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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五


  方兆南道:「不敢相欺老前輩,晚輩的武功,雖然不能列名當今武林第一流高手,但也自信不是一般武師可望項背。」

  那瞎眼道人道:「這麼說來,以你的武功,要打通受傷的關節穴道,並非什麼困難之事了,來找老夫作甚?」

  方兆南淡淡一笑,道:「不瞞老前輩說,晚輩兼通數家宗流的點穴之法,對於一般點穴手法,自信能夠解得,但晚輩膝上之傷,我已連用數種手法,都未能推活被點的穴道。」

  那瞎眼道人道:「世上點穴之術,各宗各派,雖然不盡相同,但大體分來,不外震穴、封脈、斬經、點穴四種,但這四種手法,小異大同,只要受傷經脈不重,不難以自身內功打通,用一般推宮過穴手法,大都可以奏效,但有一種封穴斬脈的手法,卻非一般的推宮過穴的手法能夠解得。」

  方兆南道:「不知是那種手法?」

  那瞎眼道人道:「鎖脈手……」

  方兆南低聲誦道:「鎖脈手?鎖脈手?這手法,晚輩從未聽人談過。」

  那瞎眼道人道:「鎖脈手,雖然還未絕傳,但如今會此手法之人,決然不多,一則這種手法,認位特難,二則必需內功精深,方可運用。」

  方兆南道:「多謝老前輩的指教,晚輩就此告別了。」

  那瞎眼道人又是一怔,道:「你來老夫處做什麼來的?」

  方兆南道:「為療傷來。」

  瞎眼道人道:「你找我療治傷勢來的,怎麼傷勢未醫,卻要匆匆而去。」

  方兆南道:「晚輩雖然求治傷勢而來,但卻不願因求療傷,背棄信諾,說出那告訴我來此求醫之人的形貌。」

  那瞎眼道人忽然長長歎息一聲,道:「看來你到是一個老誠之人。」

  方兆南道:「老前輩過獎了。」

  瞎眼道人舉手一招,說道:「你過來,讓我摸摸你的傷勢。」

  方兆南依言行了過去,坐在地上。

  那道人雙目雖盲,但舉動得宜,有如未盲之人一般,雙手齊出,已按在方兆南的雙膝之上。

  只見他臉色逐漸嚴肅起來,雙手在方兆南兩膝之上,按摩了一陣,歎息一聲,說道:「果然是鎖穴手法所傷,而且那人下手很重,誠心要使你雙腿廢去,幸得你及時找來此地,只要再延誤上兩三天,連我也無能為力了,那時除了斷去雙腿,尚可保得性命之外,那受傷經脈逐漸潰爛,遍傳全身而死。」

  方兆南暗暗忖道:幸得早來一步,如若再晚數日,勢將要廢去雙腿了。

  只聽那瞎眼道人道:「你雙膝關節上經脈,已經開始潰爛,已非三兩天能夠療治得好了。」

  方兆南呆了一呆,道:「老前輩賜伸援手,為晚輩療治傷勢,晚輩感激不盡,但不知要多長時間?」

  那瞎眼道人沉吟良久,道:「如若藥物齊全,大約要半月時光,眼下加上尋找藥物的時間,總需得一月之久。」

  方兆南吃了一驚,道:「要一月之久麼?」

  盲目道人道:「一月時光,老夫還說的少了,如若採藥遇上意外,只怕還得延長一些時日……」

  他微微一頓,肅容說道:「老夫答應為你療治膝傷,老夫也不願強人所難,你如不能在此留住一月,儘管請便,老夫不願療傷一半,盡棄前功……」語音一頓,又道:「不過老夫要告訴你一句話,當今之世,除了老夫之外,只怕再無人能夠療治你的膝傷了,你自己要多想一想了。」

  方兆南暗暗忖道:我如廢去雙腿,很多絕技,只怕難再練成,周師妹、陳玄霜雙雙遇險,極待承救,恩師血債,仍未討還,在在都需要保留下有用之身,練成絕世之技,以完成未竟之志……

