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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春雪初溶,春水来温。

  “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江南陌上,也已有了些春意。

  长江,不若黄河的滚滚浊流。汉水与长江汇合虽不是泾渭分明,却也一半黄,一半碧绿,直到出海才融为一体。

  平静的江面,薰薰然的南风,送着一叶扁舟,春风,把帆吹满,涨得鼓鼓的。

  “春风又绿江南岸”,但江北还留下一层远山白头的皑皑白雪,别有一番情趣。

  常玉岚在船头上迎风而立,人如玉树。

  南蕙,紧靠着他,一面望着江中缓缓的流水,一面娇憨憨的道:“常哥哥,这一回你带我回金陵,你妈不会再赶我走了吧?”

  常玉岚苦苦一笑道:“谁赶你上来着,只是你自己瞎疑心。”

  南蕙撤娇的道:“瞧,瞧,凡事你都怪我不好,你是不是偏心。”常玉岚轻拂着南蕙被江风吹起的乱发,像长兄对调皮的小妹妹一样,口中道:“偏心?我偏向谁?”

  南蕙毫不考虑的道:“偏向你妈妈呀。”

  “傻丫头!”常玉岚拍拍南蕙的头道,“对长辈,我们做晚辈的讲求个孝顺,孝,就要顺,顺就足孝,谈不到偏心不偏心。”

  南蕙侧着脸只顾想右“孝顺”与“偏心”有何不同之处,因此,并未说话。

  常玉岚忽然把话题一转,问道:“我忘了问你,纪无情服了丁老伯衣袖上团下的解毒药方,病情好转了一些没有?”

  “唉!”南蕙不由叹了口长气,鼓起熟苹果般的双腮,不乐意的道:“毒,是好多了,性情,坏多了。”

  常玉岚不解的道:“此话怎讲?”

  南蕙又是悠然一声长叹,道:“说来话长,站得累了,坐下米吧。”她说着,抽出甲板上的一块木板,一端搭在缆绳堆上,一端插进帆桅杆的夹缝中,先自行坐了下来。

  常玉岚也与他并肩坐下,又问道:“纪无情的性情变成什么样儿?”

  南蕙道:“要找你拼向。”

  常玉岚奇怪的道:“我俩乃是知己之交,又没有结什么梁子,无冤无仇,他找我拼什么命。”

  南蕙道:“先说纪大哥的毒吧。自从你同那位蓝姑娘离开巢湖。我按着你的嘱咐,一连给他服了五天的药,丁世伯果然不愧是‘妙早回春’,纪无情的毒再也不发了,平时毒发时口吐白沫,泪水鼻涕流个不停,现也都好了。”

  常玉岚道:“你有没有继续配药,要他断了毒根?”

  南蕙点头道:“又配了两剂,十天服完,纪大哥不再面黄肌瘦,饮食也正常了。”

  常玉岚颔首道:“那就是体内余毒一扫而净的结果,算得上毒性恨除。”

  南蕙紧接着道:“说也奇怪,毒性根除,他的神智也恢复了清明。”

  常玉岚喜形于色的道:“那敢情好呀!”

  南蕙却摇头道:“先是每天不分日夜的练功,除了练功之外,一言不发,闷声不响,每天不说一句话。”

  常玉岚不由笑道:“他跟谁生气?”

  不料,南蕙不假思索的道:“同你,”

  “同我?哈哈哈……”常玉岚仰天长笑道,“纪无情既然小说一句话,你怎么会知道是同我生气呢?这不是天大的漏洞吗?”

  南蕙依旧十分冷静的道:“当然有道理。”

  常玉岚紧迫盯人的问道:“你说出一个道理来。”

  南蕙天真的盈盈一笑,仰脸望着常玉岚道:“我说出来你可个能生气哦?”

  常玉岚也好笑的道:“不会,我生什么气。”

  “好!”南蕙用一手指点点常玉岚的鼻头道,“纪大哥每天练功,用木头做了一个假人当靶子,假人的身上用刀刻着三个大字。”

  常玉岚好奇的道:“三个什么字?”

  南蕙睁大眼睛逼视着常玉岚,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常……玉……岚!”

  这实在是令人费解,常玉岚不由怔然不语。他想不透纪无情为何对自己恨到这种地步。

  南蕙见他久久不语,眉头深锁,不由道:“怎么样?常哥哥,你生气了吗?”

  常玉岚忙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想不透纪无情为何如此的恨我。”

  南蕙又道:“还不止呢,他每天黄昏时候,必然带了刀,找一个无人之处,一口气砍三十棵手臂粗的矮树,每砍一棵,口中必然大吼一声:“常玉岚,三十棵砍完,才下山来洗澡吃晚饭,”

  常玉岚又好气,又好笑的道:“是你亲眼日睹的?”

  南蕙道:“先前我以为他怕别人偷学他的纪家无情刀,直到我发现附近龙泉山一带的矮树被人砍得差不多,才偷偷的跟踪他,一连几天,毫不例外,即使是狂风暴雨,他也照砍,照喊你的名字。”

  对于南蕙的话,常玉岚是百分之百相信。对于纪无情的怪异行动,常玉岚如坠五里雾中,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百思不解。

  反而是南蕙摇摇出神的常玉岚问道:“常哥哥,依你想,纪大哥他为什么恨你呢?”

  常玉岚偏着头想了一下道:“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除非是……”他说到这里,忽然止住,瞧了瞧南蕙,欲语还休。

  南蕙见他欲言又止,催促着道:“说下去呀,为什么不说呢?说嘛!”

  常玉岚无可奈何的道:“也许是因为我与他同进百花门,他中了毒,我没有中毒,因此,他对我有所不能谅解之处。”

  南蕙又问道:“是呀,为什么他中了毒,而你却没有中毒呢?”

  她这一问,更把常玉岚问得无话可说。因为,常玉岚怎能把他中毒是由于男女发生不正常之关系的经过,说给南蕙这个黄花大闺女听呢?纵然是和盘托出,实话实说,南蕙真能懂吗?常玉岚红着脸道:“这是一言难尽,说来话长,迟早你会明白的。”

  南蕙的性情不肯轻易依允,只是缠着道:“你现在就说嘛,什么迟早会懂。我不要!我不要!”

  常玉岚被她又摇又推,一时想不出应付她的主意。忽然,他眉头一展,笑着道:“我想起来了,纪无情可能为了女人对我不满。”

  南蕙闻言,憨然的道:“女人?是不是我?”

  “噗嗤!”常玉岚失声而笑,连连摇头道:“你扯到哪里去了。你不是女人,你是小妹妹,你在我与纪无情心中,都是小妹妹。”

  南蕙不由气鼓鼓的道:“我才不相信呢,小妹妹不是女人吗?”常玉岚真的拿她没办法,只好道:“女人与小妹,有大大的不同呀。”

  南蕙仍然刁蛮的,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尖声叫道:“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忽然,常玉岚突地弓身站了起未,以手遮住阳光,凝伸望着江面远处道:“南蕙,你看见江心之中有一艘单人小船没有?”

  南蕙也站前半步,凝神聚气逼视江心道:“有,有一艘小船,好快。”

  常玉岚又道:“船上的人是不是一身灰白衣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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