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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语重心长,一股关怀的温馨,出自常玉岚的口中,直达蓝秀的心的深处。

  月亮在微笑,星星在眨眼。

  虽然,面对着一场生死的搏斗,性命交关的情势,在蓝秀与常玉岚的心头,打如春风拂面,冬阳广被。

  月已西斜,斜得好比挂在西山岭的一盏孤灯。

  星星,东一个,西一个,疏疏落落的排在如洗的穹苍,闪烁、闪烁、闪烁一阵,又沉入茫茫苍苍之中,后来,渐少渐稀。

  院落虽然宽敞,但是,月已偏西,洒筛下来丛树的影子,几旷遮掩了一大半。

  枯骨子插腰站在一片花圃之前,冷喝声道:“女娃儿,先报上姓名师承来。”

  蓝秀螓首微摇,也冷然道:“那就不必啦!”

  枯骨子沉声道:“为什么?”

  蓝秀道:“今日既非门派之争,也无个人恩怨,只是一场小小的赌个东道,何必多此一举!”

  “好!”枯骨子道:“干脆!到时候老夫我自然会知道。”

  蓝秀道:“可能你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因为你根本胜不了我,尤其可能你会逃不过今天一斗,唯一的顾忌是姑娘我今天没有兴致杀人。”

  “嗯——”枯骨子一声“嗯”,把尾音拖得长长的,分明十二万分不乐意的道:“亮出兵器!”

  蓝秀脚下缓走两步,意味索然的道:“用不着,你动手吧!”

  “嘿嘿!你不要后悔!”枯骨子的双目泛出碧绿的杀气,拂尘扬起,“唰”破风厉啸,直扫横扫,虚晃一招。

  他像老鬼吃人之前的一吼,又像描儿扑鼠之前弓腰呜叫。

  蓝秀毫不动容不说,甚至连正眼也不瞄他一眼,只微微一笑道:“力道用的恰到好处,出手之前,是要先试一招半式,一来运运本身力道,活筋动骨,二来给对方—个下马威,心理上先给对方压迫。”她像是一个老师教徒弟似的,解说枯骨子这一招的用意,—半指点,一半评讲。

  枯骨子喉咙内咯咯有声,像是有吐不尽的浓痰,在内面翻揽,令人恶心。这是他动用自己本门的“枯骨功”的前奏,外人不得而知,除非是与他交过手的一方。

  蓝秀虽然并不熟悉枯骨干的功力,也不了解他的渊源,但却本能的眉头紧皱道:“令人作呕,这功夫居然有人学,岂非怪事。”

  对于枯骨子,真是一种天大的侮辱。他再也不能忍耐,原先要等着看蓝秀出手,瞧出她的门道的企图至此烟消云散,肩头微振,手中拂尘挽出丈余大小的寒光,像一棚银杏花似的,向蓝秀立身之处扑到。

  蓝秀双目凝神,忽的一扭。白影由月光斜照之下,已移位到山荫之处,快如脱兔,比脱兔还要快。

  枯骨子成名多年,对于蓝秀摸不清底细。

  而今,一招出手,敌影即逝,心知这年轻的女郎,轻身功夫已练到了飞絮落花的地步了。不是一般高手所能望其项背,加上五行步位的交换生克,越发难以捉摸。

  因此,枯骨子冷笑一声,心中暗喜。

  他之所以没有被蓝秀神妙难测的移位功夫吃惊,反而心中暗喜。

  是由于他料定蓝秀之所以不亮兵器,一定是在兵器上修为不足,全仗着闪跃腾挪,轻巧的走避来使敌人摸不到边际。另外,蓝秀曾夸说“十招之内”,含义是要累倒对方,相机还击。

  最令枯骨子满心欣喜的是,他认为白己是道家,阴阳八卦、五行生克,自己滚瓜烂熟,算得是专家,不难利用这一点,来使蓝秀就范。

  因此,他冷笑连声道:“班门弄斧,在关老爷面前耍大刀,看你往哪里走!”喝声之中,一招“回水换波”,先是斜扫,半途中间忽的收招猛然平扫。

  这是一招双式,虚实交用。也是由坎门忽转兑宫,五行中‘生”“死”交替的狠毒招数。

  换一句话说,先用“扫”式引起蓝秀的闪躲去路。让出“生”门来,招演半途,“扫”式不变,已由斜地里化为平扫,也把八卦图形“扭动”,将“生”门完全封住,留下“死”门,引蓝秀上钩。

  蓝秀若呈硬往“生门”移位,无异自投罗网,送到枯骨子的拂尘之下,根根拂尘,如同根根钢锥,迎面砸下,大罗神仙也难消受。

  蓝秀若是随机应变,折腰扭身,正好将整个后背献在敌人的拂尘之下,硬接一招,难逃骨断根折的厄运。

  枯骨子分明见到蓝秀已被罩在拂尘影中。

  因此,越发得意,自信所料不差,一拂落实,用了七成以上的内力,拼命连扫带砸,口中吼道:“着!”

  “轰!”

  “哗啦!哗啦!”

  “砰!噗噗噗……嘶……”

  一声大震,一阵乱响,怪异的嘶嘶不绝。

  水花四溅,瓦片纷飞。

  一个偌大的金鱼缸,被这一拂尘砸得稀烂,几只龙头凤尾的暴眼金鱼,冗自在落叶满地上跳蹦个不已,连枯骨子也溅满了水,还有一些水草。

  他这失手—招,乃是很难堪的事。

  更难堪的是,蓝秀却在他身后道:“可惜这一缸名贵品种的金鱼,在深山里再也找不到第二缸了,何必拿无知的鱼来出气呢。”

  这比一耳光打在他的脸上还要令他难过。

  枯骨子咬牙切齿,一声暴吼:“气死我也!”他已顾不得武家的规矩,翻身回手,拂尘漫天花雨的兜头砸下。

  蓝秀冷冷一笑道:“道人,你的真功实学,姑娘我已欣赏到了,把你原来的阴谋诡计使出来吧!”

  她口中说着,双掌一合,略一凝神,忽然前推急兮。

  柔和地,缓慢地,一大片隐隐而出的力道,像一面墙,一面盾牌,一朵淡谈的云。

  把枯骨子拂尘的力道,不但完全抵制住,而且化解掉,每根拂尘上的长鬃,本是夹着无比力道,好比钢锥。但这时都立刻垂了下来,像盛夏正午烈日照耀之下的柳枝。

  枯骨子怎能不心胆俱裂。他忙不迭倒退三步,失神的吼道:“你!你这是什么功夫?”

  蓝秀微微而笑道:“桃花初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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