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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母梭」已看出方雲飛臉上懷疑神情,隨又淡淡一笑道:「你心中對我這突來的沉重病情,有著很多懷疑,是嗎?」

  方雲飛道:「不錯!鏢主的病勢,確實使人心中有費解之處──」

  張子斌點點頭,道:「我這病種因在六七年前,和人動手時傷了內腑,現在舊傷復發,沉痾已入膏肓──」說此,一陣急喘,吐出了兩口鮮血後,接道:「我死之後,七年內,定有兩個年輕少女來訪──她們來後──你就把鏢局──和我這包遺物──交給她們──」說著話,勉強掙扎著,從枕畔取出一個白絹封包,交到方雲飛手中,嚥了一口氣,溘然長逝。

  「金翅大鵬」接過那白絹封包,只覺輕如無物,不知包裡放的什麼?既是受人重託,只得妥善收存,他也曾把這件事情,告訴過「聖手醫隱」陸天霖也覺出個中必有一段離奇曲折的隱情,只是難以猜測出來。

  方雲飛果然遵照了「子母梭」張子斌的遺言,擔負起「神武鏢局」的擔子,除了一年一度,陸天霖的生日,到隆中山松竹坪小住數日外,全副精神都放在鏢局事務上面,把個「神武鏢局」辦得有聲有色,比起「子母梭」張子斌活在世上時,生意還要好上許多。

  「子母梭」張子斌死後的第七年上,果然有兩個年輕貌美的少女,找上了「神武鏢局」方雲飛詢問二女來歷,二女卻不肯說出,而且反問方雲飛「子母梭」死時,是否告訴過他?讓二女來接收「神武鏢局」。

  方雲飛聽人家說得直截了當,也不再繞彎磨角,拿出收存的白絹封包,交給二女,並把「神武鏢局」財產列冊移交清楚後,向二女堅辭總鏢頭之職。

  二女自稱是一對姊妹,來歷卻是不肯說明,挽留方雲飛再續任一年,一年後絕不再挽留,並要方雲飛帶她們去「子母梭」張子斌理葬之處,奠拜了一場。二女到了「神武鏢局」後,極少過問鏢局中事務,深居簡出,一般鏢頭、趟子手很難一見芳容。

  方雲飛雖和二姝見面機會較多,但二女生性,都是一般的冷若冰霜,對人毫無半點親切熱情,已遍播江南數省,僱請鏢頭不少,走鏢的事,也用不著方雲飛躬親自理。

  二女到「神武鏢局」轉瞬半年,又快到陸天霖壽辰之日,方雲飛向二女請了兩月假期,趕赴隆中山松竹坪給義兄拜壽,順便把二女到「神武鏢局」經過,告訴義兄,陸天霖聽後,立囑方雲飛早日辭謝總鏢頭一職,搬來松竹坪住,那知「豫南雙傑」帶了個受傷少婦唐鳳君,引出了邱三波大鬧松竹坪一場糾紛。

  且說方雲飛帶著陸天霖,回到了「神武鏢局」這是矗立在南大街中的一座大廈,三開間的大門面,門口橫掛著一塊七八尺長的匾額,橫題著「神武鏢局」四個大字,黑漆大門,重重庭院,氣魄相當宏大。

  兩個當值的趟子手,一見總鏢頭歸來,立時迎上去,笑道:「總鏢頭回來的正好,剛纔兩位女主人還吩咐下來,叫派人到隆中山松竹坪去請你回來。」

  方雲飛聽得一怔,道:「怎麼?鏢局中出了事嗎?」

  兩個趟子手一齊搖著頭,笑道:「自從總鏢頭離開後,近月來,局子就沒有再接生意。」

  「金翅大鵬」一皺眉頭,問道:「為什麼不接生意呢?」

  左面一個趟子手嘆口氣答道:「兩位女主人吩咐下來,不准再接生意,看來咱們這座鏢局子大概是開不長了,可惜張老鏢主一生辛苦,闖得的聲譽,和你總鏢頭十年來的苦心經營,恐怕都要付於流水了。」方雲飛淡淡一笑,帶著陸天霖直奔二進院中──自己的住處。

  這是一座很幽靜的小跨院,院中擺著幾色盆花,在「神武鏢局」的重重庭院之中,自成一座院落,三間房子,一房一廳外,還有一間住著伺候他的一個小童。

  那小童只不過十四五歲,長得十分清秀,他跟著方雲飛已有兩年多時間,小名叫壽兒,人長得聰明,又善伺人意,甚得方雲飛喜愛,兩年多來「金翅大鵬」著實傳了他不少武功,他原是方雲飛兩年前,押送一支鏢去金陵途中,收得的一個流落街孤兒,看他聰明,就留在身邊聽候使喚。

