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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那大漢手捧素箋,似是吞服了一劑靈藥,忘去了身上的傷疼。

  他舉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暗暗忖道:人走了運道,真是銅牆鐵壁,也難以擋住,我們寨主身份是何等尊高,但他費盡心機,也無法獲得美人垂青,我卻能獨獲芳心。

  那大漢恭恭敬敬的收好素箋,伸手摸摸臂上的傷痕,昂首闊步,直向都市鎮中走去。

  他耐心走完了所有客棧,果然在一處客棧中發現了谷寒香等的行蹤。

  一個全身白衣婦人,緩步走了過來,走過他身側之時,漫不經意的低聲說道:「今夜三更時分,請到後門等候。」

  她蓮步款款的掠著他身軀而過,神態安詳自然,若無其事。

  但那大漢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伸手拍拍腦袋,忖道:她這話可是對我說的麼?我馬二扁擔,當真走了桃花運?太好的變化,使他有些受寵若驚,連自己也不敢相信。

  突然間,由身後傳來一聲冷笑,道:「這小子膽子很大。」

  馬二扁擔回頭望去,只見剛好在郊外揮鞭擊中自己肩臂的童子,昂首挺胸的直走過來,心中暗暗忖道:「這娃兒祇怕和那位姑娘誼屬近親,倒不可和他一般見識。」

  心念一轉,大步直向店外走去。

  麥小明看他慌慌張張的神態,不禁失聲一笑,暗道:「此等膽小之人,竟也敢混身在綠林之中。」

  如果這人長的有幾分人才,定將引起麥小明和鍾一豪的疑心,而刻意防範,但這人卻生的高大拙笨,毫無氣度,鍾一豪、麥小明再聰明,也想不到谷寒香竟然拿他來作試驗。

  苗素蘭選擇了這個高大的愣小子,用心也就在使鍾一豪和麥小明不動懷疑之心,使谷寒香初度施用美色時不致受到驚擾。

  谷寒香更是早已心如枯井,她一心一意祇想替大哥報執,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夜幕低垂,月黑風高。

