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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只見張敬安手足一顫,舉步躊躇,一副彷徨無主的樣子。

  鍾一豪和谷寒香相處迄今,雖然也曾遇她動怒之時,卻從未見過如此之甚,情知她夫仇當前,心中傷痛已極,故而雖有滿腹關注之情,卻不敢吐露半句,僅只默然而立,憂愁地望著她的背影。至於一叟二奇等人,更是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出。

  麥小明看張敬安呆了一呆,又要跟著上前之勢,急忙飄身過去,拉著他的手臂,將他拖了回來。

  谷寒香突然陰惻惻一笑,目注青陽白陽二人道:「你們若不出手,我可不等了。」她那副冷漠的神色,和懾人的煞氣,確實使對方不寒而慄,對她望而生畏。

  青陽道長單掌當胸,問道:「女施主莫非是已故江湖奇俠胡柏齡的夫人?」

  谷寒香秀眉猛剔,嘿嘿一笑道:「江湖奇俠!好怪的謚號!」微微一頓,厲喝道:「谷寒香為夫報仇,你們準備了!」長劍一震,疾刺而出,突然襲向青陽的胸口。

  只見青陽白陽二人同時飄身,暴退五尺,青陽道長縱聲道:「夫人暫請住手,貧道等尚有下情奉告!」

  谷寒香劍勢一收,冷然說道:「事到如今,昭然若揭,你們還有什麼話講?」

  青陽白陽二人,突然相視一眼,同時將長劍插回了鞘中。

  谷寒香秀眉一顰,淡淡地道:「武當四陽,久負盛名,你二人聯劍拒敵,未必不能自保,如此畏首畏尾,豈不令人齒冷。」

  白陽道長性情原極驕躁,聞言好似忍無可忍,面色一變,開口似欲講話。

  青陽道長突地轉面喝道:「師弟難道忘了掌門師兄的告誡?」

  只見白陽道長將頭一垂,低聲道:「白陽不敢。」

  谷寒香看二人對答之間,神色自然,不似故意做作,不禁心下大奇,詫然道:「武當派自視甚高,縱橫江湖,素來是鋒芒畢露,但不知紫陽有何告誡,竟使你們忍辱含垢,如此的一再相讓?」

