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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那黑衣人似是被白惜香託大的口氣所震撼,兩道冷電一般的眼睛,凝注在白惜香臉上,瞧了良久,道:「好吧!咱們就此一言為定。」

  白惜香道:「那你就準備出手吧。」緩緩舉起手中短劍,擋在烙鐵前,左手二指斜斜伸出,右手短劍平及小腹,手臂半屈半伸,腳下不丁不八。

  林寒青心中暗暗發愁,擔心白惜香難擋那黑衣人隨手一擊,她既然答應了落敗之後,要自烙梅花標識,終身受命那黑衣人,屆時,自己實難不認這筆帳。

  凝目望去,只見白惜香擺的架式,驟看上去,似是「白鶴展翼」,但仔細一看,卻又不是,再看似「金雞獨立」,但這念頭一閃而過,立刻又自己否認了這個觀念。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起手之式,看上去平平凡凡,毫不起眼。

  林寒青只看的心中憂急更甚,暗暗忖道:「難道這一招起手式,能夠擋得那黑衣人麼?唉──看來,我非出手助她一臂了。」當即提聚丹田真氣,全身的功力,都凝聚在兩掌之上,一發覺白惜香難以招架,即將以畢生的功力,作全力的一擊,以挽救白惜香的危難。

  他自知,縱然是全力出手,也難是那黑衣人的對手,但他卻不忍眼看著嬌弱不勝的白惜香葬送在那黑衣人的掌下。

  這是個寧為玉碎的打算,縱然是今天都難脫劫難,他也應該死在白惜香之前。

  回頭望去,只見那黑衣人呆呆的望著白惜香,凝立不動。

  他全身都在一層黑紗中掩蔽著,只有兩隻眼睛,暴露在外,但從他那凝注的目光中,可以覺出他內心中的緊張、猶疑,似是白惜香那平平凡凡的橫劍一站,已然使那黑衣人大感困惑。

  林寒青心中奇怪,忍不住仔細看去。

  這仔細一看之下,林寒青不禁為之大吃一驚。

  只覺白惜香那一招橫劍而立的形勢下,任何一個角度,都潛蘊著迅快的反擊之能,防守的謹嚴,武功中再難找出一招一式,可與相比!

  最使人驚異的是,隱隱可見她那反擊之勢中,潛蘊著無可拒敵的力量,只要白惜香發動反擊,不論用出何種武功,都無法抗拒她的反擊之勢。

  林寒青迅快的把自己所學過的武功,想了一遍,只覺無一招能夠攻入白惜香那防守一式中,無一招能夠抗拒白惜香反擊之勢。

  他想到了天龍八劍,這劍術中至強至高之學,充滿著無與倫比的威力,但如用來和白惜香這一招相抗,竟無一招能用得上。

  只見那黑衣人緩緩移動身軀,轉了一個方向。

  白惜香身軀緩移,也隨著那黑衣人轉了過去,一直保持著和他對面而立。

  但見那黑衣人愈轉愈快,片刻間只見一條黑影,繞著那熊熊的爐火飛轉。

  白惜香也隨著那黑衣人急轉之勢,開始了急快的旋轉。

  林寒青只看的大為擔心,暗暗忖道:「白惜香身軀嬌弱,這般轉動不停,祇怕是難以支持好久。」

  那黑衣人武功雖高,但他兩腿好像是不太靈活,轉動之間,不能運用自如。

  林寒青暗作估計,如是那黑衣人兩條腿再靈活一些,他身子轉動的速度,較此刻至少可增快一倍,那就非白惜香嬌弱的身體,所可應付的了。

  這黑衣人遠離在白惜香四五尺外,每轉一周,直徑總要有二三丈左右,但白惜香背爐轉身,一周直徑也不過數尺。

  那黑衣人環繞著白惜香轉動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突然停了下來,緩緩退回原位,道:「你勝了。」

  林寒青暗暗鬆一口氣,抬頭看去,只見白惜香嫩臉通紅,微微作喘,暗道一聲僥倖,如是黑衣人能再堅持下去,不用出手攻擊,只要再多上一些時間,白惜香就勢非自己暈倒不可。

  白惜香故作輕鬆,舉手理理垂下的長髮,笑道:「我勝的很不容易,我已用出了全身的氣力。」

  那黑衣人道:「不論你是否用出全力,但總是你勝了,從此刻起,你們是我的嘉賓。」

  林寒青暗暗忖道:「想不到他還能這般的講理。」

  只見他舉手一揮,道:「把這火爐抬下去。」

  兩個赤背雄壯的大漢,抬起火焰熊熊的爐子,退了下去。

  廳堂上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原來,這祠堂中所有的門窗,都被一層厚厚的黑幔遮起。

  白惜香緩緩伸出手去,抓住了林寒青的右腕,慢慢的把身子依偎在他的身上。

  林寒青覺出她手指冰冷,整個的身子,都在微微抖動著。

  一縷深深的惜憐由心底泛了上來,低聲說道:「累苦你了,堂堂六尺之軀,借重姑娘的保護,想來實叫人慚愧的很!」

  白惜香長長舒一口氣道:「我想,這廳堂之外的月光,一定很明亮。」

  但聞唰的一聲,那厚厚的黑色幔子,突然大開,似水月華,透了進來,隱隱已可見室中的景物。

  白惜香用力的扶住了林寒青的右臂,站起了身子,說道:「你這般簡慢佳賓,豈是待客之道。」

  黑衣人道:「我已脫去了身上的黑紗面罩,應了約言,你們也該走了吧!」

  只聽白惜香咯咯笑道:「你原來也是女人。」

  那黑衣人默然不語,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林寒青吃了一驚,道:「什麼?」他本想轉過臉去瞧瞧,但聞得白惜香說那黑衣人也是女人,反而不好意思轉過臉去看了。

  白惜香道:「她不但行動有男子氣,而且連聲音也能改變,連我也幾乎被他騙過去了。」

  那黑衣人冷冷說道:「不論我是男是女,但我已實現承諾,你們也該走了。」

  白惜香道:「我們很久未進過食用之物了,既是你的貴賓,豈可連一頓酒飯也不招待?」

  林寒青一直望著窗外,不敢回頭過去。

  但聞那黑衣人道:「那要請兩位在此稍候片刻,我去要人準備酒飯。」

  林寒青聽到了步履之聲,從身後走過,但又不便回頭張望,只好暗自運氣戒備。

  但聞那步履之聲愈去愈遠,消失不聞,廳堂中寂然無聲,似是白惜香也隨著那步履聲走了一般。

  林寒青輕輕咳了一聲,道:「白姑娘。」

  但聞四下傳來回音,卻不聞白惜香回應聲音。

  林寒青這一驚非同小可,再也忍耐不住,回頭望去,那還有白惜香的影子,幽暗的廳堂中只餘下他一個人,

  事情變化大出了意料之外,使林寒青有些張皇失措,他勉強壓制著心中激動,仔細的瞧了一遍,緩步向後走去,只見那一扇木門,業已敞開,顯然,那黑衣人扶持了白惜香從此門而去。

  門後面是一片荒涼的廣場,生滿了雜草。

  五丈外有一座聳立黑影,似是房屋,林寒青心念一轉,忖道:「先到那座屋子裡瞧瞧再說。」正待行去,突見火光一閃,房中突然亮起燈光,果然是一座房子,立時施展開輕功,疾奔過去。

  兩扇木門,早已大開,室中高燒著一隻火燭,一張小木桌上,擺了一付碗筷,一個磁酒杯和兩盤細點,但卻寂無一人。

  這景象又大大出了他的意外,不禁呆在門口,只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忖思良久,才緩步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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