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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八


  玉梅道:「嗯!很多次。」

  容哥兒道:「你們會見之人,每次都是這三個嗎?」

  玉梅沉吟了一陣,道:「夫人既要小婢帶你來此,想來,她已經不準備再對相公隱瞞了,從今而後,小婢當盡所知告訴於你……」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夫人會見之人,自然是不只這三個,不過,這三個是最為重要的人,但他們拜見夫人,談的都是重大事情,其他人,談的都局限於一時一地的事。」

  容哥兒道:「他們自稱屬下,那又不似只是來請教我母親了?」

  玉梅道:「他們本是落敗之人,但是經夫人指導、協助之後,重又立足在江湖之上,而且鴻圖大展,自然是對夫人敬若神明了。」

  容哥兒心中忖道:「她雖然知曉不少內情,但只怕無法知曉全部,不可問到她無法答覆,眼下先設法問出那三人的身份再說。」

  當下說道:「那中間之人,自稱水旱總領,究竟是何等身份?」

  玉梅微微一笑,道:「水旱總領,顧名思義,那也不用小婢去解釋了,自然是統率水旱兩路人物的首腦了。」

  容哥兒道:「那二十四劍手,又是怎麼回事呢?」

  玉梅長長嘆一口氣,道:「好!說說吧!如若小婢再不說,少爺就要恨死我了……」略一沉吟,接道:「那二十四劍手,就是夫人托那人訓諫的劍手,日後,要仗依這些劍手,對付強敵。」

  容哥兒暗道:「看來,母親也在暗中準備。」口中又問道:「那十二火龍呢?」

  玉梅道,「這個小婢真的不清楚了,大概是一種陣法……」

  容哥兒搖搖頭,道:「不會是一種陣法吧?」

  玉梅閉上雙目,如若不勝困乏,打了個哈欠,道:「我很倦了,咱們休息一會再談如何?」

  容哥兒暗道:「非得語中帶刺,傷她一下不可。」於是重重咳了一聲,道:「玉梅姐姐啊!你今年十九歲了,是不是?」

  玉梅霍然睜開眼睛。道:「怎麼樣?」

  容哥兒微微一笑,道:「我呢?今年好像已經二十歲了,是嗎?」

  玉梅心中緊張,道:「大概是吧!」

  容哥兒道:「你已不是當年的黃毛丫頭,我也已成人長大,黑夜泊漆,孤男寡女,在這等荒涼的山洞中,如何能夠靜下心來睡覺呢?」

  玉梅料不到他說的這般單刀直入,呆了一呆,道:「那麼如何才好?」

  容哥兒心中暗笑道:「你心中害怕了。」口中卻說道:「最好,咱什別睡覺,談談目下的事,度過這漫漫長夜,天明了,再睡覺不遲。」

  玉梅雖然一向冷靜沉著,但她卻從未和少年男子,這般相處一室,黑暗對坐,何況眼前的那少年又是那般清俊明朗,有如臨風玉樹。容哥兒不提起孤男寡女,也還罷了,提說之後,竟使她內心之中,泛引起一種莫名的驚懼和喜悅。

  容哥兒的用心,只想使她無法再裝作睏倦之態,好使漫漫長夜對坐清談,就算她再有準備,也無法不洩露一些隱秘出來。

  但聞玉梅輕輕嗯了一聲,道:「照你的說法,小婢是不能睡了。」

  容哥兒道:「自然是不睡的好。」

  玉梅道:「可是咱們談什麼呢?小婢實在想不出一個題目。」

  容哥兒心中暗道:「看來她是已經屈服了,我要設法引起她談論的興趣才成。」

  心中在轉念頭想題目,口中卻說道:「你在我母親身側,見聞了不少奇怪的事……」

  玉梅接道:「小婢知道不……」

  容哥兒不待她說下去.接道:「可是,我這次外出時間雖然不長,但所經歷之事.卻是香艷、驚險,兼而有之。」

  玉梅道:「講給我聽聽,好嗎?」

  容哥兒道:「自然要講給你聽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知道長安城吧,數代帝王建都之地,當真是熱鬧得很啊!」

  玉梅山居已久,童心未退,聽得大為神往說道:「可是有很多人嗎?」

  容哥兒道:「城開不夜,人如潮湧,笙聲不綴,繁華似錦。」

  玉梅道:「唉,不知小婢哪一天才能到長安城去看看那等熱鬧。」

  容哥兒道:「機會自然有了,異日有暇,我可以帶你去了。」玉梅道:「小婢這裡先謝謝少爺了。」

  容哥兒道:「我長了很見識,也經歷了很多驚險,唉!江湖上,當真是可怕得很啊!」長長呼一口氣,把幫助王子方奪銀經過,雨花台中遇上水盈盈,相互比劃,結交丐幫的經過,很仔細的說了一遍。

