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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周簧道:「絕技得到傳人,不負先賢一番苦心,老夫也可了卻一件心事,咱們就此別過吧!」轉身一掠,人已到數丈開外。

  林寒青抱拳相送,周簧人已不見。

  此刻,明月在天,水波蕩漾,深谷聲泉,如擊佩環,寒夜幽谷風物,給人別有一番寂靜的安適。

  林寒青抬起頭來,長長吁了一口氣,瞥見一條人影,疾如離弦流矢而來,倏忽之間,已到身側,正是神判周簧去而復返,

  只見周簧面色肅然,莊莊重重的說道:「如若那六星塘住的不是南疆一劍,你要好好代我保存此物,老夫如若還在人世,今年中秋之間我在青雲觀中等你,子夜不見老夫,那就是我已死去,這鐵盒麼──」

  林寒青接道:「晚輩好好保存,妥收珍藏。」

  周簧道:「不用了,你把它投諸江海,相伴老夫於九泉之下。」言來悽涼哀婉,眉宇間隱隱泛起一片情愁。

  林寒青暗暗忖追:「不知這鐵盒之中,藏的何等之物,他竟如此重視。」

  只聽周簧長嘆一聲,說道:「如若那六星塘主,真是南疆一劍,啟看此物之時,你要他摒退左右。」說完,縱聲長笑,聲音清悅,有如龍吟深淵,鶴鳴九霄,笑聲中縱身而起!轉瞬間,消失在月光中。

  林寒青收好鐵盒,趕回青雲觀去,只見青雲觀生知命子手執拂塵,卓立觀門之前,目往遠天,低聲問道:「周大俠去了麼?」

  林寒青道:「走了。」

  知命子微微一嘆,道:「貧道聞得他辭行長笑,已知追趕不上,送行不及了。」

  林寒青道:「周老前輩臨去相囑,今年中秋,俠駕當重臨青雲觀中。」

  知命子點頭說道:「黃山李公子和韓士公都已回現,正在等候著你,咱們進去吧!」

  兩人穿過幾重庭院,直入知命子靜坐丹室,室中紅燭高燒,木桌上早已擺上素點佳釀,李文揚、韓士公、李中慧,依序而坐,他們正在等待兩人。

  李文揚起身抱拳,道:「林兄傷痊癒了?」

  林寒青道:「有勞掛懷,小傷已愈,諸位此行如何?」

  韓士公乾了一杯酒,笑道:「林兄未去,這一次打的痛快,老朽和李世兄、李姑娘,放手施為,一鼓氣掃平了桃花居──」

  林寒青道:「可曾擒到那妖女綠綾?」

  李文揚道:「幾個首腦,都已離去,餘下都是二三流的腳色,兄弟等才能暢所欲為。」

  林寒青緩步入座,端起桌上酒杯,道:「兄弟一來為三位接風,二來慶功。」舉杯一飲而盡。

  李文揚道:「半月小別,林兄似是已開朗了許多,不似初見之時,帶著深沉的憂鬱。」

  林寒青淡淡一笑,道:「一人向隅,舉座失歡,兄弟豈能再煞風景。」

  韓士公一拍大腿,道:「不錯,咱們武林中人,講求豪情義氣,砍個頭碗大個疤,有什麼好愁好苦的?」

  林寒青淡淡一笑,未再接口。

  李文揚緩緩把目光移注到青雲觀主的臉上,說道:「周大俠走了麼?」

  知命子道:「此人一生,最不喜安居一處,難得在一個地方住上十日,傷勢尚未全好,就離開青雲觀,遷往別處了。」

  林寒青道:「老前輩這青雲觀後,可有周大俠故交麼?」

  知命子搖頭笑道:「他交往龐雜,三教九流無所不包,你看他和你在觀後見面,就認定他住在附近那就錯了,說不定他遠住數百里外,和你約會三天見一次面,他卻把兩天兩夜還多一點的時間,消磨在來往奔行的道途之上。」

  韓士公奇道:「又為了什麼呢?」

  知命子嘆道:「他心中蘊藏了無比痛苦,終日的奔走忙碌,來消磨那痛苦的時光,這也許就是促使他俠名大著的動力。」

  林寒青點點頭道:「老前輩說的不錯,他淡泊名利,年近古稀,早該傲嘯松雲,不問江湖中事,但他卻甘願跋涉,奔行於江湖之上,為人辛苦為人忙。」

  李文揚輕輕嘆息一聲,道:「如若不是他心懷創痛,長年奔行跋涉武林之中,周簧之名也不致於這般響徹江湖,震動武林了。」

  韓士公哈哈大笑,道:「生離死別,誰能逃得,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只要俯仰無愧天地,行事無愧於心那就夠了。」

  李文揚微微一笑,道:「高論不錯,天上無常圓之月,世間無完滿的人,周大俠何等豪情,咱們用不著為他擔憂傷情了。」

  林寒青微微一嘆,欲言又止。

  李文揚知他性格,不說的事,縱然是苦苦追問於他,也是枉然,當下搬轉話題,說道:「觀主、林兄,兄弟這次和舍妹及韓老前輩,重入桃花居,掃蕩那玄皇教的餘孽,雖然泛善可陳,但卻得到了一件十分重大的隱祕!」

  知命子素知李文揚為人謙和穩重,如非十分重大之事,決不會故作神祕,接道:「不知何等大事?」

  韓士公、李中慧同時現露出訝然神情,望著李文揚,顯然,韓士公和李中慧,都不知李文揚所謂那重大的隱祕之事,究係指何而言。

  李文揚目光環視,掃掠了韓士公和妹妹一眼,說道:「此事發生在前輩和舍妹追殺那玄皇教中餘孽之時──」

  韓士公素來性急,瞪大了一雙環目,說道:「究竟是什麼大事,怎的老朽竟一點也不知道呢?」

  李文揚道:「兄弟原想告訴兩位,但繼而一想,茲事體大,萬一咱們忍耐不住,祇怕要攪亂大局──」

  李中慧接道:「哥哥,你說了半天,究竟是什麼事呢?」

  李文揚道:「是有關『五毒宮』和天鶴上人──」

  知命子臉色一變,道:「可是那五毒宮中人,介入了武林的紛爭麼?」

  林寒青聽到天鶴上人四字,亦不禁為之精神一振,側耳靜聽。

  李文揚就案上取過燭火,舉手彈去火灰,昏黃的燈光,陡然間明亮起來,輕輕嘆息一聲,說道:「那桃花居潛居的玄皇教中首腦,在我們趕到之前,早已遁走,初時我還以為,他們耳目靈敏,事先得到消息,設下埋伏,誘敵深入,或是自知不敵,為保基業,遠走避敵,是以我等深入之後,不見敵首出現,高手也無,心中反而忐忑不安,及至韓老前輩和舍妹,連傷數敵之後仍不見有強敵出面相抗,才引起我的懷疑之心,趁著韓老前翻舍妹分頭追殺殘敵之時,我就獨身深入密室──」

  他臉色逐漸轉變的十分嚴肅接道:「我在那桃花居中,作客甚久對那地方的形勢,早已十分熟悉,雖早知那花樓翠閣之下,早有密室隱道,但卻從未去過,心想強敵禁要之處,定然戒備的十分森嚴,那知事情竟然是大出了我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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