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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緩緩轉動目光望去,那白衣少婦已不知何時離去,守在兩側門內的大漢,也同時失了蹤跡,兩座側門,也不知何時被人閉上,大殿中幽暗如漆。

  在這等鬼氣森森的環境之中,任是何等膽大之人,也不禁生出恐懼之感,胡柏齡雖然身負絕世武功,也不覺有點陰森森的感覺,暗道:「他們把兩側的木門關閉,不讓一絲天光透入,定要施展什麼歹毒的陰謀,可惜我進這大殿之時,未留神四周景物,如若有人隱在四周暗影之中,施展那些無聲無息的歹毒暗器,下手施襲,那可是防不勝防的事;我如破門衝出,祇怕要被他們恥笑,眼下之策,只有先把那熄去的燈火點燃再說。」

  心念一轉,探手入懷,摸出火折子來,隨手晃燃,暗運內勁,抖手投到另一具棺木之上,凝神靜站了片刻,仍然不見一點動靜。

  但見那投在棺材上的火折子,熊熊燃燒起來,火焰漸大,胡柏齡緩緩舉步走了過去,每一舉步落腳,所踏之處的磚地,深陷下半寸多深的腳印,直待走到那棺材旁邊,才舉起右手長劍,挑起棺材上面的火折子,燃起旁側熄去的燈火。目注棺木,舉起手中鐵拐,在棺蓋之上敲了幾下,冷冷說道:「你如再躺在裡面裝死,我就一拐劈下,你連還手的機會也沒有了。」

  聲音甫落,果聞「嚓」的一聲,那棺蓋突然飛了起來,首先飛出一塊錦鍛,緊接著躍出一條黑影,飛離那棺木七八尺處,才落在實地之上。

  胡柏齡凝神看去,只見那人方面大耳,正是躺在棺材中裝死之人,再瞧他身上傷痕,宛然尤在,不覺一皺眉說道:「你裝死裝的一點不像,但不知身上那劍創,怎麼做成?幾乎瞞過了我!」

  那人躍出棺木之後,雙目一直呆呆的瞪著,身上僵直而立,對胡柏齡相問之言,似是沒有聽到一般。

  胡柏齡見他久久不應自己問話,不禁大怒,雙肩一晃,直欺過去,大聲喝道:「你聽到我的問話沒有?」

  只見那人口齒微動,鮮血順口淌了下來,還未說出一句話,人已倒了下去。

  胡柏齡機警無比,一見情形不以,立時疾向旁側閃去,果然那人倒向地下之時,身後暗影中,突然飛過來四把四寸長的柳葉飛刀,刀身藍芒閃閃,一望即知是經過毒藥淬煉的絕毒暗器。

  四把柳葉刀,劃起了幾縷尖風而過,但聞啪啪幾聲,釘在對面壁間。

  胡柏齡正待凝目向那發刀暗影中探看,耳邊又響起暗器嘯風之聲,轉頭看去,只見六道白光疾射而到,來勢勁急,一閃而至。

  在這等陰風森森,險象環生的境遇之中,胡柏齡早已暗中運氣戒備,那手中長劍一揮,立時幻化出一片劍幕,一陣叮咚之聲響過,飛來暗器全被劍光擊落。

  就在他揮劍掃打暗器的同時,另一處殿角暗影中,疾射來兩支鏢槍,一陣勁風過後,燈火應聲熄去。

  胡柏齡武功雖高,也無法兼顧到七八尺外的燈火,大殿上驟然又恢復一片漆黑。

  但聞一聲尖銳刺耳,聲若狼嗥的怪笑聲,起自胡柏齡身後殿角,足足有一盞熱茶工夫,才停了下來,笑聲過後,一片寂然,卻不聞說話喝問之聲。

  胡柏齡一面留神戒備,一面忖思對敵之策,他膽氣過人,任何驚怖的環境,均無法擾亂他的心神,那怪笑聲雖然來的驚心動魄,但他仍然凝立不動。

  峙立了良久時光,大殿中仍然是毫無動靜,沉寂形成了一種恐怖的緊張。

  胡柏齡終於忍不住這使人窒息的沉悶,放聲大笑一陣,說道:「隱起身形,暗施算計,豈是大丈夫的行徑,如再不肯現出身來,可莫怪我胡某人要走了。」

  他聲如洪鐘,這時大喝起來震得全殿都是回鳴之聲。

  只聽那狼嗥之聲的怪笑,重又響起,道:「胡柏齡,你已陷身絕境,這大殿四周,早已埋伏下數十個高手,識時務者,趕快放下手中兵刃,尚可保全一命,如敢妄圖逞強突圍,只要我一聲令下,立時有數十種絕毒的暗器同時打出,任你武功絕世,也難在夜暗中逃過這密如驟雨的暗器襲擊,只要你中了一針一箭,立時將橫屍大殿。」

