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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室中陡然間黑暗下來。田文秀停下腳步,閉上了眼睛休息了一會,再行睜開雙目,只見這座暗室,不過兩間房子大小,正中擺著一張大桌,桌上擺著座石鼎,靠北面牆壁間,放著兩張木椅。

  田文秀正感猶豫,突聞一聲冷漠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請坐。」

  話雖說得客氣,但聲音冷漠威重,聽來有咄咄逼人之感。

  田文秀轉臉尋望,一無所見,那聲音似是由壁間透了出來。

  突覺亮光一閃,那關閉的室門,突然大開,一個綠衣少女,手執紗燈,大步行了進來。她渾然不覺室中有人一般,頭不轉顧,目不斜視,直行到那木桌前面,點燃火折子,向桌上石鼎之中一探,石鼎之中突然冒起來一陣煙氣。

  綠衣少女點燃起那石鼎中煙氣之後,轉身而去。

  突然一陣幽香,撲進了鼻中,霎時間煙氣瀰漫,視線不清。

  但那撲鼻沁心的香氣,卻愈來愈濃。

  突然間,那冒出白煙的石鼎中,升起一縷藍色的火焰,候忽冒起來半尺多長。

  這時;室中的煙氣,更加濃烈,被那藍色火焰一照,幻出一種迷濛之感。

  田文秀用足了目力,也中過隱隱可見到五尺內的景物。

  只聽那冷漠威重的聲音又傳入耳際,道:「敝上的大駕,即刻就到,你要小心一些了!」

  一陣交錯的步履聲混入了那飄渺而來的樂聲中。

  田文秀已為動人的樂聲吸引,但又感覺到有人進入室中。

  正待轉過臉去瞧瞧,那樂聲突然停了下來,陡然間,恢復了死一般的靜寂。

  只聽那冷漠威重的聲音傳了過來,道:「田文秀,敝上聖駕已到,還不行禮拜見。」

  田文秀抬頭望去,只見那火焰映照的迷濛煙氣之下,端坐著一個全身黃衣,頭戴金冠的人。在那黃衣人的左邊,站著一個青袍鶴發,長鬚垂胸,背插寶劍,手執拂塵的道人,右邊是一個頭挽宮鬢,身著白衣,懷抱金牌的中年婦人。

  那端坐的黃衣人距離較遠,煙霧迷濛中,無法看得清楚。

  那青袍道人和白衣婦人,站的距離較近,但也只隱隱可見五官,難見真實容貌。

  這迷濛、詭奇的環境中,使那黃衣人愈顯得神秘,田文秀卻有著一種茫然無措的感覺,不自覺地抱拳一禮。

  只聽那青袍道人說道:「田少堡主和那鎮遠鏢局王子方是遠親還是近故?」

  田文秀道:「一不沾親,二不帶故……」

  青袍道人道:「非親非故,少堡主為何要幫他找尋失鏢?」

  田文秀道:「咱們武林中人,講的是義氣血性,家父和趙堡主,往來數十年,交誼深厚,情同手足,在下受邀尋鏢,豈不是名正言順。」青袍道人道:「你是受了那趙天霄的邀約?」

  田文秀道:「不錯。」青袍道人道:「那趙天霄和王子方可是舊識嗎?」

  田文秀心情逐漸平靜下來,緩緩說道:「這個,在下也不清楚,但那趙堡主一向被武林同道視作西北道上的領袖,縱然是和王子方素無往來,但那王子方投柬拜見,登門求救,要請趙堡主幫尋失鏢,依據江湖規矩而言,那趙堡主也是不能推辭。」