  壽兒正坐客廳中看書,瞥眼見主人和一個花白長髯的老者聯袂歸來,趕忙丟下書本,迎出去叫道:「爺回來了!」一面叫,一面拜倒地上。

  陸天霖目光投落在壽兒臉上,笑道:「這孩子倒很聰明。」

  方雲飛轉臉答道:「大哥如果不討厭他,咱們這次就把他帶在身邊,聽候使喚如何?」

  陸天霖笑道:「這事要你作主了。」

  兩人談笑之間,進了房門,壽兒替兩人倒上茶後,垂手側立,稟道:「剛纔迎春姊姊來過,她問爺幾時回來,小的回說不知道──」

  壽兒話未說完,突聽一陣步履輕響,跨院門外走進來一個十五、六歲的青衣小婢,手捏著辮梢兒,款步進房,先對方雲飛福了一福後,笑道:「總鏢頭回來的正巧,主人剛吩咐小婢,要派遣一位鏢頭,快馬去隆中山請你。」

  方雲飛笑道:「什麼事?這等風急火速,隆中山離這近千里行程,去找我也不是三兩天內就可以趕得回來。」

  那青衣婢女搖搖頭,笑道:「什麼事小婢不很清楚,但看兩位女主人日來緊張神情,事情恐怕是很重要,總鏢頭請稍息風塵,小婢立刻傳稟進去,聽兩位主人如何吩咐後,再來傳話。」說罷,急步退出跨院。

  方雲飛呷了一口茶,望著陸天霖,笑道:「兩位女主人來歷已使人莫測高深,此刻又不知發生了什麼怪事?這江湖之大,當真是無奇不有。」

  陸天霖臉色凝重,忖思一陣後,道:「『子母梭』張子斌,活著時在江湖道上,也算是極負盛名的人物,十五年前我和他有過一面之緣,那時,他已是一位成名的鏢頭了,不過據我所知,這『神武鏢局』並非由他一個人創設,而是和那時另一位很負盛名的武林人物,葉廷瑞合力創設,以後葉廷瑞就默默無聞,不知何去。『神武鏢局』就成了『子母梭』張子斌的私人產業,他在死前託你把這份產業交給七年後兩個年輕的少女掌管,事情已是蹊蹺難測,而七年後果然就有這兩個少女找來『神武鏢局』也許他還有很多話,沒有對你說完,就溘然逝去,但不管如何,他能知道七年後的事情,個中必有一番隱情,他可能已早和什麼人約好─。」說此頓一頓,又道:「千句歸一句,這中間內情不簡單,你等下見到兩個女主人時,不妨先聽聽她們說些什麼,但千萬記著,不管什麼事都不要貿然答應,最好能當面堅決辭掉你總鏢頭一職,我們早走為上。」

  陸天霖一席話剛剛說完,始才那青衣小婢又急步而來,進門對方雲飛施了一禮,目光卻投在「聖手醫隱」身上,笑道:「兩位女主人吩咐小婢說,請總鏢頭和這位陸爺一起請到後廳談談。」

  「聖手醫隱」聽得一怔,心中暗自忖道:「這十餘年來,我就沒有離開過隆中山松竹坪一步,除了一般過去的老朋友之外,新出道江湖的人很少知道我,這必是三弟去松竹坪前告訴過她們,但這兩個女娃兒,也夠聰明,但憑婢女傳話,就能猜想出來人是誰。」

  陸天霖心在想,方雲飛已然皺起眉頭,問道:「迎春,妳怎麼知道這位是陸爺呢?」

  迎春笑道:「婢子那知道,我只把這位爺的像貌給兩位小姐描述一遍,大小姐就啊了一聲說:『是了,定是松竹坪的『聖手醫隱』來啦!』吩咐婢子請陸爺一起到後廳去,婢子還怕大小姐猜錯了這位爺的姓氏,想不到她竟猜對了。」

  方雲飛呆了一呆,轉臉問陸天霖道:「大哥可願和小弟同赴後院一行,去見見兩位女主人嗎?」

  陸天霖還未來得及開口,迎春已搶先笑道:「兩位小姐吩咐小婢,無論如何得請陸爺一起去後院一敘,陸爺如是不肯賞臉,婢子怕得有場責罵!」

  陸天霖呵呵一笑,道:「既蒙女主人邀約,老朽哪能推辭,請上覆兩位女主人,就說陸天霖隨後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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