  胡柏齡聽那聲音起自大殿後壁之處,似是那發話之人隱藏在神像後面,心中暗暗忖道:「他這話雖是嚇唬之言,但如細想起來,也是實情,這大殿中黑暗如漆,目難視物,如果他施用的都是梅花針之類的歹毒暗器,閃避確也不易,敵暗我明,先自吃了大虧,如逞一時豪勇之氣,正中他人激將之法,實非上策。」

  心念一轉,暗中移動身軀,到了那棺木之前,提足真氣,陡然大喝一聲,一腳向棺木踢去。

  這一腳乃是他生平功力所聚,威勢非同小可,整個的棺材應腿而起,直向那大殿後壁之處飛撞過去。

  胡柏齡在踢飛棺木的同時,右手長劍一揮,幻化出一片劍影,護住側翼,右手鐵拐一掄,疾向大殿門口衝去。

  一聲轟然大震,那飛起的棺木正撞在後壁之上,立時震得屋動瓦滾,積塵紛紛如雨。

  他早已暗中相度好停身之處和那殿門之間的距離,這時就藉鐵拐一掄之勢,雙足點地,一式「春燕穿雲」,疾如飛丸,直向門外飛去。

  他這一式的身法快迅無比,身子剛出了殿門不到二丈的地方,陡然間,一陣腥風挾著「沙沙」之聲,迎風撲罩而來。

  這時胡柏齡身勢仍在飛躍之際,聽得對面風聲有異,急忙一吸丹田之聲,身子猛的往下一墜,在身子將要觸及地面之際,上身往後一倒,懸空挫腰長身,硬把一個疾向前衝的身子,平貼著地面,重又躍飛到大殿之內。

  他這墜身倒躍,少說也有四五丈開外,待他落地之後,才知迎面噴罩而來的,竟是腥風刺鼻的毒雨,胡柏齡見了這等佈置,不由打了個寒戰。

  那狼嗥之聲又在另一殿角之處響起,胡柏齡略一喘息,暗暗忖道:「眼下環境,已非單恁武功能以應付得了,強敵隱身暗處,施用各種毒水、毒針之物,合力施襲,我武功縱然再強一些,也難保萬無一失,必得想個出敵不意的脫身之法,才可衝出重圍,或是設法先斃敵人,以寒敵膽──」

  只聽那狼嗥般的怪笑之聲,繚繞耳際,不絕如縷,全殿回音震耳,盡都是尖銳刺耳的怪笑之聲,有如冰窖地獄中吹出來陣陣陰風,使人如置身鬼域之中。

  胡柏齡內功精湛,定力甚強,初聞那怪笑之聲,並未放在心上,聽了一陣,漸覺不對,因那笑聲一氣而出,間無停息,如非有絕佳內功之人,決難辦到,這是他意念到除了四周毒水、毒針埋伏之外,又有一個武功精深的強敵,不禁凜然心驚,暗中提聚真氣,仰臉長嘯。

  嘯聲若鶴鳴九泉,怪笑似荒夜鬼哭,兩種尖厲的嘯笑之聲,交混一起,彼起此落,忽而嘯聲高拔,怪笑聲低沉不聞,忽而怪笑突起,嘯聲又被壓了下去,交織成一片驚魂奪魄的樂章。

  突然間響起兩聲悶哼!緊接著撲通一聲,似是有物摔倒地上。

  胡柏齡運內功,發出長嘯,和那怪笑之聲互較高低,只覺那怪笑聲,有如瀉地水銀一般,無孔不入,雙方鬥了一陣,仍是難分高下,可是胡柏齡已累得滿頭大汗,因為彼此互不相見,既不知那口發怪笑之聲的是何等之人,亦不知他是否和自己一般疲累不堪。

  忽的怪笑大振,長嘯聲登時被壓了下來,胡柏齡正待拼盡餘力反擊,那怪笑聲倏然而住,顯然那人是害怕再和胡柏齡這般相鬥下去,因為那埋伏在大殿四周的相隨之人,已忍受不住了。

  這時,胡柏齡也已甚覺疲累,怪聲一住,立時停下長嘯,略一調息,高聲說道:「閣下既然身具這等武功,自非無名之輩,何不堂堂請出一見,這等藏頭露尾,不覺著有辱閣下盛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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