  玉梅只聽得大為開心地說道:「好熱鬧啊,好熱鬧啊!不過,虎兒武功太差,幫不了少爺的忙,如是帶我同去,那就不同了。」

  容哥兒道:「你不知江湖險詐,實叫人防不勝防。」接著又把太白山中遇險,陰差陽錯的混入一天君主手下,幾乎送掉性命的經過,又說了一遍。

  自然,其間有很多礙口的事,刪繁從簡,略過不提。

  玉梅聽得長長吁一口氣道:「唉!少爺,如若有了什麼不測之禍,那豈不使夫人痛心欲死?」

  容哥兒搖搖頭道:「不會吧!我瞧我那母親一點也不關心我。」

  玉梅道:「你不能誤會夫人,夫人表面上對你冷淡,但她有苦衷。」

  玉梅道:「什麼不對了?」

  容哥兒道:「如若夫人怕我捲入江湖恩怨之中,怎會派我去助那王總鏢頭!」

  玉梅道:「唉!你可知道,夫人派你去救王總鏢頭之事,內心之中的那份後悔、痛苦,絕非你所能想到的……」

  容哥兒道:「我母親如若不願捲入江湖是非之中,只要不傳我武功就是,又何必事事欺瞞我呢?」

  玉梅道:「提起傳你武功的事,小婢知曉一些內情。」

  容哥兒道:「請教姐姐了!」

  玉梅道:「夫人為是否該傳你武功一事,也是大感煩惱,但她還是不禁的傳授了你,唉!夫人用心良苦,常處在矛盾之中,她不想你混入江湖,卻派你下山救人,她不想傳你武功,卻又不禁的傳了你上乘劍術,不過……」突然住口不言。

  容哥兒道:「不過什麼?」

  玉梅說漏了嘴,一時間改不過口,只好接著說道:「小婢告訴相公,但相公不能在夫人面前提起。」

  容哥兒道:「好!我不說就是。」

  玉梅道:「夫人怕你武功太高了,會生出和人爭雄江湖之心,所以,有幾種絕技就沒有傳你。」

  容哥兒沉吟了一陣道:「玉梅,我母親的武功很高嗎?」

  玉梅道:「夫人武功,有如長江大海,叫人莫測高深。」

  容哥兒道:「姐姐的武功,可也是家母指點傳授的嗎?」

  玉梅道:「不錯,小婢因受先天限制,本難入大成之境,但夫人在三年前,傳小婢一種內功,據說有伐毛洗髓之效,小婢習過那內功之後,武功才有進境,而且,速度奇快,一日千里。」

  容哥兒道:「除了武功方面外,家母和你談過些什麼?」

  玉梅道:「在少爺的眼光中,也許會覺得夫人很清閒,山居茅舍,從不見客,其實呢,夫人很忙,她限制少爺居住,無事不許前去打擾,表面是要你專心於武功文事,實則,夫人利用這些時間,會見客人,督導屬下練武,忙碌異常──唉!可惜十幾年,少爺一直沒有動疑、發覺。」

  容哥兒苦笑一下,道:「我身為人子,難道要去懷疑自己的母親嗎?」

  玉梅道:「我所知曉的,大概就是這些一了,不論你再用什麼方法也無法問出什麼了!」

  容哥兒想她以丫頭身份,確也再難知曉內情,母親絕不會和一個丫頭談說她心中的隱秘痛苦,當下也不再多問,探首洞外,望望天色,道:「現在,天已快亮了。」

  玉梅歎道:「如是夫人責怪小婢多嘴,也許要殺死小婢,以洩心中之忿,那時,還望少爺……」

  容哥兒接道:「如若發生此事,在下必然將全力阻止,捨身相救,在所不惜。」

  玉梅道:「小婢倒不敢存此妄念,只望小婢被夫人殺死之後,少爺能替我收了屍體,在我墳前獻上一束鮮花,小婢雖死,亦感覺心滿意足了。」

  容哥兒肅然道:「姐姐但請放心,容哥兒有口氣在,決不讓姐姐受半點委屈。」

  玉梅微微一頓,道:「小婢這裡再謝過少爺了。」

  言罷,閉上雙目,運氣調息,不再多言。

  容哥兒長長吸了一口氣,鎮靜了一下心神,也閉目調息。

  兩人相對面坐。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之久,兩人同時醒了過來。

  這時,天亮已久,金黃色的陽光,由山谷口中,透了進來,照射在對面的石壁上,迴光反射,洞中一片明亮。

  玉梅苦笑一下,說道:「夫人一向對我信任,所以,很多事都不迴避小婢,這次,我洩露了她很多隱秘,她如知曉了此事,心中定然大為不樂,我知曉夫人的性格,急怒之下,說不定會立時把我置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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