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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他雖是見多識廣之人,也不禁看的疑竇叢生,暗道:「看那兩個青衣婢女。分明是會家子,那白衣女子,卻似染有重病一般,舉步維艱,實叫人摸不清來路?」

  片刻之後,店小二捧著酒菜而入,韓士公低聲問道:「夥計,隔壁住的是什麼人?」

  那店小二猶豫了一下,道:「住的女眷。」剛剛轉過身子,韓士公已接了下去,道:「什麼樣的人物?一行幾個人?來了幾天啦?」

  那店小二伸出三個指頭一搖,低聲答道:「三個年輕姑娘,住入小號已有四天了。」

  韓士公道:「她們可是經常外出麼?」

  店小二道:「很難得,住了四天,就是今天出去了一次。」

  韓士公啊了一聲,道:「你可看到那位姑娘麼?」

  店小二道:「沒有見到過,那位小姐,似是身體很壞,整日夜躺在床上,只見過兩位丫頭模樣的姑娘。」

  韓士公一揮手,道:「有事情我們自會招呼你。」店小二一躬身,退了出去,韓士公起身關了窗子,低聲笑道:「老弟,江湖之上,最難纏的是年輕女人,這種人不是身負絕技,就是憑仗著歹毒的暗哭,她們心狠手辣,防不勝防,大男人家,總是不好先下毒手,她們就用了男人這弱點,佔了不少便宜,日後要是你遇上女人時,千萬要小心一點。」

  林寒青道:「不錯,在下被擒入那桃花居,也就是著了女人的道兒!」

  說話之間,突然一陣步履之聲傳了過來,緊接著竹帘一啟,急步走進來一個疾服勁裝的大漢。

  韓士公一皺眉頭,道:「你找什麼人?」

  那大漢打量了韓士公和林寒青一眼,緩緩放下竹帘道:「對不住,兄弟看錯人了。」一轉身,急而去。

  韓士公目光是何等銳利,怒喝一聲:「站住!」右手一按桌面,疾如閃電一般,竄了出去,右掌一探「金豹露爪」,猛向那大漢左肩抓去。

  那大漢一挫腰,左肩突然向前一讓,毫釐之差,避過了韓士公的一擊,右手回臂一抄,疾向韓士公右腕之上搭去,來勢奇快,一閃而至。

  韓士公右腕疾沉,堪堪避過那人掌勢,心頭卻吃了一驚,暗道:「這小子武功不弱。」

  這時,那大漢已回過頭來,冷笑一聲,道:「兄台背後施襲,是何用心?」

  韓士公冷冷說道:「光棍眼裡不探砂子,我韓某人跑了幾十年的江湖,難道是白跑了不成?」

  那大漢冷笑道:「不懂!」

  韓士公怔了怔道:「不懂?什麼不懂?」

  那大漢道:「這個不懂!」乘著韓士公微一怔神之際,倏然急攻數招。

  韓士公似未想到他竟在此際實施急攻,頓時落在下風,那大漢哈哈大笑道:「誰不是光棍,誰的眼裡揉了砂子?」口中說話,掌勢不停,倏忽之間,又已攻出數招,武功之高,竟大出韓士公意料之外。

