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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店夥計緩步走了過去,合抬一邊,于小龍獨自抬了一邊,出了桃林,果然,兩匹健馬早已備好,等候在桃花居外,于小龍照李文揚的吩咐,把棺木馱在馬背上,捆好行李,縱身躍上馬背。

  忽見人影一閃,那綠衣女疾快的追了過來,說道:「令兄當真的死了麼?」

  于小龍道:「哼!生死大事,豈可隨口胡說?」

  那綠衣女忽然舉步而行,走到那棺木旁邊,一掌拍在那棺木之上,說道:「好在他身懷千年參丸,有起死回生之能,但願令兄服過那參丸之後,能夠死而復生。」

  于小龍凝目望去,看那棺木之上,隱隱現出五個指痕,但他對師兄的武功,有著強烈的信心,雖知那綠衣少女暗施算計,但也未放在心上,牽著那馱棺之馬,緩緩向前行去。

  夜色幽沉,春寒料峭,拂面江風,仍帶涼意,于小龍茫然催馬而行,逐漸加快了速度。

  只聽江濤奔騰,傳了過來,抬頭看去,只見前面一片茫茫江水,原來已到了長江岸畔。

  只聽一個低沉的聲音,來自身後,道:「小兄弟,停下來!」

  于小龍一帶馬韁,回頭看去,只見長衫折扇的李文揚已到了身側,不禁暗暗吃了一驚,忖道:「這人好快的身法!」

  李文揚目注棺木,低聲說道:「咱們離桃林已遠,快把令師兄的棺木打開,看看他是否已受──」

  語還未完,馬上棺木蓋子,突然飛了起來,林寒青挺身一躍,飛出棺木,他素來不愛說話,只望著李文揚點頭一笑。

  雖是啟脣露齒,作微笑狀,但仍是愁眉緊鎖,滿臉憂鬱。

  李文揚微微一怔,道:「怎麼?你可是受了傷麼?」

  林寒青搖搖頭,仍是默不作聲。

  于小龍急急接道:「我師兄最是不愛說話,我們相處了數年之久,也是一樣,平常之日,很難得聽到他說一句話。如非必要,決不肯開口。」

  李大揚笑道:「人人都有怪僻,只是都不相同而已,林兄既不愛說話,在下亦不敢勉強──」

  林寒青突然長長嘆息一聲,接道:「李兄有什麼事,儘管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李文揚輕輕咳了一聲,道:「林兄適才所經所見,當已知在下之言,並非信口開河了。」

  林寒青點點頭。

  李文揚道:「在下原以為林兄和這位小兄弟,遭了桃花居中潛伏的奸人毒手,本意趕來相救,及至見林兄出手之後,方知遇上高手,不是兄弟頌讚林兄的武功,你那出手幾招的奇奧,實乃兄弟生平所見最強之人。」

  林寒青似是想謙辭幾句,但口齒啟動,卻未發出聲音。

  李文揚目光凝注在林寒青的臉上,沉吟了一陣,道:「兄弟原本想請林兄相助,查明主持這桃花居的幕後人物,但兄弟此刻卻又改變了主意。」

  于小龍道:「改變了什麼主意?」

  李文揚道:「據兄弟側面探悉,這桃花居中進行的陰謀,雖然茲事體大,但一時之間,不致發作,林兄身攜千年參丸,跋涉千里,僕僕風塵,趕來金陵,想必有什麼重要之事?」

  林寒青點點頭,于小龍搶先接道:「我們要趕往金陵青雲觀,給一位長輩送藥,如今藥物遺失,唉!我大哥平常已是愁眉苦臉,不愛說話,如今又遇上了這件事情,自是心情更為沉重,不願多言了。」

  李文揚道:「青雲觀主,和兄弟家門有舊,在下伴隨兩位同行,或可略有小助。」

  林寒青緩緩接道:「那一瓶千年參丸,費了家師無數心血,為此身受重傷,必須要閉門養息,如今藥物失去,實叫兄弟無顏再見師長──」他充滿憂鬱的星目,突然眨動了兩下,登時暴射出兩道寒芒,接道:「藥物雖然失去,但在下亦得去青雲觀,面見長輩請罪,然後再回楓葉谷中領受責罰。」

