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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忽然间车帘启动,左刀关西,跃上了篷车,说道:“姑娘如若再不肯停止呼喊之声,在下就无法再保全姑娘之命了。”

  君中凤突然停下了呼喝之声,泪眼模糊地望了关西一眼,缓缓垂下头去。

  原来,她现在已经意识自己处境,的确是危险得很,关西并非恫吓,杀自己不过是举手之间而已。

  险恶的境况,已使她开始转变,在这呼救无门的境况中,唯一能够自救的,只有凭藉自己的智慧和方法。

  关西眼看君中凤突然停下了哭喊之声,心知已为自己大言震骇,淡淡一笑,道:“君姑娘,我这位兄弟,脾气的暴躁,武林中无人不知,最不喜哭哭啼啼的事,如果是惹得他怒火大起,连我也无法劝止。”

  君中凤抬起头来,黯然说道:“老前辈说得是,家兄的死亡,种因于那白衣凶手剑招太过恶毒,不过,他是我世间余下的唯一亲人,一旦死去,难免不无伤心之感,一时难按下心中的悲伤,吵闹了老前辈,还望多多原谅。”

  关西哈哈一笑,道:“姑娘是明白人,此时此情之人,哭亦于事无补。”

  君中凤道:“老前辈说得是。”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晚辈有一事请教老前辈,不知道老前辈可否见告?”

  关西道:“什么事?”

  君中凤道:“老前辈此番带晚辈去见先父两位故友,晚辈是感激不尽,不过,因晚辈年纪幼小,不请事理,只怕应对之间,难如人意,还望老前辈能够从中指点一二。”

  关西仰脸打个哈哈,道:“说起令尊那两位故友,老朽就不由替姑娘担心了。”

  君中凤道:“为什么?”

  关西道:“只因那白衣凶手,行踪飘忽不定,咱们只师徒四人,追踪了数月之久,一直无法和他遇上,使你那两位父执,担心不已,生恐那白衣凶手找上门去……”脸上闪掠过一抹狞笑,接道:“老朽怕他们怀疑令等会讲出他隐匿之地,那就对姑娘大大不利了。”

  君中凤心中暗道:“你骗我同你来此之前,早已知晓此事,为什么那时候不肯说呢?”

  但她已知晓自己处境之危,随时随地有被杀可能,每一时刻,都得小心应付,付出智慧,保护性命。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晚辈年幼无知,不解世道险恶,还望老前辈从旁指点才是。”

  左刀关西眼看她已完全屈服,微微一笑,道:“只要姑娘肯听老夫的话,关某包你一生无事就是。”

  君中凤道:“老前辈多多指教。”言罢,装出一副若不胜力的样子,闭目靠在车拦之上。

  关西扬手拍活了君中凤双臂穴道,道:“姑娘好好休息一会吧!”跃下马车而去。

  君中凤霍然睁开双目,望着关西消失的背影,内心之中,泛升起无比的痛恨,心中暗道:“有朝一日,你们犯我手中,非要把你们碎尸万段才成。”

  她一个年幼少女,刚脱过生死之劫,又陷入了随时可能被杀的死亡恐惧之中,内心的负担,纵然是成年之人也承受不了,早已是心神皆疲。靠在车栏上,不知不觉中睡熟了过去。

  ▼第六章 忍辱负重

  待她醒来之后,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座锦榻之上。

  室中高燃着两支龙凤花烛,一个斗大的喜字,贴在一幅红绫之上。

  君中凤大吃一惊,突然挺身而起。

  铜镜映照之下,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穿上了一身银红的衫裙。

  她几乎想尖声大叫,但她终于忍了下去。

  活动一下双腿、双臂,穴道都已解开,缓缓退到锦榻旁侧,坐了下去,思索对策。

  心中想道:“此刻,不知我是否还是清白女儿之身,如若我未被玷污,死了还可以保下清白之身,但如已被站污,死了于事何补,这镂心刻骨仇恨,难道能置之不理么?我必得担待起活下去。”

  正忖思间,突见软帘启动,左刀关西缓缓走了进来。

  他仍是一身青衣,只是在肩上加了一块红缎子围巾。

  君中凤抬起头来,望了关西一眼,缓缓站起身子,道:“你喝了很多酒?”

  她压制着内心中的激动,用出她最温柔的声音来。

  那关西早已暗中运气戒备,他想到进了新房,必将是一场天翻地覆的大闹,或是那新娘子早已逃离了新房。

  他预想了无数的情景,但却未料到君中凤竟然是这样平静。

  关西轻轻咳了一声,道:“嗯!我喝了很多酒。”两道眼神,一直盯在君中凤脸上察看。

  只见君中凤缓缓站起身子,行到木桌旁边,挽起瓷壶,倒了一杯香茗递了过去,道:“你先喝一杯茶,醒醒酒。”

  关西接过茶杯,一饮而尽,道:“你镇静得出奇。”

  君中凤道:“事已至此,我急也没有用了,不过,我要和你好好对谈谈。”

  关西道:“好!我也想和你好好地谈谈。”

  君中凤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出此下策,娶我为妻。”

  这几句话,又大大地出了关西意料之外,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君中凤道:“你那位兄弟,时时刻刻想杀我,你既不能为我和你兄弟翻脸,那是防不胜防了,如若娶我为妻,此后,我是他嫂嫂,他就无法再暗算我了。”

  关西道:“话虽说得不错,但我已过花甲,姑娘才不过十五六岁,这年龄,未免是相差太悬殊了。”

  君中凤摇摇头道:“不要紧,你内功精湛,如是稍知惜爱,活上一百岁,并非难事。”

  她的每一句话,都大大地出了那关西的意料之外,只听得关西呆在当地,半晌讲不出一句话来。

  君中凤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我能嫁到你这样的丈夫,不但终身有靠,而且从今之后,再也没有人敢随便欺侮我了。”

  关西轻轻咳了一声,道:“这话倒是说得不错,从今之后,再也无人敢欺侮你了。”

  君中凤道:“唉!有一件事,我心中不安得很。”

  关西道:“什么事?”

  君中凤道:“关于我守礼的事,孝服三年,这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关西道:“咱们武林中人,不讲究这些俗礼。”

  君中凤道:“父母之丧,乃人间大制,岂可全然不管,贱妾之意……”

  关西大为关心地接道:“你的意思如何?”

  君中凤道:“贱妾之意,三年缩为三月,既可全儿女孝心,亦不致使夫君多受冷落。”

  这夫君二字,叫得十分娇媚,听人关西耳中,颇为受用。

  当下重重咳了声道:“我那兄弟与徒弟,简直胡闹,不待制满,就让咱们拜了天地,难道三月后咱们重来拜过不成?”

  君中凤道:“贱妾之意,名礼不必拘束,尽到我作儿女的心意就行。”

  关西道:“怎么才可尽你的孝心呢?”

  君中凤道:“咱们仍维夫妻之名,三月内不行夫妻之礼,也就算尽到心了。”

  关西道:“贤妻说得也是,不过……”

  君中凤哪里容他接下口去,急急欠身一礼,道:“夫君这等体贴钱妾,全我孝心,连那故世的先父、先母,也是感激于九泉之下了。”

  关西被君中凤拿话套住,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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