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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三


  陰陽羅剎道:「哎呀!當真是不好意思,我是二月初四,大了你一個多月。」

  林寒青道:「既是姑娘大我兩月,在下是小弟了。」

  陰陽羅剎笑道:「唉!我決非有心佔你便宜,實情如此,我想咱們不用以年齡算啦,乾脆我稱你為兄就是。」

  林寒青道:「不要緊,我稱你姊姊也是一樣。」

  陰陽羅剎道:「好吧!那我就叫你一聲兄弟了。」

  林寒青道:「姊姊不用客氣,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就是。」

  陰陽羅剎仰臉望天色,道:「兄弟,為姊的還有一點私事待理,明日午時,咱們仍在此地相見,同赴那位前輩異人的府第。」

  林寒青道:「妹姊有事,儘管請便。」

  陰陽羅剎微微一笑,道:「此刻距明日中午,還有半日一夜之久,兄弟要到哪裡去渡此一宵?」

  林寒青道:「不瞞姊姊小弟此刻是居無定處,行無定止,姊姊既有私事待理,小弟自是不便同行,我隨便找個荒僻無人之處,住上一宵,明日午時分,在此相見便了。」

  陰陽羅剎道:「我本該帶兄弟同去,但因路途太過遙遠,祇怕兄弟太過疲勞。」

  林寒青口雖不言,心中卻是大為不服,忖道:我不信你輕功就強我很多。

  陰陽羅剎似是已看透了林寒青的心意,微微一笑,垂首一聲低嘯。

  只聽一陣得得蹄聲,傳了過來,一匹全身通體墨黑的駿馬,急急奔過來。

  這匹馬鬃毛奇長,直垂腹間,看上去不太像馬,但卻又說不出是何物,背上早已配了雪白色的鞍蹬。

  黑馬白鞍,看上去顯得十分耀目。

  陰陽羅剎縱身躍上馬鞍,說道:「兄弟,你如想和為姊的同乘,那就請上馬吧!」

  林寒青看那馬鞍,長不過兩尺,如是兩人坐在鞍上,必得扶她而坐,寒天白日,男女同鞍,成何體統。念頭轉動,揮手笑道:「小弟不去了,明日午時準在此地等候姊姊就是。」

  陰陽羅剎道:「好!為姊的就此別過了。」一帶韁繩,快馬轉頭而奔,去如閃電,眨眼不見。

  林寒青望著陰陽羅剎如飛而去的背影,心中暗暗讚道:好快的馬兒。

  遼闊的原野上,恢復了原有的寂靜,反照夕陽,拖長了林寒青的人影,孤獨的伸延在草原中,顯得是那般的寂寞。

  他舉起手來,摸摸臉上交錯的花紋,心中說不出是恨是苦,信步向前行去。

  這是一片廣闊的草原,一眼望不見邊際。

  林寒青茫然而行,未分辨東、西、南、北,李中慧那猶豫的神情,是他意識到自己已被人間遺棄,和陰陽羅剎的一席談話,又令他生出一份豪情壯志,他要在武功上出人頭地,使人間能改變以貌取人的觀念。

  落日西沉,夜色淒迷,一聲夜梟,驚醒了林寒青的錯亂的心情,他仰起臉來,長長吁一口氣,突然感覺腹中飢腸轆轆,這才想到一日夜未曾進過食物。

  流目四顧,一片黑暗,遙遠處,隱現一點燈火。

  林寒青長嘆一聲,自言自語的說道:「我必得好好的愛護自己的身體才是,世人遺棄了我,我不能也自暴自棄,我要練成絕世的武功,揭穿自己身世之謎,母親含辛茹苦,撫養我廿年,望子成龍之心是何等的慇切,我豈能因面貌被毀,而消沉壯志,傷了母親之心。」

