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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白眉和尚淡淡一笑,道:「那二姑娘臨去之際,雖然勉強裝出鎮靜,但老衲察顏觀點,卻瞧出她內心中有著無比的痛苦,臨行之際告訴老衲,如若她母親找來此地,要老衲轉告一句話。」

  黃十峰接道:「什麼話?」

  白眉和尚沉聲說道:「花殘陽春,月沉香江,八個字。」

  容哥兒低聲誦吟道:「花殘陽春,月沉香江……這不是好事呀!」

  白眉和尚道:「她和老衲談說這兩句話時,神色出奇的平靜,和初見老衲時那裝作之情,大不相同,當時老衲也未用心想它,事後想來,越來越覺不對。」

  容哥兒道:「不用去想,一聽就知道不對了。」

  白眉和尚苦笑一下,接道:「這些年,老衲面壁拜佛,早已想把江湖上的恩怨忘去,事事都向仁慈之處想,一時被她蒙住,事後想來,心中甚是不安,本想易裝離寺,追尋於她,卻又要等待容施主轉交她留下的書信,老衲雖已遁身空門,皈依我佛,但六根未淨,仍然念念難忘那救命之恩。」

  黃十峰一直靜靜地聽著,此刻卻突然接口說道:「那二姑娘留下這兩句話,是要借你之口,和她母親訣別了。」

  白眉和尚還未來得及接口,容哥兒卻搶先說道:「花殘陽春,那是說含苞時節,已受摧殘,月沉香江,是一句慰藉母親之言,她將很安靜地死去。」

  白眉和尚歎道:「不錯,老衲也是這般想法。」

  黃十峰回目望著窗外,道:「自她清醒,似是就已動了必死之心,天涯這等遼闊,咱們何處去追覓芳蹤呢?」

  白眉和尚道:「我佛慈悲,但願能保佑那二姑娘平安無事。」

  容哥兒嘆息一聲,道:「可憐她小小年紀,身懷絕世武功,竟因一點心靈上的負擔,自棄自絕。」原來容哥兒和二姑娘一場比劍之後,心中對她劍術上的成就,暗自生了敬慕之心。

  白眉和尚道:「老衲要告訴容施主的,就是這些了,容施主到達金鳳谷後,見著那江夫人,就說老衲已去追尋那二姑娘,三年之內,不論尋著與否,都當趕往金鳳谷中負荊請罪。」

  黃十峰道:「大師不失昔日豪雄之氣,但錯不在你,大師自是不用自責過深。」

  白眉和尚道:「十幾年面壁苦修,早已看破名利二字,唯獨對恩情二字,未能擺脫。」

  黃十峰忽然站起身子,低聲說道:「大師,二姑娘的事,晚上片刻再談不遲,咱先到後殿瞧瞧如何?」

  容哥兒道:「瞧什麼?」

  黃十峰道:「那裝死的怪老人。」

  容哥兒道:「我瞧他是真的死了,不用再費時光。」

  黃十峰微微一笑,道:「兩位請再聽我黃某一次,如若咱們這次去後,仍然未發現什麼,那就算他死了。」

  容哥兒當先站起,道:「黃幫主這般堅持,必有見地,大師再去一次如何?」

  白眉和尚點點頭站起身子,大步向外行去。黃十峰低聲說道:「大師,那座後殿,除了殿門之外,還有可通之路嗎?」

  白眉和尚道:「再無可通之路。」

  黃十峰不再言語,搶先出了禪室。

  容哥兒居中,白眉和尚走在最後,將近後殿時,黃十峰突然停下了腳步,道:「兩位步履輕一些。」悄然行近殿門。

  容哥兒和白眉和尚,看他如此小心,只好提氣而行。

  側耳聽去,果聞那大殿之中,似有物品移動之聲。

  這座後殿,乃慈恩寺中禁地,除了初一、十五打掃之期外,寺中僧侶一律禁入後殿。

  白眉和尚一皺眉頭,探手從懷中摸出鐵鑰,卻被黃十峰伸手阻止,低聲說道:「咱們再候片刻。」

  過了約一盞熱茶工夫,突聞砰然一聲大震,傳了出來。

  這次,響聲甚劇,似是重物落地,三人都聽得十分清晰,白眉和尚難再忍耐,挺身而起,打開鐵鎖。

  推開殿門望去,只見那盛裝怪老人的木棺,棺蓋早已打開。

  白眉和尚急奔棺前,低頭望去,棺中哪裡還有怪老人的蹤影。只急得白眉聳動,頓足歎一聲,道:「老衲竟然被他騙過。」

  黃十峰流目打量了一眼,低聲說道:「容兄,關上殿門,守在門口。」

  黃十峰目注那座高大的金身佛,道:「閣下能閉氣裝死,瞞過兩大行家,足見高明,自非無名之人,如今行藏自露,何不出面相見,黃某這裡恭候了。」

  哪知過了片刻,竟不聞回應之聲。

  白眉和尚沉聲說道:「如若他還在這大殿之中,不難搜查得到。」

  黃十峰道:「不在那金身佛像之後,就在那黃綾圍繞的棺木之後。」

  白眉和尚略一沉吟,道:「縱然要揭開那兩具棺木搜尋,也是在所不惜。」

  只聽一陣清亮的笑聲,傳了出來,道:「不用搜查了。」

  黃綾啟處,緩步走出一個面目清瘦伯髯垂胸的青衣老人來。

  白眉和尚雙目中神光暴射,冷冷說道:「閣下的裝死之術果然高明。」

  青衣老人淡淡一笑,道:「可是瞞不過丐幫中的黃幫主。」

  黃十峰道:「請恕區區眼拙,不識老丈。」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老朽名不見經傳,縱然說出姓名來,只怕黃幫主也不認識。」

  黃十峰道:「黃某見識寡陋,不知老丈那裝死之術,是不是盛傳於武林的龜息之法?」

  青衣老人笑道:「黃幫主果然是富有心機的人物,想從武功之上,問出老朽的來歷?」

  黃十峰暗道:「此人好生精明。」當下說道:「老丈言重了!」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老丈既不願說出姓名、來歷,區區等也不便再多追問,但老丈不惜裝死,混入此地,想必有所用心?」

  青衣老人微微一笑,道:「這話似是不該你黃幫主問。」

  白眉和尚道:「老衲和黃幫主交非泛泛,他問和我問都是一樣。」

  青衣老人緩步行到那具空的棺木之前,笑道:「幾位一定要知道嗎」

  白眉和尚道:「不錯。」

  青衣老人抬頭望了那高大的金身佛像一眼,道:「在這座高大的金佛之內,藏有著一件無價的寶藏,老巧就是為那佛中藏寶而來。」

  白眉和尚不自覺轉顧那金身佛像一眼,道:「這個老衲……」

  那老人接口道:「你從未聽說過,是嗎?」

  白眉和尚道:「如若那金佛身內真有寶藏,老衲豈有不知之理。」

  青衣老人道:「老朽說的句句實言,諸位不信,那也是沒有子的事了。」

  黃十峰回顧了那黃綾環繞的棺木一眼,道:「如若老丈能取出寶藏,我等相信。」

  青衣老人道:「此事容易,不過,會毀去這尊高大的全身佛像。」

  目光一探白眉和尚,接道:「如是大師同意,老朽就立刻動手。」

  黃十峰明知那青衣老人施的詐言,但卻無法代作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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