  那懷抱金牌的白衣婦人,冷笑一聲,接道:「誰訂下這麼多規矩?」

  田文秀道:「武林之中,沿傳下來的規矩,數百年來,一直如此,哪一個訂下的規矩,這是很難說了。」

  白衣婦人冷冷說道:「這等事,人言人殊,法無明文,趙天霄那點微末之技,亦敢大言不慚的要幫人尋鏢。」

  田文秀道:「趙堡主名震一方,在武林中也算得是響噹噹的人物,夫人、道長是否看得起他,那是另一回事了。」

  青袍道人嗤地一笑,道:「你的口才很好,亦有過人智謀,衡情度勢,態度倒也不錯。」聲音突轉嚴厲接道:「敝上心地仁慈,不願妄殺無辜,但卻最恨人說謊言。」

  田文秀道:「道長有何指教,儘管請說,實在不能奉告的事,縱然刀劍加頸,也是一樣不說。」

  青袍道人道:「少堡主找上那大雁塔去,是受何人指示?」

  田文秀心中暗道:「他們把我姓名、家世調查得清清楚楚,何以不知我受何人指示而去?看來水盈盈隱蹤雨花台中一事,他們是不知道的了,事情關係甚大,還是守密的好。」心念一轉,緩緩說道:「這個怒難奉告。」青袍道人冷厲地說道:「為什麼?」

  田文秀道:「在下如若謊言相欺,說出我自行找上大雁塔去,道長信是不信?」

  那青袍道人冷然一笑,道:「如是你們只是找上七層,那也罷了,絕不致妄生奇念,找上塔頂。因此,必然有人洩露了其中內情,貧道料斷,這洩露之人,定然是我們之間人,敝上震怒,非要查出此人是誰不可,只要少堡主能夠說出得自何人指示,敝上不但不會傷害你田少堡主,且將對兩位破例優待……」

  田文秀沉吟了一陣,道:「如我洩漏了那傳話之人,道長定然不會放過他了?」

  青袍道人道:「那是不錯。」

  田文秀道:「這等事,豈是大丈夫做得出來的嗎?」

  青袍道人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田少堡主,如不肯說出那人,那是準備代人受過了?」

  田文秀略一沉吟,道:「田某人縱然身受重懲也不能說出那人是誰。」

  只見那道人袍袖一拂,那案上鼎中的藍色火焰,突然熄了下去。室中陡然間恢復了黑暗,煙氣迷濛中,伸手不見五指。

  凝目望去,室中哪裡還有人影,桌上石鼎中白煙早停。

  田文秀心中暗自奇怪,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真如青袍道人所說,這位神秘首領,當真是一位心地仁慈,不願妄事殺生的人,所以,這樣輕輕地饒過我……」

  這神秘的人物,意外的變化,一切都大異常情,使人難以猜測。

  他呆呆的坐想思索,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

  突然呀的一聲,暗門大開,一陣燈光照射進來,一今青衣童子,左手提著紗燈,右手端著一個木盤,盤上放著兩個炒菜,和一疊熱餅,緩步走了進來。

  只見他緩緩把木盤放在木案之上,說道:「你腹中想已飢餓,請進些食物。」

  那青衣童子靜靜的站在一側,直待田文秀吃完了一疊熱餅,兩盤炒菜,才收拾了碗筷,笑道:「吃飽了嗎?」

  田文秀道:「飽了,多謝小兄弟。」

  青衣童子道:「不必謝了。」端起木盤,回身向外行去。

  田文秀突然想起了趙天霄,不知他此刻情況如何,何不問這童子一聲。

  心念轉動,起身說道:「小兄弟,請稍留片刻,在下有事請教。」

  青衣童子已行近門口,回頭說道:「什麼事?」

  田文秀道:「在下那位同伴,此刻在何處?」

  青衣童子搖頭道:「不知。」砰然二聲帶上室門,大步而去。

  田文秀望著那關上的室門,果果出了一陣神,心中暗道:「那童子眉清目秀,小小年紀,未言先笑,十分和氣,為何這般暴躁起來?」

  進了一些食用之物,精神振作了,暗道:「我也不能就這般坐以待斃,得設法逃走才是。」心念一轉,緩緩站起身子,行近牆壁。

  伸手摸去,只覺壁間冰冷,原來牆壁都是堅牢的青石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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