞出去四五丈才落到地上。

  但枯叟黄昌悬空发劲,无处借力,虽把藏僧摔出去四五丈,自己却也无法提住丹田一口真气,身子疾落而下,呼的一声,双脚落在实地上,震得沙土横飞。

  那藏僧双足落地之后,竟是毫无伤损,纵身一跃,直飞过来。

  枯叟黄昌不待那藏僧站稳脚步,立时纵身而上,一招“泰山压顶”,当头劈下。

  这一招平平常常的武学,虽无什么奇奥之处,但他功力深厚,劈下竹杖带起啸风之声,威势十分凌厉。

  那瘦小藏僧,似已知这枯瘦的老人内力强猛,不敢再硬接杖势,身子一转,闪避开去。

  黄昌一击落空,立时借势变招,一沉腕势,拦腰扫去。

  那瘦小藏僧,还未来及还击,对方第二招杖势又到,纵身又向一旁闪过。

  黄昌以迅快无比的身法,攻出两招,抢得先机,立时展开快攻,竹杖纵送横击,片刻之间,杖影如山,挟着阵阵破空的啸风之声,直攻过去。

  十合之后,双方胜负之数,已可看出,那瘦小藏僧被枯叟黄昌凌厉的杖势,迫得步法已乱,失去还手之能。

  那气宇轩昂的中年大汉,忽然上前一步,低声向那身披彩缎的和尚,说了一阵。

  那身披彩缎和尚微一摇头,缓缓闭上双目。

  两人说的维语,云九龙等一句也听不懂,但可从两人神色之间,看出一点端倪。茅山一真低声对云九龙道:“云兄,那身披彩缎的和尚,看神情,是不管这藏僧的死活了,这一阵,大概咱们是胜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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