  心念一轉,愁懷頓開,望著那一點遙現的燈光,放步奔去。

  這是一座竹籬環繞的茅舍,孤零零的矗立在荒涼的草原中。極盡目力,四外不見燈光。

  林寒青繞著那環圍竹籬行了一周,只覺腹中飢腸更是難耐,忍不住高聲說道:「有人在麼?」

  茅舍中傳出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什麼人?」

  林寒青道:「夜行人腹中飢餓,想來討一點食物。」

  茅屋中又傳出那蒼老的聲音道:「請怨老夫臥病在床,不能迎迓,自己請進來吧!」

  林寒青暗道:這老人好大的膽量,孤獨住在這等荒涼所在。忖思之間,人已推門而入。

  凝目望去,只見一個花甲老翁,一臉病容,橫躺在木榻上,旁側木案上放著一隻燃起的火燭。只聽那老人驚叫一聲,坐起的身子突然又臥了下去。

  林寒青呆了一呆,突然想起自己的醜怪面容,不禁黯然一嘆,道:「老丈不用害怕。」

  只聽那老人蒼涼的聲音接道:「你是人麼?」

  林寒青道:「在下是人,只是容貌生的醜怪,驚擾老丈,在下心中甚感不安。」

  那老人膽子逐漸壯了起來,又掙扎坐起,說道:「荒涼僻野,無物敬客,老伴和小女,又因事離家,只有勞駕客官,自行入廚取食了。」

  林寒青道:「求食已感不安,怎敢再勞駕老丈。」

  那老人道:「廚房就在廳左茅屋之中。」

  林寒青道:「在下失禮了。」退出廳門,轉入左側另一所茅屋之中。

  房門虛掩,一推而開,但室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林寒青運足目力望去,只見一張木桌之上,放著一張竹罩,心中暗道:想來竹罩之下,必是食物,這家居此荒野,想必是為生活所迫,我進過食物,傾囊所有銀兩留給他們就是。

  取開竹罩,頓覺一股肉香,直撲鼻中。

  他目力過人,雖在夜暗之間,仍可看出竹罩下放置菜餚,竟然十分豐富,大魚大肉之外,還有一瓶美酒。

  林寒青腹中飢餓,聞得肉香酒氣,更是難耐腹中飢腸,立時大吃大喝起來,等他食用半飽,心中忽然一動,忖道:似此荒原僻野,哪來的這大魚大肉。

  心念一轉,停下口來,正待退出室外,忽聽那蒼老聲音,傳了過來,道:「客人吃飽了麼?」

  林寒青緩步退出廚房,重又回到客廳,只見那老人已披衣而起,坐在床沿上,臉上一股似笑非笑的神情,望著林寒青,接道:「那竹罩下面菜餚,你吃了好多?」

  林寒青一瞧那詭奇的神情,心中陡然泛起來一股寒意,道:「在下實是腹中太過飢餓,把老丈的菜餚食用去了一半。」

  那老人突然站了起來,哈哈大笑起來,滿室回音震耳,燭火搖顫,忽暗忽明。

  林寒青已從大笑聲中,聽出了這老人內功十分精深,心中暗道:「原來他是在裝病。」

  只聽那老人接道:「唉!年輕人,你當真是不肯用一點頭腦。」

  林寒青道:「怎麼樣?」

  那老人道:「適才老夫說的一番話,你可是很相信麼?」

  林寒青道:「老丈裝作的神態,維妙維肖,實叫在下無法不信。」

  那老人笑道:「幸你只吃了一半,如是你把它完全吃了,此刻,你已經變了樣子。」

  林寒青茫然說道:「變了樣子?」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不錯,變了樣子,你可知老夫是誰麼?」

  林寒青搖搖頭,道:「不知道。」

  那老人道:「江湖上有一位大名鼎鼎造化老人你可曾聽聞過?」

  林寒青道:「未曾聽過。」

  那老人臉色一變,冷冷說道:「你既未曾聽過,那就讓你見識見識了。」

  林寒青暗中運勸戒備,道:「如何一個見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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