  馬二扁擔刻意修飾了一番,帶上一把匕首,悄然出店,直奔谷寒香等宿歇客棧的後門。

  這時,天氣不過二更左右,夜闌人靜,行人絕跡,馬二扁擔選一處黑暗所在,坐了下來。

  等約一個更次左右,那一座小圓門,訝然一聲,一條人影,疾閃而出。

  馬二扁擔一眼之下,已然看出來人就是那素衣婦人。

  他霍然站起來,迎了上去。

  苗素蘭雙目凝神,盯注在馬二扁擔臉上,冷冷說道:「你來了很久嗎?」

  馬二扁擔恭恭敬敬地答道:「來了一個更次啦!」

  苗素蘭道:「我們夫人容色絕世,拜在她石榴裙下之人,不知凡幾,看你長相渾厚,才破例接見於你,你要小心侍候了!」

  馬二扁擔道:「夫人之恩,在下當永銘肺腑,終身不忘。」

  苗素蘭微微一笑,道:「夫人現在臥房相待,你如要表現誠心,最好爬著進去。」

  馬二扁擔應了一聲,雙手扒地,爬行而入。

  苗素蘭蓮步緩移,走的很慢,但她所行之路,都是捷徑,顯然早經勘查。

  穿過了兩所庭院,到了一處幽靜的跨院中,苗素蘭指指一座半掩的房門,低聲說道:「進去吧!」

  馬二扁擔抱拳對苗素蘭一個長揖,高大的身軀一閃,衝入房中。

  室中未點燈火,一片幽暗,但卻有一股濃烈的甜香,醉人如酒。

  馬二扁擔究竟是久走江湖之人,他有著豐富的江湖閱歷,閃進室中之後,這時凝神屏息而立,右手探入懷中,摸著匕首的把柄。

  幽室一角傳來了一個柔媚的聲音,道:「你才來嗎?」

  這聲音低沉柔甜,像出谷黃鶯,充滿著誘惑。

  馬二扁擔凝目望去,只見靜室一角處,放著一張闊大木榻,羅帳低垂,那柔媚的聲音,正從低垂羅帳之中傳出。

  這如幻如夢的際遇,乃他生平中從未經過之事,他感到有些心跳,輕輕的「咳」了一聲,鎮靜一下神智,道:「在下已在那後門外邊,等候有一個更次了。」

  低垂的羅帳中飄出一陣輕微的笑聲,垂帳啟動,緩步走出身著長袍的谷寒香,蓮步輕移,直走過來。

  馬二扁擔久在暗處站著,借窗外透入的些微星光,隱隱可辨那行來之人,正是林中見到的那位容色絕世的紅衣女子,但覺心中一陣熱血沸騰,躬身一個長揖,說道:「在下只不過綠林道上一名小卒,而且貌不驚人,才不出眾,竟得蒙姑娘垂青──」

  谷寒香也是初次試學偷情,她也有些緊張得嬌軀發抖,但她一舉一動,都早已得到苗素蘭事先的指點,早已胸有成竹,雖然緊張,但心神不亂,當下淡笑一聲,道:「因緣遇合情有獨鍾,這和個人的才貌並無多大關係。」

  她緩緩舉起手來,輕輕的放在他的前胸,停留了片刻,笑道:「你的心跳的很利害──」

  馬二扁擔只覺隨她近身的嬌軀,傳來了醉人的幽香,一陣激動,突然張開雙臂,把谷寒香抱了起來,激動地說道:「想不到我馬二扁擔這一生中,竟會有今宵之幸──」

  谷寒香纖纖玉指輕揮,緩緩由他臉上滑過道:「放開我,今夜我要陪你共度良宵,羅闈帳中,寬衣解帶,你還怕抱我不夠嗎?」

  馬二扁擔只感那滑過臉上的玉指,有如軟玉一般,被拂之處登時如著電流,全身行血加速,經脈僨張,心中有著無比的舒暢,也有著無比的痛苦。

  他激動得全身如受冰水澆頭,抖動不停,但他仍然依言放下了谷寒香的嬌軀,嘆道:「姑娘施情如山,叫在下粉身碎骨難報。」

  谷寒香舉手理一理鬢邊散髮,嬌聲說道:「我相信你真肯為我而死。」

  馬二扁擔怔了一怔,道:「什麼?」

  谷寒香搖頭笑道:「男人們慣會甜言蜜語,謊言相欺──」

  她仰起臉來,嫣然一笑,緩緩轉過身子,蓮步輕移,走向木榻。

  馬二扁擔大步追了上來,低聲說道:「不知姑娘如何才能相信在下之言。」

  這時,谷寒香已近木榻,隨手一撩長袍,露出雪白的玉腿,敢情那長袍之中,竟然未著衣物──

  這幽暗的靜室如此美人,雪白肌膚,醉人甜香,早已使人想入非非,魂難守舍,最是動人處,還是那長袍撩動間,隱現的修長玉腿。

  馬二扁擔突然一把抓住了谷寒香的玉腕,急促地說道:「在下得蒙姑娘垂青──」

  谷寒香輕掀羅幃,笑道:「不用說啦。」右腿一抬,登上木榻。

  馬二扁擔突然伸手取出一隻玉瓶,道:「此乃寨主派遣在下送上的解毒之藥。」

  谷寒香接過玉瓶笑道:「我們不都是好好的嗎?哪裡像中毒的樣子?」

  馬二扁擔道:「姑娘不知我們那位寨主用毒之能,只要和他見上一面,或是談幾句話,都可能身受劇毒。」

  谷寒香道:「他真有這等能耐嗎?」

  馬二扁擔道:「小的如有一句虛言,天誅地滅。」

  谷寒香柔聲說道:「他姓什麼?」

  馬二扁擔道:「姓閻!屠龍寨中一草一木,都含有劇毒,是以凡是拜會過我們寨主,出入過屠龍寨中之人,只有兩條路走。」

  谷寒香道:「哪兩條路?」

  馬二扁擔道:「不是投身門下,就是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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