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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少年望著那消失的背影,輕輕嘆息一聲,道:「唉!頑皮的孩子。」

  忽然間,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垂帘起處,奔進來一個長髮散垂,神色惶急的少女。

  白衣少年正待喝問,那青衣少女突然雙手亂搖,示意他不要喝叫,閃身隱入他身後蹲了下去,伸手扯開他的長衫,掩遮住雙足。

  他心頭雖是納悶,但他一向不喜說話,當下舉起酒杯,緩緩飲下了一杯桃蜜露。

  剛剛飲完了一杯酒,垂帘又是一動,一個三旬左右,身著長衫的大漢,漫步走了進來。

  此人生的豹頭環目,濃眉闊口,形貌甚是威武,來時步履無聲,顯然身懷著上乘輕功。

  只見他環目轉動,打量了雅室一眼,一抬屁股,就在黑衣童子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白衣少年冷冷的望了那長衫大漢,自行斟了一杯酒,緩緩飲下。

  那長衫大漢也不用人相讓,自行抓住酒壺,倒了一滿杯酒,一仰脖子,咕嘟一聲,杯底朝天。

  兩人四目相互望了一眼,仍然是不言不語,似是兩人都擔心說一句話,會破壞了這緊張神祕的氣氛。

  一陣清風吹來,送來了幽幽的花香,也使那弦管聲音清楚了甚多。

  那長衫大漢,突然一把取過酒壺,手不停揮,杯不離嘴,一口氣把一壺桃蜜露,喝個點滴不存。

  那白人少年皺了皺眉頭,仍是不肯說話。

  那長衫大漢放下了酒壺,笑道:「桃蜜露果然名不虛傳,果是好酒。」

  白衣少年舉起筷子,挾起來一筷菜,放入口中。轉臉向窗外望去

  那大漢哈哈一笑,端起菜盤,狼吞虎嚥一陣好吃,幾盤下酒之菜。眨眼又被他吃個精光。

  白衣少年就座位抱拳一揖,伸手送客。

  那長衫大漢乾咳了一聲,道:「怎麼!你可是攆我這麼?」

  那白衣少年點點頭,仍是不肯說話。

  長衫大漢笑道:「想要我走不難,得先讓我吃個酒足飯飽之後,再走不遲。」言下之意,無疑是不讓他吃個酒足飯飽,不肯離開。

  白衣少年似是已無法再用手勢、表達心中之意,緩緩說道:「在下有位兄弟,脾氣臭壞,他如回轉了來,祇怕你想走也走不成了。」

  長衫大漢道:「有這等事,那在下非得等他回來之後,見識見識再走。」

  白衣少年忽然圓睜雙目,打量那長衫大漢一陣,道:「你如不肯早走,等一會吃了苦頭,可是不能怨我。」

  長衫大漢突然低下頭去,說道:「私窩人犯,誘拐少女,你難道不怕王法麼?」

  白衣少年聽得微微一怔,不自禁的低頭向下望去。

  那大漢哈哈一笑,探手一把抓了過來。

  他身高手長,雖然隔了一張桌子,仍然一把抓住了藏在那白衣少年身後的青衣少女。

  那白衣少年正待伸手攔阻,忽聽那青衣女子叫道:「哥哥呀──」

  那長衫大漢笑道:「刁蠻的丫頭,快些回去吧!」拱手對白衣少年一笑,道:「我們兄妹打擾相公雅興,在下這廂謝罪了。」

  白衣少年一面頷首還禮,心中暗暗忖道:「原來他們是兄妹二人,看來用不著我這同外人多管閒事了。」

  忖思之間,那大漢已和青衣女急急而去。

  那白衣少年望著狼藉的杯盤,心中忽然一動,探手向腰中摸出,隨手抓出來一紙白箋,展開一看,只見上面寫道:「愚兄妹為君等身懷千年參丸,跋涉長途,追蹤千里,幸得不負此行,謹留香帕一條,以酬君賜,江湖上風險重重,望君珍重。」

  下面並未署名,畫了一隻大眼蒼鷹,和一隻展翼飛蝶。

  白衣少年似是被白箋上的字跡,驚的魂魄盡散,呆在座椅上,茫然無措,半晌工夫,才伸手向腰間摸去,果然,那對藏參丸的白玉瓶,已然不見,應手掏出來一方素絹。

  這是一條雪白的絹帕,右下角處,精工繡了一隻綠色的蝴蝶,雙翼伸展,栩栩如生,眉目觸鬢,清晰可見,繡工的精巧,極是罕見。

  一陣幽幽的甜香,由那素帕中散放出來。

  白衣少年望著那素帕綠蝶,白箋留字,默然出神,艷紅的臉色,逐漸變成了鐵青、慘白。

  顯然,他內心中有著無比的激動和深仇的痛苦,白箋上的字字句句,都化成支支利劍,插入了他的心胸。

  只見他星目中暴射出逼人的神光,眼角間緩緩裂開,鮮血汨汨而下,流過雙腮,滴在他雪白的衣服上。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那黑衣童子笑嘻嘻地穿窗而入,一見那白衣少年滿腮鮮血,心中大為吃驚,大叫一聲,直撲過去。

  這一聲大喝,驚動店家,一個店小二,急急跑了進來,惶恐問道:「客爺,有事麼──」一眼看到那白衣少年的形態,急急接道:「這位爺中了邪,別動他,小的去請郎中!」轉頭急奔而去。

  那黑衣童子心中煩急,怒聲喝道:「哼!我大哥要是有了個什麼三長兩短,我不拆了你們這桃花居,就不算人。」口中喝罵,雙手卻暗運功力,在那白衣少年身上幾處要穴上推拿。

  只聽那白衣少年長長吁了一口氣,眼珠兒轉了幾轉,說道:「完啦,完啦──」

  黑衣童子看他醒了過來,放下了心中一塊石頭,急急說道:「大哥,什麼事?」

  白衣少年神智漸復,緩緩收去了桌上素帕和白箋,長嘆一聲,說道:「龍弟,今天初幾了。」

  那黑衣童子偏頭想了片刻,道:「初七了。」

  白衣少年自言自語地說道:「兼程急趕,一日間可到鍾山,咱們還有三天的時間!」

  那黑衣童子怔了一怔,道:「你在說的什麼?我一點也聽不懂呢?」

  白衣少年舉起衣袖,拭去臉上血跡,低聲說道:「咱們千年參丸被人偷去了。」

  黑衣童子大吃了一驚,道:「被偷啦!」

  白衣少年點點頭,道:「不錯,被人偷去了。」

  黑衣童子道:「那要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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