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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在場之人都覺著奇怪,瞧不出羅浮一叟這一進即退的身法,何以叫出空手取兵刃的名字,但胡柏齡和那算命先生裝扮之人,臉上卻微微變色,鍾一豪因臉上蒙著黑紗,難以見到他臉上表情。

  直待霍元伽退場良久,才見一道白光由空中直落下來,插入地上。

  緊接著白光閃動,片刻間十支寶劍,齊齊插入地上,每支相距只不過四五寸遠,支支距離相等,高低一樣。

  他在剎那間,拔出十個白衣少年背上長劍,投入空中,動作快的幾乎使人無法瞧得清楚,落下時群集徑尺之地,各劍距離相等,高低一樣,這般未聞未見之學,震動全場,當下又有四個獨霸一方的綠林雄主,退了出去。

  胡柏齡暗自一皺眉頭,目光電射,橫掃全場一周,正等舉步出場,忽聞一聲大叫,一條大漢排眾而出。

  鍾一豪轉頭看去,見來人正是嶗山三雄中之一的勇金剛王大康。

  王大康抱拳對四周群豪一揖,說道:「兄弟獻拙,各位請勿見笑,霍兄既然說過三關考驗,任擇其二,兄弟就免去第一關輕身工夫考驗吧!」他聲如洪鐘,自說自話,也不管在場中人反應如何,大步直向那方桌之處走去,伸手取過一個卵石,放在左手之上,暗運真力,右手用力一擊,但聞呼的一聲,碎石如粉,飛灑數尺。

  胡柏齡看他鐵沙掌力練到這等地步,已達力斃虎豹之境,心中暗生驚奇,忖道:「縱是身負上乘內功之人,祇怕也難受得他這一掌。」

  王大康雙掌碎石之後,也不望四周群豪,大步直對那十個白衣少年走去,停在場中,拱手對那十個白衣少年說道:「請諸位過來幫一下忙──」

  十個白衣少年依言走了過來,齊齊躬身施了一禮,站在旁邊。

  王大康環視群豪一眼,說道:「兄弟施一點膂力。」大步走了過去,把十個白衣少年排成一行而立,和自己相距約兩尺左右,提高聲音接道:「請諸位合集全力,和兄弟一較膂力。」

  那十個白衣少年,都是羅浮一叟門下最為精明的弟子,聽得王大康之言,立時知他用心,同時伸出雙手,頂在前面一人背上,動作迅快無比,片刻之間,排成了一條長陣,最前一人,雙掌伸出和王大康雙掌相抵。

  王大康舌綻春雷,大喝一聲雙手潛運真力,猛然向前一推,那十個白衣少年吃他一推之力,果然全都站立不穩,踉踉蹌蹌向後退了四五步遠,王大康哈哈大笑,大步退到一側。

  在場眾豪眼看力推十人倒退數步的膂力,心中暗自敬佩,忖道:「此點雖是蠻打之法,但這等驚人神力,也足以叫人膽寒。」

  緊接著眾豪相繼出手,試闖三關考驗,嶗山三雄,江南四怪,嶺南二奇等相繼通過,有三關齊試,也有自行減闖兩關。但所有的人,均無超過羅浮一叟之能。

  這時,全場之中只餘下鍾一豪、胡柏齡、和那算命先生裝扮的中年儒士。

  鍾一豪回頭望了中年儒士一眼,道:「秀才兄請啊?」

  那算命先生裝扮的中年儒士,呵呵一笑,道:「好說,好說,我看還是兄台請!」鍾一豪輕輕一拂面紗朗聲笑道:「如此兄弟有僭了!」

  餘音未絕,驀地拔身而起,疾如流星一般,直射上豎立竹竿的橫繫草莖之上,略一停留,一個大翻身疾撲而下,落在那方桌面前。

  此人輕功之高,似尤在羅浮一叟之上,看的全場中人屏息凝神。

  鍾一豪放聲一笑,道:「在下獻醜了──」雙手齊出,分握兩塊卵石,暗中運氣,片刻之後,伸開五指,兩塊卵石仍然完全無恙。

  所餘在場較技之人,都是綠林道上一流人物,經驗、見聞,均極廣博,知他暗中必已動了手腳,是以雖見兩塊卵石完好如初,但卻無一人流現輕視之色,反而聚精會神的目注那兩塊卵石。

