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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但見那被他拉亂的被褥枕頭,都已重新的折疊得整整齊齊,一隻大蝴蝶用細線綁在他竹榻一端。

  他呆呆的在房中看了一陣,只覺無一處不是收拾得十分整齊。

  當時,他年齡還小,不解男女間情愛,只感覺那小女孩子性情很好,但又氣自己不能躍攀峭壁,無法和她在一起玩,玩起來也只能看她一個人跳躍奔飛突岩矮松之上,捉蝶追鳥,心中十分慚愧。

  他本是天生傲骨,覺出自己很多地方都不如人家之後,就不願再和那女孩子在一起玩。

  從那日之後,他就儘量躲避貞兒。

  每見她來找自己之時,就躲在師兄房中,直待她走後才回房用功,他心中想道:「等我練成和她一樣的本領時,再和她在一起玩罷!」

  貞兒來找他十餘次,始終未能找到,不禁生疑?

  但她卻未想到傅玉琪是故意在躲避她,不肯和她見面,還認為他被師父叫去學習武功去了,自己來的時間不對,所以,不能遇上。

  她每次來,都在傅玉琪房中停留頓飯以上工夫。

  閒著無事,就替傅玉琪整理灑掃房間,她年齡雖小,但女孩子天賦柔細,縱是傅玉琪已整理過,她亦要重新整理一遍,習以為常。

  這日,傅玉琪正在打坐用功,忽見貞兒飛奔進了房門,他睜眼望了她一下,又急急把眼睛閉起。原來他正在依照師父近日傳授的內功口訣修習,不敢分散心神。

  貞兒看他盤膝靜坐,知在用功,倒不敢驚擾他。

  靜靜的站在一側,直等他運功完畢,躍下木榻,才說道:「這幾日你到那裡去了?人家找你十幾次了,就是找不到你!」

  傅玉琪道:「以後咱們不要在一起玩了。」

  貞兒奇怪道:「為什麼?我們又沒有吵架?」

  傅玉琪道:「唉!你可以在那山壁間縱躍奔行,我卻不能跟你一般追逐鳥蝶,咱們在一起玩,只有你替我捉鳥蝶玩,而我卻不能捉鳥蝶給你玩。」

  貞兒笑道:「我還以為你被師父叫去學武功去了,原來是為了這個和我生氣。」

  傅玉琪道:「我那裡是和你生氣?我是想等我本領練到和你一樣時,再和你在一起玩,到那時候,我也可以給你捉鳥蝶兒玩了!」

  貞兒笑道:「那以後,我也不再捉鳥蝶兒啦,等你本領練成之後,咱們再一起捉吧!」

  傅玉琪道:「你為什麼每天到我這裡來,替我整理房間?」

  貞兒笑道:「你不會整理嘛!看到亂七八糟的樣子,我心裡覺得你很可憐,所以,就幫你整理。」

  十年前諸般經歷往事,一幕一幕的在兩人腦際中閃掠過去──

  一面向前急奔,一面在回憶兒時情景,想到那時天真無邪的各種事跡,不禁相視一笑。

  兩人輕功,均極精深,放腿飛奔,快似電閃,不大工夫,已到了白象崖下。

  傅玉琪停住腳步笑道:「我師父封存佳釀在那白象崖上,你在崖下等我一陣,我上崖取來。」

  貞兒道:「我還要回去取海鮮,爐鍋等應用之物,你取出佳釀之後,可在這崖下等我。」

  說罷,一笑轉身,飛奔而去。

  傅玉琪攀上白象崖,在師父打坐的丹室之後,一片草地上挖出一罈美酒。

  他知這些佳釀,是師父最為喜愛之物,這十年來「瞎仙鐵笛」羅乙真,因精修上乘內功,滴酒未飲,今宵是十年來第一次破戒,必然要吃個痛快,特別選了一罈大的。

  他下崖等候了片刻功夫,遙見貞兒帶了一大捆應用之物,急奔而來。

  傅玉琪細看那一大捆物件之中,除爐鍋之外,還有一捆乾枯的松枝。

  她雖然揹負著一大捆物件,但仍舉步輕逸,行若無事,絲毫看不出勞累之情,不禁暗自機道:「數年不見,她功力似乎又精進了很多。」

  貞兒停住腳步,望著傅玉琪問道:「你知道咱們有多少時間沒有見過面了?」

  傅玉琪道:「大概有八、九年了吧!」

  貞兒道:「嗯!八年加十一個月。」

  傅玉琪聽得一怔,隨口問道:「你怎麼記得這樣清楚?」

  貞兒粉臉一紅,低頭不答。

  傅玉琪細想自己之言,語病甚大,不禁歉然一笑。

  貞兒忽然抬起頭,道:「難道咱們分手這八、九年來,你就沒有回想到咱們兒時相處的諸般經過嗎?唉!我隨師父遠走南海彌陀山,住了八年以上時間,常常都在想著咱們在一起追逐鳥兒彩蝶之事,因此對咱們離開後的時日,記得十分清楚。」

  傅玉琪道:「兒時賞心樂事,想來歷歷如繪,可是彈指間已九易寒暑,剛纔我初次見你之時,已經不太認識了!因為你留在心目之中印象,仍是一個留著雙辮,身著花衣的孩子。」

  貞兒嗤的一笑,道:「那時間你不一樣是個小孩子嗎?」

  傅玉琪仰臉望了望天色,笑道:「咱們得快些走啦,不要讓兩位老人家等得不耐煩。」

  貞兒綻脣一笑,當先向前奔去,片刻工夫已到「紅花潭」邊。

  兩人雖有登萍渡水之能,但因身負酒罈爐具等物,信心頓減,望著水面浮花,不敢貿然飛渡。

  貞兒略一沉想,取了很多枯枝,分給傅玉琪一半笑道:「咱們藉這松枝之力,也許能勉強渡過!」

  傅玉琪見她心思機敏,心中十分欽敬,機道:「到底是你比我心細,想出這個好辦法來!」

  貞兒秀眉一揚,笑道:「這那裡是我想出來的辦法,剛纔我見到羅師伯用枯枝相助那位渡越湖面,就記在心中,想不到這當兒就用上了。」

  湖中突岩上的「瞎仙鐵笛」和靜心道姑,似是有心考教兩人如何越渡這數丈的湖面,閉目靜坐,不聞不見。兩人同時凝神提氣,把手中一段枯枝投入水中,緊接著縱身躍去。

  要知那乾枯松枝,在水中浮力很大,兩人輕功又均有極深造詣,雖然身攜重物,仍能勉強飛渡到那突岩之處。但在兩人躍上突岩之時,已累得滿臉汗水。

  貞兒略一喘息,立時把爐具整好,晃燃火種,點起枯枝,開始烹飪海鮮,傅玉琪一面加添爐火,一面偷眼望了師父和靜心道姑兩眼。

  只見兩人閉目靜坐,神態肅然,似都在暗中運氣調息,想起兩人剛纔論劍之爭,定然耗消真氣不少。這兩位被武林中尊稱「鐵笛」「神劍」的奇人一沉默,陸天霖和方雲飛也跟著閉目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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