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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林寒青左手疾出,一把沒有抓住,右手跟著一掌拍了出去。

  他已知這黑衣人武功高強,非同小可,這一掌用出了七成內功。

  那黑衣人已閃過了林寒青,長袖回拂,疾向林寒青的右掌上迎去。

  一招接實,林寒青突覺身子一震,那黑衣人也不自禁的退了一步,借勢一個大轉身,閃出廳外,隱失在夜色中不見。

  兩人這動手的幾招,快如電光石火,那黑衣人左袖掩面,闖出了大廳,林寒青仍未能看出那人的廬山真面,但那人如不先行拋出白梅花,分散林寒青的精神,想闖出廳門,顯非易事。

  林寒青手托白梅花,望著寒星閃動的夜空,長長吁一口氣,口雖未言,但心中卻感慨萬千。

  廳中群豪,目睹這場閃電一般的快速搏擊,雖只一兩招的交接,但已使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韓士公目睹林寒青久注夜空,默然不語,心中大感不安,緩步走了過去,道:「兄弟,怎麼樣?」

  林寒青淡淡一笑,道:「我很好──」轉望著秦飛虎道:「秦兄既已允諾,不談那梅花主人的往事,咱們也不能多問了。」

  秦飛虎道:「兄弟所知有限,縱然想說,祇怕也難說出個所以然來。」

  林寒青一抱拳道:「敝師弟下落,還得借重秦兄大力,林某感激不盡。」

  秦飛虎道:「自當效勞。」

  林寒青道:「那白梅花的主人,既然遣人相告煩勞代備酒席,想來當不至再對秦兄有所不利,在下就此別過了。」

  秦飛虎嘆道:「兄弟禮貌不周,還得請兩位多多擔待。」抱拳送客,竟連一句挽留之言,也不敢說。

  韓士公道:「咱們兄弟三日後在那烈婦塚見吧!」

  秦飛虎面泛愧色,垂首不語。

  韓士公、林寒青離開神武鏢局,天色已是初更時分。

  林寒青心中一直在想著那梅花主人的事,但覺此中錯綜複雜,千頭萬緒,竟理不出一點眉目,不禁輕輕一嘆,道:「韓兄常說江湖上,詭奇莫測,看來還難道盡個中的詭譎變化。」

  韓士公道:「老哥子活了六、七十歲,在江湖上跑了大半輩子,此等事,我也是初次見到,一個名不見經傳,從未聽聞過的人,竟能憑一朵白梅花,邀請到天下高手,集會徐州。」

  林寒青道:「更奇的是這些應邀之人,並不知邀他們來此是那白梅花的主人。」

  韓士公一拍大腿,道:「不錯,無怪我打聽了甚久,竟打聽不出這多武林高手,如何齊聚徐州府。」

  林寒青道:「這些來人,大半是盲從附和,聽得傳聞而來,亦有好奇的人,眼看許多武林人而臨,聽候那梅花主人的擺佈,就使人有些費解了!」

  韓士公道:「也許他們有難言之隱!」林寒青道:「問題也就在此,幾個名重江湖的人,決難憑一朵白梅花信使的傳言,而肯輕易趕來徐州。」

  韓士公道:「對啊!參仙龐天化何等聲威,數十年來未離他避塵山莊一步,拒和武林人物往來,連九大門派中人,一樣不予接見,怎肯輕身來此?其中必有原因。」

  林寒青道:「不知原因何在?」

  韓士公沉吟了一陣,道:「唯一能使他輕身赴約的原因,必然是受了重大的要挾!」

  林寒青道:「不知是受了何等的要挾?」

  韓士公輕輕嘆息一聲,道:「這個就難說了!」兩人信步而行,沉吟不語,良久後,林寒青才突然說道:「看來,非去問她不可了!」

  韓士公道:「她是誰呢?」

  林寒青道:「就是咱們在群英樓見到的那位面垂重紗的白衣女!」

  韓士公道:「她在那裡呢?」

  林寒青道:「烈婦塚。」

  韓士公道:「烈婦塚,可是那白梅花的主人,約晤天下英雄之處?」

  林寒青道:「大概是吧!除非在這徐州近郊,還有一個烈婦塚。」

  韓士公道:「兄弟之意,可是想先到那烈婦塚去瞧瞧麼?」

  林寒青忽然想起那白衣少女之言,我在這烈婦塚等你三天,三天之內,你如遇上了什麼不解和疑難之事,不妨來此問我,為什麼她只限定三天呢?這限期似乎和那白梅花的主人,預定會晤天下英雄之事,暗暗的吻合!難道她真的已先知此事了麼?

  那白衣女蒼白的臉色,秀美的輪廓,和那一雙圓圓的大眼睛中,雲霧一般的光芒,以及那弱不禁風的嬌軀,尖銳的言詞,脆若銀鈴的笑聲。

  他腦際中清晰的出現那白衣少女美麗的倩影,自和那矯弱的白衣女分手之後,他一直沒想過那白衣女的容貌,此刻仔細想來,頓覺那嬌弱的白衣女,充滿著謎樣的神祕,那矯弱的身體,和那光芒照耀的智慧,恰成了強烈的反比。

  眼下的情景,似是只有去烈婦家,再找那白衣女了,這隱密,除了那白衣女外,當世之間,已無人能夠揭穿。

  林寒青反覆的思量著,好像是一切都在那白衣女的預料之中。

  他長吁一口氣,自言自語的說道:「不錯,咱們得先到那烈婦塚去瞧瞧,也許她,真的能解開那白梅花的隱密。」

  韓士公道:「好吧!要去,咱們現在就走。」

  趁著迷濛的夜色,兩人放腿奔向那烈婦塚。

  以兩人的輕功腳程,這一點路程,片刻即到。入夜的烈婦塚,更顯得陰沉、荒涼,聳立的古柏,及膝的亂草,一片肅靜。

  韓士公四顧了一眼,嘆道:「好一片荒涼的所在,那白梅花的主人,選擇了這樣一處荒涼的所在,決非無因。」

  林寒青輕車熟路,帶著韓士公,直奔那青家的石室中。

  一盞孤燈,照亮了石室,一個全身白衣的少女,靠在石壁間。微閉雙目,在她的左右兩側,分坐香菊、素梅。

  二婢手中,還握著閃閃生光的寶劍,兩人雖也是閉著雙目,但身軀卻不住輕微顫動著,顯然,心中充滿著畏懼。

  林寒青輕輕咳了一聲,還未及開口說話,那香菊卻突然尖叫一聲,跳了起來,舉著手中寶劍,道:「梅姐,快起來,打鬼──」聲音中充滿了驚悸。

  素梅幾乎是和香菊同時執劍而起,但她年事較長,不像香菊股的沉不住氣,心中雖是和香菊一般害怕,但總算是沒有驚呼出來。

  林寒青沉聲說道:「在下林寒青,有事求見白姑娘。」

  那依壁而坐的白衣女,突然挺身坐了起來,睜開雙目,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所以我很耐心坐在這裡等你,本來我很累了,早該睡覺的。」

  這幾句話,說的柔和天真,一片少女嬌憨的神態,和她過去那犀利的詞鋒,大不相同。

  林寒青道:「深夜打擾姑娘,在下等甚覺不安。」

  白衣女道:「最難風雨故人來,這石室僻處荒涼的孤塚之分,古柏雜草,陰森可怖,你們深夜走訪,惠然而臨,也可幫我們壯壯膽子。」

  林寒青回頭指著韓士公道:「這位韓老前輩韓士公──」

  白衣女點頭一笑,道:「不用引見了,我們早已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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