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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左少白但觉热血上冲,眼前金星闪动,恍惚里见父亲满身浴血而立,当下说道:“晚辈也看到了。”

  向敖哈哈一笑,道:“你再仔细瞧瞧,是不是你那杀父的仇人来了?”

  左少白但觉往事由脑际中一一闪过,幻觉到飞叟胡梅、金钟道长和那高大的少林僧侣,齐齐涌来,不禁咬牙切齿的说道:“晚辈也看到了。”

  向敖厉声喝道:“看到了,你要怎样?”

  左少白已为心神贯注产生的幻觉所惑,高声喝道:“晚辈替死去的父母报仇!”

  向敖道:“要报仇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左少白身不由主的大喝一声:“看刀!”“呼”的一声,抡刀劈出。

  但闻蓬然一声,火星闪动,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弹了回来。

  原来,这一刀正击在石壁之上,宝刀受震,火星闪动中,脱手飞去。这出刀一击中,左少白用尽了全身的气力,被山壁震飞,去势仍难遏止,“呼”的一声,撞在山壁上,晕了过去。

  晕迷中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醒来后感觉到一双手,正在他全身推拿。

  左少白长吁一口气,正待挺身坐起,却被一双强力的手掌,按在胸前,挣扎不动。

  耳边,响起了向敖的声音,道:“孩子,你那一刀劈的很好,大有小天地唯我独尊的雄风,此刻你两肘间关节受震,不易挣动,闭上眼睛睡一会吧!老夫以本身功力助你复元。”

  但觉向敖两掌不停在全身移动,每至一处,必有一股热力攻入体内,但觉心神舒畅。不觉睡熟过去。等他再度醒来时,面前放着食用之物和那柄寒光闪闪的宝刀。

  他腹中早已饥饿,一见食物,立刻大吃起来。

  刚刚吃完。耳际又响起向敖的声音,道:“小娃儿,举起刀来。”

  他已有了经验,立时一跃而起,双手捧刀,平胸举起。

  大约过了一刻工夫,向敖那冷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小娃儿,有何感觉?”

  左少白道:“晚辈并无若何异样的感觉。”

  向敖道:“那刀重是不重?”

  左少白道:“不重……”

  向敖道:“武功一道大都讲求举重若轻,但老夫这刀法却讲求的是举轻若重,你要拿稳了。”语声甫落,左少白立时觉出有一股压力,从刀上传下来,不自禁用力和压力抗拒。

  但见那压力愈重,宝刀似是要向下沉落,他既不敢松手,只有全力抗拒。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左少白只觉全身所有的气力,都已运集于双手之上,仍觉举不起手中宝刀,筋酸骨痛,难再支撑。

  忽然向敖哈哈一笑,道:“小娃儿累么?”

  左少白连答话气力都已用尽,大大的喘了两口气,道:“晚辈举……不……动了。”

  向敖道:“记着,拔刀在手后,要全神贯注,周身气力凝聚双手,如举山岳一般,出手一击,才能尽出全身潜力,如排山倒海,使人无法抗拒。”

  左少白道:“晚辈……记……下……了。”

  向敖道:“放下刀,盘膝坐好,听我传你实用法门。”

  左少白应了一声,紧张心神为之一松,眼前忽然一黑,一跤跌倒在地上。

  原来,他全身气力全都用在握刀之上,苦苦支撑,早已用尽,听得向敖要他放下刀来,赖以支持身体的精神力量,突然消失,再难支持疲累的身体,一跤跌倒在地上。

  恍惚中,感到一股热力,由背心直冲心脉,缓缓向四肢流布,疲累渐消,全身舒畅无比,人也迷迷糊糊的睡熟过去。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左少白突然全身一冷,陡然清醒了过来。

  他摇摇脑袋,来不及转动念头,耳际已响起了向敖的声音,道:“孩子,用心的听着,老夫只有不足一个时辰的时间了。”

  左少白精神为之一振,道:“晚辈洗耳恭听。”

  向敖道:“天下武功,除了姬侗那‘王道九剑’,老夫未曾试过之外,任何招术,都有破绽,综合老夫数十年对敌经验,还未见过有任何一招,能够防得老夫这一刀……”

  他突然纵声大笑一阵,道:“世人均知老夫这一招刀法,霸道无比,宝刀出鞘,纵有人幸而不死,亦必得身受重伤,连那姬侗老儿,只怕也是如此的想法,其实老夫这刀法虽只一招,但在出手击出之时,却同时笼罩了九个部位,不论任何武功高强之人,也无法在九个部位同时可能受袭之下,还有反击能力,那情形该是如何?”