  他心中千迴百轉,也就不過是眨眼間的工夫,說道:「晚輩決意留此,接受老前輩的療治,晚輩這就去打發那車輛行去,立時就轉回來……」

  那盲目道人突然搖手阻止了方兆南再說下去,凝神靜聽。方兆南怔了一怔,傾耳聽去,果然聽得一陣輕微的嗡嗡之聲,傳了過來。

  這聲音似是一隻蜜蜂,繞飛在大殿門外。

  方兆南一皺眉頭,道:「老前輩,這是蜜蜂的聲音,有什麼不對麼?」

  那盲目道人道:「蜜蜂的聲音,那有如此之大。」探手從神案之旁,取過一個鴿蛋大小的石頭,握在手中。

  方兆南目光一轉,只見那神案旁邊,堆集了一堆石子,不下數百之多,心中暗暗忖道:原來他也早有準備,堆集了這多卵石,以作克敵之用。

  忽聽那嗡嗡之聲,愈來愈覺響亮,進入了大殿之中。

  方兆南不自禁回頭望去,忍不住失聲叫道:「好大的蜜蜂啊?」

  只見盲目道人手腕一揚,掌中卵石脫手飛出。他雙目雖盲,但憑耳聞之力,辨別那蜜蜂飛行的方位,出手一擊,竟然是奇準無比,只聽啪的一聲輕響,一隻飛至大殿的巨蜂,應手而落。

  方兆南不自禁的高聲讚道:「好準的手法。」

  那盲目道人忽然聳動了兩下眉頭,道:「你看那巨蜂,可有異於常蜂之處麼?」

  方兆南道:「身體要較常蜂大上三倍。」

  那盲目道人突然站了起來,說道:「你來的很巧,如是再晚上一天半日,也許我已離開此地了。」他微微一頓之後,臉色肅然的說道:「你去遣走車輛,多帶些食用之物,快些回來,我要去為你採藥了。」

  方兆南依言而起,趕往廟外,把車上備的食用之物,全都取了下來,遣走車輛,又匆匆趕往大殿。

  這時,那盲目道人,也從神案下,取出一個布袋子,掛在肩上,抓起兩把石子,裝入垂著的布袋中,又往神案之下取出一根木杖,說道:「你坐過來,我替你解開雙膝關節上被鎖的經脈。」

  方兆南依言坐,背依神案,那盲目道人這時伸出雙手,在方兆南雙膝之上,推拿了一陣,探手從布袋中取出一瓶丹丸說道:「這玉瓶中的丹丸,共有三十粒,你可在每日太陽出山之時,服下一粒,再取出兩粒捏碎,分塗於雙膝之上,可供你十日之用,先行穩住傷勢,不要使它惡化。我要去替你採取一種主藥,至多十日,少則七天,定可趕回此地。」

  方兆南接過玉瓶道:「晚輩備這乾糧,儉省點吃,勉可夠十日之用,老前輩放心前去,晚輩恭候大駕回來。」

  那盲目道人突然輕輕歎息一聲,道:「我已替你解開了被鎖的經脈,大約一個時辰之後,你雙膝的傷處,即將開始覺得疼痛,而且這痛苦愈來愈烈,日漸加重,每日之中大約有四個時辰在刺心割膽的傷疼之中度過,極是難以忍受,在傷疼發作之時,最好不要運功抗拒,免得弄巧成拙。」

  方兆南道:「晚輩記下了,老前輩儘管放心前去。」

  那盲目道人口齒啟動欲言又止,緩緩轉過身子,向前行去,走到大殿門口之時,突然又回過身來,說道:「有一件重要之事,我忘記告訴你了!」

  方兆南道:「老前輩有何教言?」

  那盲目道人道:「在我離開這一段時間之中,如若有人找上門來,切記不可和他動手,無論來人如何羞辱於你,你都要忍耐下去。」也不待方兆南回答,木杖一頓,突然飛躍而起,一閃即失。

  方兆南正在大感奇怪,但那盲目道人已然走的蹤影不見,心中雖然疑竇重重,卻是無可奈何,只好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破落的古廟,荒涼庭院,山風拂動著野草,不時發出輕微的沙沙之聲,點綴著周圍的死寂,不知過去多少時間,方兆南突然覺著雙膝之處,開始劇烈的疼痛。那盲目道人說的一點不錯,這一種實難忍受的痛舌,有如燒紅的利劍,刺入雙膝之上,當真是碎心割膽,難過無比。他勉強忍著那傷勢之疼,睜開眼來,四周打量了一陣,暗暗忖道:那老人離開之際,再三叫我不要強行運氣,和傷疼抗拒,恐非虛言相駭,不如試他一試。當下散去全身功力,使身體輕鬆起來,果然雙膝上的疼痛,減少了甚多。

  一日易過,天色匆匆入夜,方兆南膝疼已住,進了點食用之物,閉上雙目運氣調息。這一夜過的十分悽涼,除了那山風吹拂著的野草之外,聽不見一點聲息。

  流光匆匆,不知不覺已過了三日時光,果然每十二個時辰之內,雙膝上的傷勢,就有四個時辰以上的痛苦,而發作時痛苦,一次重過一次,當真是如刀椎心,如火灼肌。

  每當傷勢發作之時,他就鬆懈開全身功力,傷疼雖可稍減,但仍然極難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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