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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原來,金錢四面的鋒刃銳利異常,四外散去,有如一把利刃在攪劍一般。

  直待六枚金錢源力盡而落,仍不聞樹上有何聲息傳來。皇甫嵐微微一怔,道:「我到樹上瞧瞧去。」縱身一躍,直向那大樹上飛去。

  林寒青暗蓄功力戒備,沉聲說道:「皇甫兄小心了。」

  但見皇甫嵐左手一伸,抓住軟技,右手短劍護在前胸,一個跟斗翻上了大樹。

  那知事情大大的出人意外,皇甫嵐在大樹上轉了一周,飛身而下,說道:「奇怪呀!大樹上哪有人蹤?」

  韓士公呆了一呆,道:「那強索明明是由這大樹之上飛下,怎的會沒有人呢?」

  只聽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大會限期未到,不能擅越雷池一步,違者死。」

  三人急急轉臉望去,只見一個全身黑衣,頭髮長垂的怪人,站在兩丈外另一棵大樹之下,面對樹身,背向三人。

  林寒青冷笑一聲,道:「朋友,咱們的緣份不淺,這次是二度見面了。」

  那黑衣人冷冷說道:「第一次是在那神武鏢局了。」

  林寒青接道:「第二次,是剛剛不久,只可惜你未察。」

  韓士公想到適才索繩加頸之辱,心中大是忿怒,厲聲喝道:「既敢現身攔路,何以不轉過身來,以面目對人?」

  黑衣人冷冷說道:「本門中人,向不願以面目對人。」

  皇甫嵐道:「既是如此,在下代為效勞了。」雙肩一晃,陡然欺了過去,動作奇怪無比,左手一伸,直向黑衣人肩頭上搭去。

  只見黑衣人回手一抄,五指如鉤,疾向皇甫嵐左腕脈穴之上扣來。

  這黑衣人頭不回望,身不移轉,但憑兩耳聽覺,回手一擊中,拿脈認穴,竟然是準確無比。

  皇甫嵐吃了一驚,陡然向後閃開五尺,冷冷說道:「朋友出手一擊,已見武功不見,可是那白梅花的主人麼?」

  黑衣人冷冷道:「如是敝主人出手,那還有你的命在!」

  皇甫嵐心下更是驚駭,暗道:「聽這人的口氣,只是那梅花主人手下一名屬下,武功竟是如此高強,父親為此憂心忡忡,實非過多之慮了。」

  他自出道之後,除了敗在林寒青手下一次之外,從未遇過敵手,這黑衣人的出手一擊,使他警覺到,碰上了生平未遇的──。

  只聽那黑衣人冷漠的接道:「敝主人這次邀集天下英雄,聚會這烈婦塚,限期早已定明,明日午時,自會按武林規矩,迎接諸位,眼下時眼未到,卻是不許擅自闖入,此刻你們還來得及全身而退,如是再往前直闖一步,那是自尋死路了。」

  皇甫嵐心生退意,一則因對方武功高強,這些話並非是嚇唬之言,二則急於回報父親,也好使他早作準備,正待回身而去,卻聽那韓士公大聲說道:「咱們要到烈婦塚去接人──」

  那黑衣怪人冷冷接道:「不用去了。」

  韓士公怒道:「為什麼?」

  黑衣怪人道:「如是他已不在烈婦塚,自是不用去接他了,如是他還留在那裡,也是早已死了,明天再來收屍不遲。」

  韓士公想到白姑娘那弱不禁風的身體,遇上這等武功高強的兇惡霸道之人,祇怕是早已死在他們手下,不禁怒火上沖,大聲喝道:「這烈婦塚既非你們所有,憑什麼不讓老夫進去?」

  黑衣怪人接道:「你如是不想活了,那就不妨進去試試。」

  韓士公心頭一震,知他並非故作驚人之言,但他生具暴躁剛烈的脾氣,縱是明知自己武功不濟,難以是人敵手,也要闖去試試,當下舉步向前行去,雙目卻盯在那黑衣怪人的身上,嚴作戒備。

  那黑衣怪人雖和幾人說話不少,但人卻一直面對著那樹身而立,始終未轉望幾人一眼!