  青陽道長雖然聽出她語含譏誚,依然不動怒氣,浩嘆一聲,肅容道:「非僅敝派,連少林寺亦是一樣──」

  谷寒香聲色俱厲道:「怎麼樣?」

  青陽道長正色道:「武當、少林兩派,追念胡大俠的恩澤,敬仰他的俠骨仁心,兩派掌門俱已嚴命門下,任何情況之下,不許與大俠的遺孀動手。」

  這幾句話,大出眾人意料,谷寒香也不禁悚然動容,滿腹殺機,消泯不少。

  忽見時寅將那粒藥丸投入口中,朝著谷寒香微一抱拳道:「胡夫人厚賜,時某業已敬領,夫人有何差遣,只管示下。」

  谷寒香轉眼朝他一望,突然冷冷道:「所服的那粒藥丸毒絕天下,若無我的獨門解藥,百日之後,腹破腸穿而死。」

  時寅一聽那粒藥丸竟如此陰毒,剎那之間,臉色變得難看無比,目射凶光,躍然欲動。

  谷寒香知他正在暗中凝聚功力,欲待猝起發難,不禁冷冷一笑,道:「你內傷未愈,久戰身疲,此時與我動手,不啻自找死路。」

  時寅怒哼一聲,道:「你解鈴繫鈴,出爾反爾,究竟是何用心?」

  谷寒香淡淡地道:「我要殺盡武當、少林兩派為首一輩的人,無奈眾寡懸殊,難以如願──」

  時寅恍然大悟,截口道:「你的意思,是想我與這批人一樣,隨在你身側聽令?」說話之間,伸手向一叟二奇等人一指。

  谷寒香冷聲道:「這批人原也各霸一方,武功威望,俱不在你時寅之下,你若願意入伙,也未見得受了委屈。」

  只見時寅濃眉連聳,沉吟不語,雙目炯炯,緊盯在谷寒香臉上,神色之間,獰惡無比。

  谷寒香泰然一笑,道:「你仔細考慮一番,待我殺了這兩個道人,再與你從長計議。」

  時寅突地牙根一咬,厲聲道:「要說殺盡武當、少林兩派的人,我時寅倒是自願效力,但卻不願受你羈絆,與這批人為伍。」

  說著將手一伸,二度向一叟二奇指去。

  羅浮一叟突然雙目一翻,冷哼道:「你是什麼東西,黑白雙魔不可一世,結果依然被武當派聯合崑崙峨眉兩派的高手,圍攻得重傷而遁,終於無聲無息而死,你父仇未報,還臭美什麼!」

  時寅怒火如焚,右臂一舉,即待一掌劈去。

  谷寒香玉手一擺,道:「時寅,他雖然出語唐突,但是所講的都是實情,你惱羞成怒,豈不令人見笑。」

  時寅強壓怒火,狠狠地看了霍元伽一眼,陡地轉朝谷寒香道:「念你解圍之德,今日之事,恩怨兩抵,你報夫仇,我報父仇,我們各行其事,互不相涉。」

  谷寒香看他似欲離去,頓時玉面一沉,道:「且慢!恩是恩,怨是怨,哪有兩抵之事!」

  時寅怒發如狂,厲聲說道:「依你如何?」

  群雄見她講出這重大違常情的話,俱皆為之一怔,一雙雙精芒逼射的眼睛,全都集中在她的面上,要看她到底是何居心。

  谷寒香突然淡淡一笑,緩緩說道:「十餘年前,開封城發生過一樁震駭武林的血案,十四個武林高手,被殺在黃河渡口。」

  這一樁慘案,曾經哄動一時,一叟二奇等俱是久走江湖之人,對於此事,全都耳熟能詳,知之甚稔,這時聽她突然提起,頓時傾耳靜聽,看她尚有什麼下文。

  只見那白陽道長口齒一動,似欲插言,青陽道長向他一施眼色,白陽道長立即緘口不語。

  谷寒香微微一頓,忽然神情一整,肅然道:「時寅,你據實答我兩句話,我今晚救你的事,從此一筆勾銷,百日之內,只要你勝得了我的雙掌,我定然解你腹中之毒。」

  時寅濃眉一軒,宏聲道:「此話當真?」

  谷寒香面龐一寒,說道:「我說話算數,問你的也甚簡單,你願答則答,否則作罷。」

  時寅不假思索,接口道:「時某知無不言,你問吧。」

  谷寒香笑道:「開封血案,你是否在場?」

  那白陽道長似是忍耐不住,手指時寅,憤然道:「那慘死的十四人中,五個是本派門下,四個是少林僧侶,其他崑崙門下兩人,和三個中原武林中的名鏢頭,十四人中,六個人死於黑煞掌力──」

  谷寒香秀目一轉,哂然道:「黑煞掌力又怎麼樣?」

  白陽道長聲色俱厲道:「姓時的業已親口供出,那次慘案,乃是他所策劃──」

  時寅冷笑一聲,打斷他的話道:「正是時大爺主謀,依你應該怎樣?」

  白陽道長厲喝道:「血債血還,你今夜就別想走了!」

  谷寒香突然縱聲一笑,鄙夷不耐地掃他一眼。

  白陽道長勃然色變,敞聲道:「谷寒香,貧道等恪守掌門師兄的令諭,你可不能欺人太甚!」

  只聽青陽道長沉聲喝道:「師弟!你若不知進退,為兄便權代掌門師兄,以家法治你!」

  白陽道長聞言一怔,頓了一頓,轉眼望著他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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