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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但聽「哇呀」一聲大喝,王大康陡然向外一跳,左手托著右拳,翻著一雙虎目,恨恨的瞪注在陰手一魔臉上,道:「你打不過人,卻施用什麼妖法作弄俺老王──」

  胡柏齡細看王大康右手已然紅腫起來,不禁心頭大駭,暗道:「一個人縱然功力深厚,內勁強猛,也不能在指掃袖拂之下,把一個身具橫練功夫的人,傷的這等利害,祇怕此人練有什麼陰歹的功夫。」

  心念一轉,疑慮大生,當下低聲喝道:「王兄弟,快把指臂伸屈幾下,看看筋骨是否受傷?」

  王大康道:「盟主放心,俺老王打人之技雖不高明,但挨起打來,卻是有著過人之能。」

  他口中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卻也感到有點不對,依言把指臂伸屈了幾下。

  但覺指臂運用自如,筋骨毫未受損,大聲笑道:「承蒙盟主垂顧,俺老王生得皮肉堅厚,指臂俱未受傷。」

  胡柏齡輕輕的哼了一聲,臉色愈發凝重起來,雙肩微晃動,人已欺到了王大康的身側,沉聲說道:「快把右手伸出來給我瞧瞧。」

  王大康緩緩伸開五指,平把右手背送出,果在手背之上,有一道極細的血痕,只是這血痕細如游絲,不留心極不易看得出來。

  胡柏齡緩緩轉過臉去,目注陰手一魔,冷冷說道:「對一個心地渾厚之人,暗下這毒手,你也不覺著慚愧嗎?」

  陰手一魔聽得怔了一怔,思索一陣,才冷然答道:「難道我這陰手一魔綽號,是人白叫的嗎?」

  原來他生平之中,很少有人以善良人性之言,責問過他,是以聽來甚感意外,沉吟了良久,才答出話來。

  胡柏齡右手緩緩舉起,拔出背上長劍,虎目神光如電,投注在陰手一魔臉上,緩緩走了過去,神威凜凜,氣度懾人。

  陰手一魔那等陰冷之人,也不覺為他威武的氣度所懾,神色驟然緊張起來,圓睜著一雙白多黑少的怪目,暗中提氣戒備。

  胡柏齡輕輕一揮手,寶劍劃起一圈銀虹,血紅的劍穗,在碧綠的燈光之下閃動,紅綠相映,幻起一圈暗紫,隨著劍光幻起銀虹搖動。

  那緊隨陰手一魔身側的白衣艷婦,突然彎下柳腰,把手中一杯藥酒,放在地上,探手入懷,從腰間解下一條紅絲結成的索繩,一端結著一個光芒耀目的鳩頭錘,一端繫著一個雪白的銀珠,握在右手,左手卻一翻腕從背上拔出一柄長劍,低聲對陰手一魔道:「師父,我先出手擋他一陣,好嗎?」

  陰手一魔還未開口說話,忽聽三聲噹噹鑼響,余亦樂拔出腰間鐵板,縱身躍落胡柏齡身側說道:「盟主乃我天下綠林龍頭,豈能隨便出手,這一陣讓給在下吧!」

  那白衣艷婦突然一瞪雙目,望著余亦樂冷然說道:「我不要和你動手,快些退下去,免得自討苦吃!」

  余亦樂微微一笑,道:「買賣不成仁義在,咱們這筆交易縱然不成,也該留點見面之情──」

  白衣艷婦嬌聲叱道:「你胡說什麼?」舉手一劍「毒蟒出穴」當心刺去。

  余亦樂鐵板一封,但聞噹的一聲,板劍相觸,寶劍被鐵板架開。

  胡柏齡突然低聲喝道:「住手!」

  那白衣艷婦一劍未中,右手紅索鳩頭錘抖腕直擊過來,余亦樂橫掄左手銅鑼,幻起一片金光護住身子,耳際間鑼聲大震,鳩頭錘又被銅鑼架開,余亦樂借勢躍到一側,躬身說道:「盟主有何吩咐?」

