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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林寒青道:「不錯,但那只是一具虛有其表的軀殼,一個嬌媚動人的魔女,殘酷、陰險──」

  香菊怒聲接道:「住口!她對你一往情深,你竟用這惡毒之言罵她,痴心女子薄情漢,果然不錯。」

  林寒青細察香菊神態,除了較昔年稍為懂事一些,並未改變,當下語氣一緩,說道:「你和那白姑娘日夕相處,難道就沒有發覺她變了嗎?」

  香菊道:「自然是早發覺了,但她對我們情義深重,就算是她變的再壞一些,我們也是她的丫頭啊!」

  林寒青黯然一嘆,道:「姑娘義風俠氣,在下十分敬服。」

  香菊接道:「那你就解開她的穴道。」

  林寒青道:「此事萬萬不能。」

  香菊怒道:「林相公,你可知道我和素梅姊姊為什麼對你敬重嗎?為什麼鋪床疊被的侍候你嗎?」

  林寒青怔了一怔,道:「這個,在下是感激莫名。」

  香菊道:「我不要你感激,只要你說出來為什麼?」

  林寒青道:「在下不知。」

  香菊道:「好,我告訴你,那是因為我家姑娘,對你喜愛,我和素梅姐姐,都把你當作了未來的姑爺看待。」

  林寒青道:「不論姑娘要如何責備我林寒青負情薄義,罵我心如鐵石,在下都願忍受,只是不許你解開那白惜香的穴道。」

  香菊長劍一揮,道:「除非林相公有能把我和素梅姊姊,全都殺死於此舟之上。」舉步直行過來。

  林寒青大聲喝道:「站住!姑娘再要向前逼進,在下只好出手了。」

  香菊長劍一揚,一招「天女揮戈」,刺了過去。林寒青短劍上撩,噹的一聲,封開了香菊刺來一劍。燭光下,只見香菊的手中長劍,裂現了一個很大的缺口。

  林寒青冷冷說道:「在下手中兵刃鋒利,姑娘要多多小心了。」

  只聽艙外傳進來素梅的聲音,道:「不要打,有話好說。」

  香菊收劍躍退,說道:「姊姊,他點了姑娘的穴道,又不肯讓我出手解穴。」

  素梅左手斷去一指,衣服上的血跡斑斑,她撕下了裙子一角,纏在左腕和傷口之上,緩步走了進來,道:「林相公,我家姑娘待你不薄啊!」

  林寒青道:「如若她還是過去的白惜香,姑娘斷去一指,她豈會坐視不問?」

  素梅長髮掛垂,臉色慘白,顯然是傷後未得及時敷藥,失血過多之徵。只聽她輕輕嘆息一聲,道:「不錯,我家姑娘變了,但她仍然是小婢們的姑娘啊!林相公,當今之世,也許只有你可以勸她回頭。」

  林寒青搖搖頭,道:「不成,我看她著魔已深,早已不可理喻,誰也勸她不醒了。」

  素梅道:「你能,這世間只有你一個人,小婢已經想了很久,」

  林寒青苦笑一下,道:「她打我一掌,使我受傷不輕。」

  素梅道:「那是她神智受制於一種魔功時,如是她醒了,能擺脫那魔功的控制,仍是仁慈柔善的白姑娘。」

  林寒青道:「可是她此刻著魔已深,我又有什麼辦法,能夠使她恢復神智呢?」

  素梅道:「辦法倒有,只看林相公有沒有這份耐心了?」

  林寒青道:「只要確然能夠救她於魔境之中,不論受何等痛苦,我林某都無怨言。」

  香菊微微一笑,道:「嗯!不錯,也不虧我家姑娘慧眼識人。」

  林寒青道:「要在下如何效力,兩位姑娘只管吩咐吧。」

  素梅道:「就小婢默察,姑娘修習魔功後的情形。似是有一定的清醒時刻──」

  林寒青接道:「剛纔她也似有著片刻清醒,但那時間太短了。」

  素梅道:「每一天,十二個時辰之內,她總是那一剎那的清醒,但七日之內,她卻有一段較長時間的清楚,那時,她必要讓小婢們把她七日內所作所為,很仔細地講給她聽,聽到傷心之處,不禁失聲大哭。」

  林寒青道:「那清醒時刻,大約有多長時光?」

  素梅道:「大約一盞熱茶工夫。」

  林寒青道:「那也很短啊!」

  素梅道:「但林相公如能刪繁從簡的講幾句衷心之言,那已經足夠了。」

  林寒青道:「就算她在清醒之時答應了下來,但事過境遷之後,她又復此刻性情,又有何用?」

  素梅道:「但她能夠自救。」

  林寒青茫然應道:「自救?」

  素梅道:「不錯,當今之世,無一人能夠有她那樣的智慧,亦無人能及她胸羅的博廣,自然是沒有人能夠救她了。除了她自救之外,別無可想之法。」

  林寒青道:「她如有能自救祇怕也不會陷入魔境了。」

  素梅道:「這是兩件事情,豈可混為一談。」

  林寒青道:「怎麼是兩件事呢?」

  素梅道:「她所以修習魔功,只是為了活命,明知要陷入泥淖,卻又不得不習。」

  林寒青嘆息一聲,道:「此刻她是為恢復人性,明知改去所習魔功危險甚大,也不得不冒險。」

  林寒青道:「時間如此短促,祇怕成功之望不大。」

  素梅道:「走一步算一步吧!那時,如是無人能勸得住她,再行設法不遲。」

  林寒青道:「在不答應了兩位姑娘之求,此刻也不能解她穴道。」

  素梅道:「如若不解開她的穴道,不知她是否還會有清醒之時?」

  林寒青回目望了李中慧和西門玉霜一眼,道:「如若解開她穴道,祇怕這兩位姑娘,立刻就要傷在她的手下。」

  素梅道:「如依相公之見呢?」

  林寒青道:「在下之見,先把兩位姑娘送到他處,然後再解開她的穴道。」

  素梅道:「可是放了她們嗎?」

  林寒青道:「不錯,先放了她們,咱們亦好安心救助白惜香了。」

  素梅道:「江流茫茫,一望無際,此刻不知置身何處,四周不見漁舟,如何的一個送法呢?」

  這時,太陽已經昇起,一道金黃色的陽光,透射入艙。林寒青很想走到艙外瞧瞧,但又怕自己離開之後,二女解了白惜香的穴道,不敢離開。忖思之間,突覺船身打了一個旋轉,緊接著傳過來一個粗豪的聲音,說道:「船上連一個活人也沒有了嗎?」

  香菊怒道:「什麼人說話如批難聽,我要先去教訓他一頓再說。」身子一側,飛躍出艙。素梅高聲叫道:「香菊妹妹,不可造次。」緊隨著追出艙去。

  林寒青眼看二女出艙,也隨著奔出艙去。回手帶上了艙門。抬頭看去,只見一艘大船,迎面行來,四支竹篙由那大船上面伸出,抵在自己乘坐之舟的船頭上。香菊已然奔至船頭,正想發作,卻被素梅及時趕到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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