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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胡柏齡隨手將拜帖交給余亦樂,對來人和藹地道:「請煩四位上陳你家鏢主,就說胡柏齡多蒙抬愛,少頃我必親自駕前候教。」

  那人躬身道:「胡盟主,你太客套了,咱們鏢主還再三交待,他說胡盟主貴人事繁,難得來此,少時敝鏢主也必親來迎迓。」

  胡柏齡道:「這樣胡某人就不敢當了,恭敬不如從命,就說我胡某拜領他這份盛情了。」接著又道:「有勞幾位辛苦,請吃兩杯早酒如何?」

  四人連連稱謝,躬身退出。

  余亦樂笑著對胡柏齡道:「從古以來,宴無好宴,少時咱們前去,不可不防。」

  王大康道:「你們放心,一切傢伙由俺老王準備就是。」

  過了一個時辰之久,店家進來報導,說七星神彈彭靖親來拜訪。

  胡柏齡偕余亦樂肅裝在店門相迎,只見那七星神彈,人也不過五十左右,生的甚是威猛,身後跟了六個鏢局內的執事人員。

  七星神彈略一打量,說道:「彭某不知尊駕光臨南昌,迎迓來遲──」

  胡柏齡未等他話完,搶著道:「不敢,不敢,你我均是武林中人,何須客套!」

  彭靖道:「敝局略備水酒,請即移駕如何?」

  胡柏齡道:「初次相見,就要打擾──」

  彭靖哈哈一笑,打斷話頭,一挽胡柏齡的手臂,道:「尊駕這等客氣,反而見外了,走走走,咱們好好乾三大杯──」

  胡柏齡也只好笑道:「既蒙抬愛,只有打擾了。」

  七星神彈彭靖掃目環視了店內一下,道:「還有尊駕幾位貴友呢,也請同往敝局──」

  胡柏齡轉身與店小二招呼了一聲,不一會,嶗山三雄攜了兵刃來到,胡柏齡略一介紹。

  七星神彈彭靖望了三人呵呵笑道:「原來是鼎鼎大名,威鎮齊魯的嶗山三雄,失敬,失敬。」

  幾人又寒暄了幾句,這時進來兩個鏢局的壯漢,望著彭靖小聲道:「馬匹已備妥,請鏢主吩咐。」

  七星神彈道:「尊駕如無他務,門外車馬俱妥,請即拔駕敝局如何。」

  胡柏齡點頭道:「此地與貴局相距甚近,車馬都用不著,你我步行好了。」

  彭靖道:「彭某遵命。」說罷牽了胡柏齡的手,走到門外,餘人也都緊緊相隨,魚貫而出。

  到了門口,彭靖向侍候的人一揮手,與胡柏齡並肩,向七星鏢局走去。

  這七星鏢局今天已與昨日初到南昌之時,大不相同,這時重門敞開,門口並立著六名臂抱單刀的大漢,顯得氣勢非凡。

  彭靖引著胡柏齡等人,來到第四進大廳,大廳上早已排好四桌酒席。

  胡柏齡一見有四桌酒席,心中暗道:「看這裡並無多人,為何要四桌酒菜呢?」但自己是當代綠林盟主,自不便相詢,只是心中甚感奇怪而已。

  七星神彈肅客入座,大家又謙讓了一陣,才據坐中間主席。

  酒過三巡,七星神彈彭靖道:「這幾桌還空著,不妨請他們來吃,也好叫他們一睹綠林盟主的風采。」

  立在彭靖身後之人,立即應了一聲,轉身走出。

  不一刻,那邊一片碎碎的步履之聲,胡柏齡抬頭一看,不由心頭一震,暗道:「這些人是哪兒選來的,這彭靖到底是何用心?」

  原來進來之人,全是些龍鍾老人,面帶淚痕的婦女,與黃髮無知的孩童,另外還有八九名拄拐吊臂的中年漢子。

  這些人進來之後,彭靖招呼他們坐入那三桌空席位之上,然後與胡柏齡斟了一杯酒自己也斟滿了,雙手捧著酒杯,立身對胡柏齡道:「在下南昌七星鏢局彭靖,有一事想懇託胡盟主,我先乾了這杯,如胡盟主賞臉,也請乾了此酒。」說罷仰脖一飲而盡。

  胡柏齡略一遲疑,道:「不知貴鏢主有何見教,只要胡某知道,無不明言──」

  彭靖抱拳道:「胡盟主這一句話,使在下十分感激,我彭靖乃一介武夫,有話喜歡開門見山,說個痛快。」

  胡柏齡氣定神閒地道:「有話請當面講。」

  七星神彈彭靖,用手一指那三桌的老幼婦孺道:「這全是咱們吃鏢行飯朋友的家屬,今天,我彭靖要當著他們之面,請問胡盟主一件事。」

  胡柏齡是何等機智之人,目睹這男女混雜,扶老攜幼,斷臂缺腿的情形,心中已有七八瞭然,不禁一皺眉,端起面前酒杯,一飲而盡,說道:「彭兄有什麼話,深望能暢所欲言,在下這裡洗耳恭聽!」

  彭靖似是未想到天下綠林盟主之尊的胡柏齡,言詞這等謙恭客氣,一時之間,反而呆在當地,說不出一句話來。忽聽一個蒼老沉痛的聲音,高聲罵道:「什麼臭盟主,賊盟主的,昔年綠林之中,沒有推舉過什麼盟主,我那兒子還能好好的活在世上,江湖之上,雖然險惡,但也有要命不要錢,要錢不要命的規矩,自從有了你這臭盟主之後,不但未能把江湖上紛亂的情勢澄清,反而更顯得險惡毒辣,我那兒子在七星鏢局跟隨彭總鏢頭,十又三年,未出過一次岔子,不知和你何冤何仇,被你活活打死在鐵拐之下。」

  胡柏齡心中雖感萬分沉痛,但外面卻仍然保持著和藹微笑,緩緩說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那人如是無緣無故,傷了你的兒子,老丈倒是應該罵他一頓。」

  只聽一個柔細的女子聲音說道:「胡盟主,妾夫既非綠林中人,亦非保鏢為主,只因學了一點武功,但他又從未仗恃著武功傷人,不知哪裡得罪了你胡盟主,被你劈死劍下,棄屍在郊野之中,又把妾夫人頭割下,放在寒舍客廳之中──」

  胡柏齡心情激動,全身微微抖顫了一下,但一瞬之間,又恢復了鎮靜,微微一笑,道:「不知尊夫高姓大名?」

  那女子大約有二十來歲,長的甚是清秀,輕舉羅袖,掩面啼道:「妾夫姓單,雙名宏有──」

  胡柏齡道:「不知單兄幾時被人殺害?距今有多長時間了?」

  那青年婦人答道:「妾夫被殺,距今不及半月,現尚停樞寒舍未葬。」

  胡柏齡緩緩站起身來,抱拳長揖,嘴角間微帶笑意,目光橫掠過全場之人,朗聲說道:「今日與會之人,恐怕都有事而來,在下敬望諸位盡情說出心中之事,縱然罵上兄弟幾句,也無妨礙。」

  話聲甫落,忽聞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直奔過來。

  抬頭望去,只見兩個大漢,護擁著一個全身白衣的中年婦人,眨眼之間,已到大廳門口。

  三人來勢迅快,一望之下,立時可以辨出個個身負著甚高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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