  李文揚道:「林兄暫不必太過憂苦,據兄弟所知,青雲觀主的歧黃之術,極是精深,待兄弟見著青雲觀主之後,和他商量一番,看看能否用其他的藥物代替。」

  林寒青淡然一笑,雙目中的神光,忽然斂失,又恢復那種落落寡歡,滿臉憂鬱之情。

  于小龍緩緩解下馬背上馱載的棺木,棄置地上,低聲對林寒青道:「師兄心地仁慈,才落得眼下的愁苦,如以小弟之意,把那竊取咱們參兒的一男一女抓了起來,嚴刑相逼,不怕他不說出那參丸的去處,那時咱們循蹤追查,追回參丸,並非難事。」

  林寒青望了于小龍一眼,未置可否。

  李文揚道:「眼下唯一可慮之事,乃是那桃花居中潛伏的奸人,他們決然不會就這般放過兩位,必然追蹤而來,據兄弟暗中窺查所得,那暗中主持之人,似是一位極為陰沉毒辣,而又文武兼備的高手,他們的眼線耳目,恐怕已遍布江南──」

  說話之間,忽聽一陣銀鈴叮咚之聲,劃空而過。

  林寒青、于小龍不自禁的抬頭向上望去,但夜色深沉,兩人目力雖好,也是無法看得清楚。

  李文揚突然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個銅哨,放在口中,吹出了十分響亮、悅耳的聲音。

  于小龍看他吹的甚是好玩,忍不住問道:「你吹什麼?」

  李文揚笑道:「恐怕是舍妹放來的訊鴿。」

  于小龍點頭說道:「啊!我常聽師父說起,江湖之上,有一種訊鴿,能夠傳訊於千里之外──」

  只聽一陣鳥羽搧風之聲,一個壯大的白鴿,疾撲而下,落到李文揚肩頭之上。李文揚收了銅哨,就鴿羽之下,取出一節竹筒,打開筒塞,取出一張白箋,左手將懷中火折子取出,迎風一晃,燃了起來。

  白箋上寥寥數語,李文揚極快看完之後,隨手撿了一段枯枝,就火折燒了起來,借餘燼就原函之上,匆匆寫了數字,然後折好白箋,放於竹筒之中,一拍白鴿,笑道:「白花──」兩字剛剛出口,白鴿當時振羽而起,破空飛去。

  于小龍凝神靜聽,竟不聞銀鈴之聲,心中大為奇怪,忍不住問李文揚道:「那白鴿身上,不是繫有銀鈴麼,怎的不響了?」

  李文揚笑道:「小兄弟那裡知道,舍妹最愛飼養各類靈禽,這白花乃舍妹心愛靈禽之一,性甚靈巧,牠的左腿之上,雖然繫有銀鈴,但只在尋人不遇之時,才開口啄斷那繫鈴的細線,銀鈴自然大作,適才在下,已幫牠紮好銀鈴,是以不聞響聲了。」

  于小龍嘆道:「這白花當真是好,竟然能代為尋人,傳書──」

  李文揚搖頭笑道:「不論如何靈巧之物,也無法和人相比,這白花雖是鴿中健者,靈巧罕見,傳書雖不致誤,但也無尋人之能。」

  于小龍道:「那牠怎的會找到桃花居來。」

  李文揚道:「在下離家之時,舍妹曾把白花交我帶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在下留居桃花居聽蟬臺上,發覺了這桃花居並非只是做正正噹噹的生意,經幾窺查,又發覺了『怡紅閣』『飛翠樓』上的歌姬舞娘,其間竟然大都是身負絕技之士,在下亦曾易裝暗查兩處,曾經強敵攔截,一場相搏之後,始知那笙歌不夜,酒色迷人的歌榭青樓,竟然是臥虎藏龍之地,深覺人單勢孤,這才放起信鴿,想召請舍妹趕來相助一臂之力,那知一等旬日,不見回音,想不到今夜,卻接到了。」

  林寒青突然接口說道:「那李兄請留此地,等待令妹,兄弟要到青雲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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