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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林寒青暗暗嘆息一聲,道:「不知那一個又要受這等慘絕人寰的毒刑了!」

  但見那青衫文士,突然一睜半閉的雙目,掃掠全場一眼,笑道:「敝教的活動,一向隱密,故而武林中人,甚少知道──」

  忽聽一聲大喝道:「老夫想起來了。」

  林寒青轉頭望去,看那說話之人,正是韓士公。

  青衫文士一擺手道:「願聞其詳。」

  韓士公道:「如若老夫猜的不錯,你們該是一向橫行西南道上,隱身在雲貴山區中的玄皇教──」

  那青衫文士哈哈一笑,道:「不錯,韓大俠確不愧見多識廣之人,本教確然一向活動在雲貴之區,甚少涉足江南和中原一事,如今天下禍亂已動,本教教主,胸懷悲天憫人之心,網羅武林同道,共謀大事,重整河山。」

  韓士公冷冷說道:「旁門左道,豈能成大事?」

  那青衫文士冷笑一聲,目注綠綾,說道:「這老猴兒如此狂妄。不讓他吃上一些苦頭,他也不知利害。」

  綠綾微微一笑,接道:「此人在江南、中原一帶,素著盛名,大部武林同道,都是他故舊相識,是以我擒他之後,一直未肯加害,想不到囚了他兩年歲月,仍然未改他的狂傲之性,致於你何處置於他,聽憑作主。」

  那青衫文士一轉臉望著那帶著奇形面具,居中而坐的黃衫人,抱拳說道:「教主裁示。」

  黃衫人也不講話,微微搖首。

  青衫人道:「教主待會還要接見佳賓,既無賜示,不敢再多勞教主的心神了。」

  那黃衫人緩緩站了起來,轉身緩步而去。

  綠綾和那青衫人,齊齊站起,躬身相送。

  那環伺敞廳的黑衣人,和八個行刑大漢,更是個個屈下一膝,捧拳過頂,跪拜相送,直待那黃衫人的身影在四個男女童子護擁之下,步入廳角暗門之中,才站了起來。

  那青衫人目送教主去後,回顧了韓士公一眼,道:「本教教主慈悲為懷,不忍以重刑加害於你──」

  忽聽一聲急促的鐘聲,傳了過來。

  那青衫人和綠綾,臉色同時一變,霍然站起身來。

  綠綾急急一揮手,躍下木臺,急疾而去。

  青衫人目光環掃了敞廳一眼,說道:「暫把他們帶入水牢,抬下刑具。」

  八個身軀高大的行刑人,抬起了鐵鍋石爐,仍從來路退了回去,十幾個黑衣人卻一齊動手,分別把廳中鎖銬之人,蒙上黑布,帶離敞廳。

  林寒青只覺一人牽住了自己手銬,向前行去,由高而低,片刻之後,水聲潺潺,似如跳入了一小溪中,兩膝以下,盡都浸入了冰冷的水中。

  只聽一個沙啞的聲音。罵道:「老夫如若能脫困而出,要不把你們這座桃花居踏為平地,我瘦猴王就算白在江湖上混了幾十年──」

  這正是韓士公的聲音,只聽他愈說愈氣,話也愈講愈是難聽。

  但那些牽帶他們進入水牢的黑衣人,個個都似有著極好的修養,竟然無一人還口相罵。

  林寒青雙目雖被黑布蒙了起來,但聽覺無損,覺得鐵鍊抖動,似是被鎖了起來,接著水聲輕響,那些牽帶群豪而來的黑衣人,似都退了出去。

  韓士公罵了一陣,無人理會他,也就自動停了下來。

  忽聽一個女子長長嘆息一聲,道:「林相公。」

  林寒青聽那聲音就在身側,但這水牢中不下七八個人之多,無法確定是否還有姓林之人,一時間,倒是不便答腔。

  那女子叫了一聲,無人相應,微一停,提高了聲音道:「林寒青。」

  這一次直呼姓名,林寒青再無懷疑,接口應道:「姑娘有何見教?」

  那女子聽得林寒青答應之聲,就在身側,放低了聲音,道:「你那一瓶參丸,恐怕也被他們搶來了,唉!只望偷竊你那參丸,能醫好我家小姐之病,卻不料遭玄皇教中人鬼謀生擒。」

  林寒青想到了那參丸的重要,不自禁的問道:「你們不是早已把參丸遣人送走了麼?」

  那少女輕輕嘆息一聲,道:「那是騙你啦,我們到你靈前奠祭之時,早已把參丸藏了起來,告別之後,重又取了參丸,急程趕回府去──」

  林寒青暗暗嘆道:「江湖上的人物,當真是個個鬼詐,當時我們竟然被他們騙了過去。」

  他為人涵養甚好,想到都已落到這步田地,也懶得出口責怨別人,默不作聲。

  只聽那女子接道:「早知如此,我也不會偷竊你的參丸了,害了我們自己不算,也連累了你。」

  林寒青暗道:這話倒是不錯,不是為了我那瓶參丸,我也不會重來這桃花居,被人囚禁此地了,口中卻淡淡應道:「過去的事,不用再提,在下眼下卻有一事相問姑娘。」

  那女子道:「什麼事?」

  林寒青道:「姑娘可確知那瓶參丸,在玄皇教人的手中麼?」

  那姑娘沉吟了一陣,堅決的說道:「我想不會錯的,我們被玄皇教中人施展暗算,昏倒林邊,醒來已然被押解來此,那瓶參丸,藏在我的身下,自然是被他們取去了。」

  林寒青暗暗想道:「那瓶參丸關係著周老前輩的生死,聽青雲觀主之言,此人似是和我家淵源甚深,要不然母親也不會派我和龍弟親送參丸到此了,師父也不會為盜取參丸,身受重傷,怎生得想個法子脫去此困,取回參丸。」

  他萌動了強烈的脫身之心,暗中籌思策略。

  那女子久久不聞林寒青相應之聲,忍不住又嘆息了一聲,道:「我家姑娘,姿容絕世,世無其匹,唉!可憐天妒紅顏,使她先天中卻得了一種絕症,終年為病魔困擾,日日必暈厥一次,我們老主人雖曾遍邀天下名醫,但藥石罔效,仍無法療好姑娘罹得之絕症,為此懊惱悲苦,莫可名狀。」

  林寒青只管想著要如何取回參丸,以拯救周簧的垂危之命,但又無法不應那女子之言,只好隨口應道:「什麼絕症?」

  他根本就未聽清楚那女子說的什麼,只隱隱聽到一句罹得絕症,隨口反問了一句。

  那女子黯然嘆息一聲,道:「我家姑娘身患的絕症,遍經天下名醫會診,仍然無法查出病源何在,她的絕症是先天性的與生俱來,雖然幼年即得我家老爺傳授各種強身的武功,但卻一直未能使我家小姐的身體強健起來,唉!她病勢未發時和常人無異,言笑無常,發作時就突然暈迷不醒。」

  她語音頓了一頓,不聞林寒青答覆之言,忍不住又自言自語的接道:「我家老爺年邁無子,單有一女,自是寵愛有加,唉!其實我家小姐才貌雙絕,並世無雙,待人和藹親切,人人見她,無不憐惜,全府上下,無不對她尊敬愛護,可憐上蒼無眼,竟然使那樣一位美慧絕倫的姑娘、身罹了此等絕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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