  但見垂帘啟動,林寒青一躍而出,低聲說道:「韓老前輩閃閃,讓在下來對付他。」右手一揚,從兩人飄飛的掌影中穿了進去,五指半曲,疾向那大漢右腕脈穴之上扣去。

  他這出手一擊,極盡變化之能,那大漢料不到他掌勢來的如此神速,只覺手腕一麻,勁道頓失。

  韓士公急出一掌,按在那大漢「命門穴」上,道:「光棍不吃眼前虧,在下雖無傷人之心,但如為形勢所迫,殺上一兩個人,那也不算回事。」

  那大漢本待出聲呼叫,聞言果是忍了下來,一語不發。

  韓士公帶那大漢,進入室中,隨手點了他雙臂,雙腿上四處穴道,卻扶他坐在椅子上,笑道:「兄弟只問幾句話,如若你能據實回答,在下立刻釋放大駕。」

  那大漢冷冷說道:「那要看你問的什麼話了,如是不該回答之言,兄弟縱然頭斷血流,也不能使你如願。」

  韓士公暗暗讚道:「這小子,倒不失一條好漢氣度。」微微一笑,道:「老夫自信不致使你為難──」話聲一頓又道:「你踩了我們道子,可是安心投我們底細?」

  那大漢道:「在下奉命監視這群英樓,不只兩位,凡是進入這群英樓中的人,在下都要摸清他們的底細,至低限度,也要查清他們的面貌,年歲和落腳之處。」

  韓士公道:「這麼說來,兄台是聽人所遣了?」

  那大漢道:「就憑兄弟這三兩手莊家把式,難道還有當上領袖群倫的總鏢把手不成?」

  韓士公哈哈一笑,道:「不知可否把兄台那幕後主人見告?」

  那大漢道:「這個恕難應命。」

  林寒青自知缺乏江湖閱歷,始終冷眼旁觀,一語不發。

  只見韓士公站了起來,舉手連揮,拍活了那大漢穴道,笑道:「兄台請便吧!」

  那大漢站了起來,正待舉步而去,韓士公卻突然端起了桌子上的酒杯,說道:「適才多有得罪,兄弟這裡奉敬一杯。」

  那勁裝大漢略一猶疑,端起面前酒杯,一飲而盡,轉身向外行去。

  韓士公一抱拳,道:「兄台慢走,在下不送了。」

  那大漢已然手觸垂帘,卻又突然收回,緩緩回過身子,目光由兩人臉上掃過,道:「兄弟有一言相勸,兩位最好是早些離開此地!」也不容韓士公再接口,身子一閃,出了房門,急奔而去。

  韓士公望著那大漢的背影,凝目沉思了片刻,道:「這人不失一條鐵錚錚的漢子,如若咱們要動強迫他,祇怕連這幾句話,也是難以問得出來。」

  林寒青道:「老前輩經驗老到,晚輩又增了一次閱歷。」

  韓士公突然站了起來,道:「兄弟,你獨坐片刻,老朽去走一趟神武鏢局,那鐵旗金鐶秦飛虎,在徐州地面上,算得上頭號人物,眼線廣布,數百里南,風吹草動,都難滿得過他,此去也好順便打聽一下令師弟的下落,多則一個時辰,少則半個時辰,定當歸來。」此人心急氣燥,說去就去,站起身子,一閃而沒。

  林寒青想到于小龍的安危,心中十分不安,酒菜也難下嚥,索性推杯而起,盤坐調息起來。

  剛剛行開真氣,澄清心中憂慮、雜念,突然一聲極微弱的嬌呼之聲,傳了過來,聲音中,充滿著驚怯。

  林寒青心中一動,想到剛纔那兩個青衣小婢,扶持的白衣女子,霍然站了起來,奔出室外。

  這是一所幽靜的跨院,前面不斷的傳過來呼喝鬧酒之聲,這跨院中卻是鬧中取靜,一片寂然。

  凝神傾聽,再不聞一點可疑的聲息。

  轉眼望去,只見不遠處一座靜室,門口處幾株盆花,在微風中輕輕擺動,兩扇室門,大開未閉,心中疑念陡生,揹負著雙手,慢步行了過去,心中暗暗想道:「如果室中無人,自是無關緊要,如若那室中住的女眷,我這般漫步行過,也不致引起他的疑心──」

  忖思之間,人已到了室門之處,目光觸處,不禁一呆。

  只見兩個青衣小婢都被人點了穴道,躺在門後兩三尺處,一道垂下的布帘,掩遮了室內的景物,不知內室中的情景如何?

  凝神聽去,不聞聲息,這出奇的寂然,使林寒青心中泛起來一陣陰森的寒意,這情勢很明顯,他似是來的晚了一步。

  他緩緩進了室門,目光一掃,發覺那兩個青衣小婢氣息尤存,伸出左手,慢慢的掀開垂帘,向室中望去,右手卻暗自凝聚了全身的功力,準備作石破天驚的一擊。

  內室中陳設未亂,羅帳低垂,一股幽幽的甜香,撲鼻襲來,中人欲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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