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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剑寒道:“没有记忆,我也不在现场,但我娘在那里,亲眼看到了这件事,难道还有假不成。”

  岳小湄道:“伯母还健在吧?”

  易剑寒道:“她老人家还很健壮。”

  岳小湄道:“那真是谢天谢地……”

  易剑寒怒声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岳小湄道:“易兄,易伯母当年既在现场,也是最重要人证了。”

  易剑寒道:“岳凤山杀害先父的事,家母亲眼所见,而且,岳凤山自己也早已招认了,难道姑娘还心存怀疑么?”

  岳小湄叹息一声道:“易兄,先父也一直认为他是凶手,所以,他一直存着刻骨铭心的痛苦,生前再三的嘱咐小妹,一旦易兄上门寻仇,要小妹束手就缚,任凭处置,不可还手……”

  易剑寒冷冷接道:“岳小湄,我易剑寒堂堂七尺之躯,不该杀你这手无寸铁的妇人女子,不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江湖规矩,易某人不能遵守了。”

  岳小湄道:“小妹不换劲装,不带兵刃,并非是存有求生之念,只是想把心中的几个疑点奉告易兄。”

  易剑寒道:“这也是岳凤山留下的遗言吗?”

  摇摇头,岳小湄缓缓说道:“不是,是小妹的拙见,先父曾斥责过我异想天开。”

  易剑寒先扬了扬剑鞘道:“好!你说吧!”

  岳小湄道:“小妹没有见过易兄,但我从先父口中,知道了你的姓名,和今夜之约的日期,小妹遣走阁中所有的人,就是以身代交,还给易兄这条命。”

  易剑寒道:“哦!”

  岳小湄道:“小湄也曾问过先父易兄的形貌,但先父也无法说得上来。”

  易剑寒道:“岳凤山见过我,但那时只不过三四岁。”

  岳小湄淡淡一笑道:“如若易兄是一个粗鲁的人,小妹也就不准备多费唇舌,易兄已到,小妹等死就是,如若易兄是一个温文君子,可与理论的人,小妹就准备把心中几个疑点提出来和易兄硏商一下。”

  易剑寒道:“硏商岳凤山杀死我父亲的一案?”

  岳小湄道:“这件事牵涉到易兄和小妹,易、岳两家,小妹能和易兄硏商也就是这件事——”

  望望桌上的烛火,岳小湄缓缓接道:“小妹的想法,骤听起来,也许有些匪夷所思,但自信并非是全无道理,只不过,要多一些工夫推想,所以,未说入正题之前,小妹斗胆请求易兄答允一事。”

  易剑寒道:“你说,我能答应的,决不会使你失望。”

  岳小湄道:“易兄满怀仇恨而来,胸腹之间,满是怒怨之气,这容易使一个人的灵智蒙闭,推情论理,第一要件,必须使人心平气和,才能够不为个人主观所误。”

  易剑寒长长吁一口气道:“天明之前,我会尽量克制自己,尽量使自己平静,但天亮之后……”

  岳小湄接道:“天亮时,如是易兄仍要坚持非杀小妹不可,小妹引颈受戮,死而无怨。”

  易剑寒道:“岳姑娘准备要用这两个更次的时间,说服我了。”

  岳小湄道:“不!我只是说明心中所疑,提供易兄参考。”

  易剑寒道:“好!在下洗耳恭听了。”

  岳小湄道:“先父在世之日,我曾经连问先父五十遍杀死易伯父的经过……”

  易剑寒接道:“可是五十遍,完全一样?”

  岳小湄道:“骤听起来,并无区别,但如细心一些,那就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破绽。”

  易剑寒道:“家母也告诉我这件事情的经过,而且,又得到了令尊的亲笔承诺,他是凶手,人头暂寄项上,我们易家的人,只要执有他亲笔承诺,随时可以来取。”

  岳小湄笑了一笑道:“所以,先父弥留之际,遗言小妹,代他偿还欠你们的一条命,唉!照说,死了一了百了,先父却遗言要他唯一的女儿,为他偿还,为他偿还人家一条性命,这是多么沉重的遗言。”

  易剑寒道:“那是他心怀愧疚太深了,我父亲为了救他,断去了一条右臂,如若他右臂还在,你爹就未必能杀得了我父亲。”

  岳小湄道:“易兄,我愿意舍命偿命,但不愿先父的污名长存,他生前,为此事痛苦了二十年,死时,亦是泪痕不干,这种自我悲惨的惩罚,岂是未身临其境的人,能想得到,令尊生前喜牡丹,先父就创造了这座牡丹园,移植天下各种各色的牡丹,他立志要把天下所有品种的牡丹,都移植到牡丹园来,可惜他心愿未偿,赍志以没,这恐又非易兄想得到的。”

  易剑寒道:“纵然他事后千古万痛,但仍然无法洗去他杀死他救命恩人——我的父亲,手上沾有的血腥。”

  岳小湄道:“如若先父不是凶手呢?”

  易剑寒忽然站了起来道:“这怎么可能,当时在场之人,只有三个,一个是先父,被害人,一个是家母,一个不懂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是他,难道是家母不成?”

  岳小湄道:“凶手是谁,小妹没有证据之前,不敢妄作论断,不过,家父叙述往事,却有着很多破绽。”

  易剑寒冷哼一声道:“你倒说说看,什么破绽?”

  岳小湄道:“小妹由家父五十次口述往事,发觉了一个疑点,那就是他出手杀死令尊时,五十次都不相同。”

  易剑寒道:“姑娘,怎见得,这不是令尊的阴谋鬼计。”

  岳小湄吁了一口气,平静的说道:“易兄,家父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仍然觉得自己是凶手,对此事心存怀疑的,只是小妹。”

  易剑寒哦了一声道:“姑娘当真是异想天开。”

  岳小湄举手理一理鬓边的散发,柔声说道:“易兄,此刻距天亮还早,何不坐下来,共同硏商一下,这件事,固然是关系着先父的沉冤,但对易兄讲,也是一件重大的事,你杀小妹,不足为惜,但如让真凶逍遥法外,易老伯,也难瞑目九泉了。”

  易剑寒双目盯在岳小湄的脸上。

  只见她目光清澈,眉宇间充满着灵秀之气。

  她是个很美的女孩子,美得不带人间烟火气。

  缓缓坐了下去,易剑寒的口气,也变得缓和了不少道:“好!在下倒要听听姑娘说出什么高见。”

  挽起桌上的瓷壶,替易剑寒斟满了一杯香茗,岳小湄由身上取出了一本簿子道:“易兄,你听过令堂述说先父伤害令尊的经过么?”

  易剑寒道:“听过,你由令尊口中听过数十次,我也从家母口中,听过了很多次的传述,他告诉我,我爹生前如何救了令尊,为他如何伤了右臂。”

  岳小湄点点头道:“易兄,先父出剑伤害令尊时,令堂是否有过详细的描述?”

  易剑寒道:“有,你父亲一剑直刺,正中要害,一剑毙命。”

  岳小湄道:“剑中何处?”

  易剑寒道:“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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