  胡柏齡雙目瞪在那白衣艷婦手中的紅索鳩頭錘上,滿臉疑慮的問道:「你手中用的兵刃叫什麼名字?」

  白衣艷婦側臉向陰手一魔望去,只見他微閉雙目,背手而立,不覺臉色微變,一揮手中寶劍,高聲答道:「用的什麼兵刃,你能管得著麼?」

  胡柏齡正容說道:「你用這紅索鳩頭錘,江湖上甚是少見,可是令師相授的嗎?」他剛才追問兵刃名字,此刻卻自行叫了出來,而且神情莊莊重重,好像對這種奇形兵刃,十分尊重一般。

  余亦樂機智過人,看到盟主神情,心中忽然大悟,暗道:「是了,這等紅索鳩頭錘的兵刃,江湖上施用之人不多,此人所用和他夫人所用兵刃一樣,自是難怪追根尋底了。」

  那白衣艷婦凝目沉吟了一陣,陡然欺身而上,劍錘齊施,著著攻向胡柏齡要害大穴之處。

  胡柏齡卻是隨手揮動著鐵拐、寶劍,化解那凌厲的攻勢,出手不輕不重,只把她兵刃封架開去。

  他對嬌妻敬愛無比,因這白衣艷婦手中兵刃和谷寒香所用的一樣,心中不忍傷害於她,要她知難而退。

  那白衣艷婦連攻幾招,看去雖然凌厲,但那劍、錘之中,並未含蘊勁力,但見胡柏齡隨手揮舞劍拐,打來輕描淡寫,不自覺激起了好勝之心,攻出劍錘,勁道漸增,二十合後,錘影已帶起嘯風之聲,劍光電奔,幻起一片森森劍幕。

  胡柏齡微微一聳肩頭,暗道:「她這般不知進退,不知要打到何時為止,如若不給她點顏色瞧瞧,祇怕她永無知難自退之心。」

  念頭一轉,暗運功力,手中鐵拐突出一招「驚鴻離葦」,鐵拐橫向白衣艷婦劍錘上掃去。

  只聽一聲金鐵相擊的大震,那幻起的劍影,突然被直蕩開去,那白衣艷婦也同時被震得向後退了兩步。

  胡柏齡微微一笑,道:「你不是我的敵手。」轉臉望著那負手閉目,站在一側的陰手一魔,豪壯地說道:「幾位高足的武功,在下已經領教,現在該領教一下老英雄的武功了,快請亮出兵刃吧!」

  陰手一魔一直閉著雙目靜靜的站在一側,聽了胡柏齡挑戰之言,才緩緩睜開雙目,冷然笑道:「老夫就憑一雙肉掌,接你的寶劍鐵拐。」

  胡柏齡朗朗大笑,道:「老英雄好大的口氣,既然不願亮出兵刃,在下只好空手奉陪了。」

  正待出手,忽聽一聲悶哼!

  轉頭望去,只見王大康左手抱著右手,滿臉痛苦之色,頭上汗珠如雨,紛紛滾了下來,那受傷的右手,已然腫大了一倍。

  胡柏齡心中暗吃一駭,忖道:「此人不知用的什麼武功,竟是這般歹毒。」心中雖然甚感驚震,但外貌仍然保持著鎮靜,淡淡一笑,說道:「咱們這場比武,多少賭點東西,不知尊意如何?」

  陰手一魔突然仰臉一聲尖厲的長笑,道:「如果你輸在老夫手中,就把那綠林盟主之位讓與老夫。」

  胡柏齡道:「如是在下勝了呢?」

  陰手一魔突然回頭望了那白衣艷婦一眼,道:「勝了我就把她送給你終身為婢。」

  胡柏齡暗暗罵道:「可惡的老鬼。」口中卻微笑說道:「老英雄盛情可感,但恐在下沒有這等艷福──」

  他微微一頓,又道:「如若在下僥倖勝得,只望老英雄把我那受傷兄弟的傷勢療好也就是了。」

  陰手一魔似是大感意外,冷冷地說道:「江湖之上,最重信諾,你身為綠林盟主,如若口不應心,可要被天下武林朋友恥笑了。」

  胡柏齡道:「丈夫一言,駟馬九鼎,老英雄但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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