  哪知鍾一豪把兩塊完好卵石輕輕放在桌面上,竟然掉頭不顧,向前走去。

  他這一舉動,立時引起了輕笑之聲,只有羅浮一叟、胡柏齡、和算命先生等人,臉色仍然一片肅穆。

  鍾一豪走約一丈之外,陡然一個翻身,兩股潛力遙向那卵石之上擊去。

  當風到處,一片砂灰飛揚,兩塊卵石竟然齊化砂灰,飛灑一地。

  原來他早已暗運內力,把兩塊卵石握碎,但外形仍然保持完好如初之狀。

  鍾一豪擊碎卵石之後,一語不發,大步退到一側。

  胡柏齡回頭瞧了那算命先生一眼,笑道:「秀才兄,咱們兩人誰先來?」算命先生一笑道:「自然笨鳥兒先飛,打旗的先上,窮秀才給你們開道了。」身子忽的一轉,盤旋而起。

  此人身法,世所罕見,全身如風車一般轉個不停。卻借那旋轉之力,向上昇去,看似緩慢,其實極快,眨眼間人已到豎立竹竿的橫繫草莖之處。兩臂猛然一舉上半身倏而一升,頭上腳下的落在草莖之上,搖板打鑼,高聲吟道: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傳書總不能。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
  想得讀書頭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胡案:黃庭堅《寄黃幾複》)

  吟罷,縱身而下,直落到方桌前面,鐵板揚處,挾起一塊卵石,潛運真力一壓,一陣簌簌輕響,卵石化成碎末灑在地上,左手銅鑼疾出,在那滿盛清水的桶內一挖,挖起一鑼清水,向後疾退三步,張口一吹,鑼中盛水,登時化作一道水箭,直向桌上一隻酒杯中射去,眨眼間杯中水滿,鑼中積水,也剛好點滴不存。

  場中高手大都瞧的目瞪口呆,似想不到此人竟有這等功力。

  搜魂手巴天義低聲對羅浮一叟道:「霍兄可識得此人麼?看他武功,似是尤在蒙面怪人之上,想不到──」

  驀聞一陣鐵板相擊之聲,打斷了他未完之言。

  轉頭望去,只見那扮裝算命先生的文士已到了那十個白衣少年身前,搖打著手中鐵板,對十人一字一字的說道:「你們身上帶有暗器麼?」

  十個齊齊恭身,但卻由最前一人答話,道:「老前輩需要什麼,只管吩咐,在下等立刻可以辦到。」

  中年儒士笑道:「你們最好把各種暗器都拿一點來!」

  白衣少年心中雖然覺著奇怪,但他仍然依照吩咐之言去做,拿了七八種暗器來。

  中年儒士望了那暗器一眼,只見鏢、箭、梅花針等各種常用的暗器大都齊全,微微一笑,目光環掃十人一眼,問道:「這些暗器,你們都能用麼?」

  十個白衣少年聽得同時怔了一怔,齊聲答道:「勉可應用。」

  中年儒士道:「那麼好,你們每人選一樣常用的暗器,分站在我的四周,聽我鐵板一響,同時對我打來,用足力道,打死了窮秀才決不讓你們償命!」

  十人一齊轉頭望了霍元伽一眼,各自選了暗器,散立四周,把那中年儒士團團圍在中間。

  中年儒士高聲說道:「各位儘管全力施展,向我窮秀才出手!」

  舉起手中鐵板,互擊三響。

  十個白衣少年相互瞧一眼,同時舉手發出手中暗器,剎那間鏢箭齊飛,劃空生嘯,夾雜銀芒閃閃的梅花針,四面八方,一齊打到。

  中年儒士搖板低歌,似乎根本未把四面飛射來的暗器當一回事,左手銅鑼飛舞,但聞一陣叮叮咚咚之聲,那密如驟雨的暗器,盡為他手中銅鑼擊落。

  片刻工夫,十個白衣少年手中的暗器發完,那中年儒士也收了銅鑼,退到旁邊。

  這時,場中參與爭奪盟主之人,只餘下一個胡柏齡還沒有闖三關。

  中年儒士走到胡柏齡身旁低聲笑道:「時光不早了,快些出場去吧!」

  胡柏齡微微一笑,緩步出場,抱拳一揖,朗聲說道:「兄弟胡柏齡獻醜了。」餘音未絕,雙臂突然一抖,全身筆直而起,直升到兩丈七八尺高,才借著下落之勢,雙腳微微一點,豎立在竹竿橫立草莖之上,一個大翻身,頭下腳上,疾撲而下,腳未落著實地,雙手齊齊伸出,左手抓起一隻酒杯探臂間盛起一杯清水,右手已同是撿握著一塊卵石,手捧著滿盛清水的酒杯,一個倒翻身,腳落實地,杯水點滴未濫,緩步走近那十個白衣少年說道:「各位請亮出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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