  但韓士公已移腳步,那黑衣怪人立時警覺,有如背後長有眼睛一般,右手一揮,人已欺到了韓士公的身前,來勢雖快,但卻仍是背著韓士公。

  復黑有如烏爪一般的五指,反臂而出,抓向了韓士公的前胸。

  這等背向敵人的攻襲,實為武林中從未聞見之事,但韓士公卻未有半點輕敵之心,早蓄內勁的右掌,迎勢拍出,左手一招「黑虎偷心」,擊向那黑衣怪人背上的「命門穴」。那黑衣怪人突然橫裡移開兩步,身法奇詭,有如莫可捉摸的飄忽幽靈,一轉之間,不但避開了韓士公的攻襲之勢,而且人也欺近了韓士公的身側。

  韓士公吃一驚,暗道:這是什麼身法?右拳呼的一招「飛錢撞鐘」,左手卻疾施一招「拒虎門外」。封住了全身見處要害。

  他闖蕩江湖數十年,身經百戰,這份對敵經驗,實非林寒青和皇甫嵐能夠及得,這平常的兩招,但見他運用的時機恰當,竟是大見威力。

  那黑衣怪人欺近的身子,正好吃他擊出一拳逼住,左掌又剛好封住那黑衣人反臂點向前胸的一指。

  兩人電光石火的交手兩招,同是退了開去。韓士公左手和那黑衣怪人反臂點出的一指接實,一接之下,有如和堅石冷冰相接,一股寒意,由掌指直傳內心,心下駭然,一退七八步遠。

  林寒青看出了韓士公臉上神色不對,心中甚覺奇怪,這交手兩招,本是秋色平分之局,這韓士公卻吃了大虧一般,忍不住低聲問道:「怎麼韓兄吃了虧麼?」

  韓士公搖搖頭,凝目不言,似是正在思索一件往事。

  這時,那黑衣怪人仍然是背對著三人而立,凝立不動,長髮、衣袂,在風中飄飛,擋在道中,攔住了三人去路。

  皇甫嵐收了短劍,道:「我再去會他一會。」縱身而上,一拳擊向那黑衣人的後背。

  他自重身份,不肯暗中施襲,拳勢擊出的同時,喝道:「小心了!」

  那黑衣人仍然靜立不動,似是未聞得皇甫嵐喝叫之言。

  這皇甫嵐平日裡雖是自負甚高,但今日所遇的敵人太怪,他本是人隨那擊出的拳勢一齊向前衝上,左手卻立掌胸前,準備應變,但見那黑衣人聞聲不動,十分漠然自己的攻勢,突然一沉丹田的真氣,硬生生把向前疾衝的身子,停了下來,雙腳點著實地,擊出的右拳,突然向前一送,內力外傳,一股暗勁擊向黑衣人的後背。

  皇甫嵐眼看著拳勁,擊中了那黑衣人的後背,忽見那黑衣人身子隨著拳勁一側,竟然的把一股舉勁滑了開去,皇甫嵐暗叫了一聲慚愧,如非我中途變卦,這一擊是實拳中敵,勢非要吃大虧不可。

  忖思之間,那黑衣人已然發動反擊,隨著那側轉的身子,反臂推出一掌。

  皇甫嵐距那黑衣人還有四五尺遠,料他反劈的掌勢,決難傷得自己,待他招術用老,正好欺身而進,扣他的脈穴,攻他個措手不及,突聽韓士公高聲吼道:「小心了,陰風掌。」

  一股奇寒的暗勁,無聲無息的撞了過來。

  皇甫嵐聽得韓士公喝叫之聲,已自警覺,陡的一閃,橫移五尺。

  饒是他應變夠快,也被那奇寒的暗勁餘力波及,只覺一股寒風,掠身而過,不禁打了一個寒噤。

  忽然間,人影一閃,那黑衣怪人幽靈一般,已然欺到身側。

  五指箕張,抓向前胸。

  皇甫嵐一提真氣,一招:「畫龍點睛」,食中二指一駢,點向那黑衣人右腕脈穴,右腿突然飛出,踢向那黑衣人的左肋。

  目光一瞥開,只見那黑衣人抓來的五指,都留著很長的指甲,尖銳、森白,有如利齒一般。

  黑衣人雖然背對皇甫嵐,但舉動卻是有如目見一般,身子一斜,險險讓過一腳,另一條手臂,卻疾快的伸了過去一點向小腹。

  皇甫嵐暗抽一口冷氣,一招「手揮五弦」,斜斜掃出。

  這是一場武林中從未聞見的搏鬥,那黑衣人始終是背對強敵,但他出手詭異,招術辛辣,雙臂運轉靈活,毫無背後禦敵的滯笨情形。

  皇甫嵐盡展所學,忽掌忽指,突穴斬脫,門戶封的十分嚴緊。

  片刻之間,兩人已對拆了三十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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