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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左少白道:「說來也不是什麼高見良策,晚輩想重施老前輩昔年故技,設法混入那茅屋中去……」

  萬良接道:「你是說設法裝作被擄之狀,混入那茅屋中去?」

  左少白道:「不錯,如是由老前輩和黃、高兩位兄弟之中,任選一人,扮作那茅舍中派出之人,在下裝作被擄之人,豈不是可以混入那茅屋中了麼?」

  萬良沉吟一陣,道:「辦法倒是不錯,只是太過冒險了。」

  左少白道:「晚輩感覺到那神秘的茅舍中,似乎是江湖隱隱殺機的起源之點,也許正如那四戒大師所言,武林中一個巨大的陰謀,早已在隱密中發展。白鶴門被屠一事,只是一個開端而已……」

  他緩緩把目光由萬良等臉上掃過,接道:「十數年前,我白鶴門被屠一事,只是武林中一件慘案,但真正的內情,卻是諱莫如深,無人知曉。過去晚輩曾想到,先父確然到過那煙雲峰上,發覺了什麼隱密,為人嫁禍所害,引起了這樁慘事。」

  萬良接道:「難道此刻你改變了看法?」

  左少白點點頭,道:「據晚輩數月來在江湖上的見聞,和那四戒大師一番談話,使晚輩覺出了其間內情,已不是晚輩想像的那般簡單了。」

  他長長吁一口氣,道:「上一輩四大門派的掌門人,被害於煙雲峰下,定然有弟子隨行,可是,竟無人目睹四人被害之事,晚輩適才想到,這期間,不外兩點原因……」

  他分析的精闢入微,只聽得萬良、高光等一個個點頭稱是。

  左少白輕輕嘆息一聲,接道:「其一是這場經過周密部署的謀殺,但卻不幸被先父瞧到了一些內情,白鶴門被屠之事,只不過是殺人滅口。」

  萬良一掌拍在腿上,一豎大拇指,道:「高見!高見!」

  左少白淡淡一笑,接道:「另一個原因是,那四個掌門人根本沒死……」

  萬良眼睛一瞪,道:「什麼?四人被害之事,天下皆知,難道還會假了不成?」

  左少白道:「看到的只是四具屍體,誰又能確證,是少林等四大門派的掌門人呢?」

  萬良喃喃自語道:「這個……這個,倒也是不無可能。」

  左少白道:「如若那四大掌門尚在人間,又可從兩方面推測,一面就是主持這陰謀的主腦人物……」

  萬良道:「不可思議的事!」

  左少白道:「但並非全不可能啊!」

  萬良點頭道:「四人早已被人生擄而去,藏了起來。」

  萬良道:「為什麼呢?」

  左少白仰臉望著夜空,長長吁一口氣,道:「原因很複雜,也許是要借助四人的武功,也許是要迫他們交出什麼?」

  萬良道:「不論你推斷的是否有誤,單是這別人從未想到的事,已足證你驚人的才智了!」

  左少白道:「因此,晚輩想混入那茅舍中一查究竟,也許是他們和四派長老被害事沒有什麼關連,也許會有些意外的收穫。」

  萬良道:「如那人真是『正義老人』一派傳下,咱們再混入的事,實是冒著被整容和生命的危險。」

  左少白道:「我知道,就是冒險進入那龍潭虎穴,但也得事先有個計畫才是。」

  左少白道:「晚輩已想好個計畫。」

  萬良一皺眉頭,暗道:我還道他說說算了,難道他當真已打算進入那茅舍中瞧瞧麼?

  心中念轉,口中卻向道:「請教高明。」

  左少白道:「晚輩之意,咱們在那茅舍附近,暗中追蹤那些分班而出的黑衣人,隨他們而行,看他們擒捉的什麼人?」

  萬良道:「你可是想扮作那被擒之人?」

  左少白道:「正是如此,晚輩扮作那被擒之人,就老前輩和我兩位兄弟中,選出兩人,扮作那黑衣人。」

  高光一伸大拇指,讚道:「喝!天衣無縫,高見,高見!」

  萬良冷冷說道:「不是老朽長他人的志氣,滅咱們自己威風,據老朽想來,那些黑衣人出入茅舍之間,必然有連絡的暗記。」

  左少白道:「所以咱們要先行尾隨身後,看個明白,然後再設法迫他們說出內情。」

  萬良嘆道:「如若那茅屋地下室中,果真是藏的『正義老人』,實也是不用去瞧了。」

  左少白看他說話的神情之中,充滿著恐怖,想是昔年經過之情,仍在他心中留下恐怖的回憶。

  有心慰藉他幾句,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好拱手說道:「咱們先找一處客棧住下,然後再從長計議。」

  萬良心中暗道:「老夫必得設法打消他們這一番冒險之舉才是。」

  四人辨認了一下方向,向前奔去,又走出十餘里路,才找到一處可以容身的客棧。這是座百戶人家的小市鎮,全鎮之上,也只有那一家客棧。店東是一位半百老人,這家店由上代傳到他手,經營已不下四五十年。

  萬良等找上客棧時,天色已近五更,店東和兩個店夥計,都已經起身趕製早點,送人上路。

  四人闖入了店中,店東親自迎了出來,把幾人領入了客房中去。這等小店,客房中連個鋪位也沒有,麥杆、稻草,在地上一鋪,用磚頭砌了一邊,上面鋪床棉褥子,已經算不錯了。

  這是一座兩間房子的客室,內壁一條通鋪。這等通鋪,客人少時,睡上三五個人,如果客人一多,可擠上十個八個。

  這時,那通鋪上所有的客人,大都已起床而去,只有靠西首壁間,還有著一個客人,蒙頭大睡。在這荒涼小村之中,有此客棧,已算不錯的了。

  那店東四下瞧了一眼,道:「四位客爺,這間客房,已算小店三個客房中,最為乾淨的一間了。」

  萬良道:「好,咱們住下了。」

  店東道:「我去給你們諸位沏一壺茶來。」

  萬良一把位住店東、道:「這間客房,咱們四人包下了,再有客人,也不用安置到這裏了。」

  店東應了一聲,舉起燭籠,正待舉步而去,萬良又低聲說道:「店東,這人一定會走麼?」

  店東道:「一定會走,除了他死在這裏了。」最後這句話,說的甚低,生恐讓別人也聽到了去。

  一間通鋪的房間中,躺了一個陌生的人,談話舉動間,大感不便。萬良重重的咳了兩聲,想驚動那人,使他早些醒來,也好趕路。哪知那入睡意甚濃,任憑萬良如何重咳,始終是睡的安安穩穩,動也不動一下。直待天色大亮,那店東來請四人吃飯。那人還是睡著不動。

  萬良低聲說道:「那位是老客人麼?」

  店東沉思了一陣,道:「不是。」

  萬良道:「是幹什麼的?」

  店東道:「補鍋修缸的。」

  他望了那熟睡的客人一眼,道:「四位先請去前面吃點東西,我這就招呼他起身趕路,如是他不願趕早,我也設法讓他換個房間。」

  萬良道:「掌櫃的貴姓啊?」

  店東道:「小的姓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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