  左少白道:“应该是全神戒备,紧对门户。”

  向敖哈哈一笑,道:“坐以待毙,亦即授我以可乘之机,使我无后顾之忧,全力出手。这时对抗之势,我已占尽制胜先机。”

  左少白道:“晚辈记下了。”

  向敖突然抓住了左少白的右手,握在刀柄之上,道:“宝刀出鞘,即要成攻敌之势,先声以夺敌人之志。”

  左少白右手在向敖扶助之下,“咧”的一声,拔出刀来,但觉手腕微一挥转,刀尖斜向右指出。

  向敖道:“你记下没有,先习好拔刀之势,我再传你出刀之法。”

  左少白在向敖手扶之下,并未觉出困难,但自己一试,却感到大不对劲,光是这拔刀出鞘,连试了数百次,才算学对。

  向敖似是已无很多时间,急促的传授他出刀之法,左少白人虽聪明,但也耗去了近一个时辰,才算演熟,只觉向敖讲话的声音,愈来愈小,扶在他手上的劲力,也愈来愈是微弱,心中正自奇怪,突然向敖有气无力的说道:“孩子,你去吧!不许回头看我……”

  左少白道:“老前辈怎么了?”

  向敖声音微弱的接道:“这柄刀伴了老夫一生,寸步未离,现在一齐送你,但愿你能练熟老夫授你的刀法,使老夫绝技得有传人,不负此刀,快些去吧!”

  左少白听他声音,微弱异常,有如大病将死之人,用尽了全身气力,说出遗言,不禁心头大骇,心想回头瞧瞧,又不敢违他之命,但又无法按下去心中这股冲动,忍不住说道:“老前辈,晚辈得蒙授于绝技,使家门沉冤、父母血仇,洗雪有日,此等恩德,何等深厚,难道就不容晚辈看上老前辈一眼么?”

  向敖激忿的说道:“快给我滚出去!”

  左少白呆了一呆,站起身来,缓步向前走去。

  出了岩洞,已然可见天光,左少白回身对岩洞拜了三拜,含泪说道:“老前辈授技之恩,晚辈终身不忘。”

  忽听一阵轻轻的叹息声,传了过来,道:“向敖老怪当真把他的刀法传了你么?”

  左少白回头望去,只见姬侗白髯飘飘,身着扶衫,背插宝剑,站在两三尺外,起身抱拳一礼,道:“向敖前辈不但传了我的武功,而且把他一生中寸步未离的宝刀,也送给了晚辈;但他却不容晚辈见他一面,把我撵了出来。”

  姬侗点头说道:“向敖作事,一向是叫人莫测高深,他把你撵出洞来,不肯见你,你求告也是无用,咱们快回去吧!”伸手一把,抱起左少白,疾奔而去。

  这段险径,虽有泥沼毒瘴,但却挡不住姬侗这般绝世高人,不足顿饭工夫,已然离开险地。姬侗放了左少白道:“孩子,你的造化不小啊!”

  左少白数月以来,重睹日光、花草,只觉恍如隔世一般长久,但想到向敖终年在那幽暗如墨的石洞之中,数十年不见天光星月,这日子当真是难过得很。

  这数月小别,姬侗对左少白的爱护之心,似是更加深切,看他环顾了遍地的花草树木一眼之后,突然凝神而立,若有所思,忍不住问道:“孩子,你在想什么?”

  左少白道:“晚辈想问那向老前辈,为什么要住在那一座不见天光星月的岩洞之中?不肯和老前辈住在这‘无忧谷’中呢?这地方方圆数百丈,就算住上数百人,也住得下的。”

  姬侗叹道:“向老怪为人孤僻,数十年来,我们虽然相互仰慕,但也一直相互间避,老夫先渡‘生死桥’,占据了此地,向老怪为了避老夫,才越泥沼、毒瘴。寻到了后面那片岩洞,为的是不愿和老夫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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