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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三


  梅絳雪道:「說來聽聽。」

  葛煒道:「我們兄弟,學了這麼龐雜的武功,不解之處甚多,常和姑娘在一起,也好討教一二,再者常伴姑娘身側,聽候差遣,乃在下一大心願……」說話時兩道眼神,凝注在梅絳雪粉臉之上,眉宇間,流露出無限企求之情。

  梅絳雪呆了一呆,道:「不行,年輕男女,如何能長久相處?日後傳到江湖之上,定然要惹出甚多閒話。」轉過身子,急急向前奔去。

  葛煒回頭了望了兄弟一眼,放腿而追。葛煌緊隨葛煒身後,三人風馳電掣一般,一口氣跑出了十幾里路。

  梅絳雪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只見兩人仍然緊緊的追在身後,不禁大怒道:「你們兩人陰魂不散,跟著我幹什麼?」

  葛煒口唇啟動,但一時間,又想不出如何措詞,只好默然不語。

  梅絳雪冷笑一聲,又道:「你們要再苦纏著我,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了。」緩緩轉過身子,又向前行去。

  葛煒呆了一呆,又舉步追了上去。

  翻越過兩座山嶺,到了山口處,只見一座大樹之下,坐著一男一女,正是方兆南和陳玄霜。

  兩人似是極為疲累,倚在樹上,熱睡了過去。

  梅絳雪心頭微微一震,緩步走近大樹下面,只見兩人雙目緊閉,鼻息輕微,睡的似是甚為香甜。

  陳玄霜的身側放著長劍,樹上血跡斑斑,顯然不久之前,在這大樹之下,經過了一場劇烈的戰鬥,兩人雖把強敵擊退,但人也累得疲勞難支,倚樹熟睡了過去。

  梅絳雪緩緩伏下身子,撿起了陳玄霜身側的長劍,心中暗暗的忖道:我此刻如要殺她,只不過舉手之勞,唉!她奪去我的丈夫,殺了她,那也是應該之事。長劍一揮,直對陳玄霜前胸刺去。

  光耀的寒芒,將要觸及陳玄霜前胸了時,突然心中一動,收回了寶劍,暗道:我此刻如若把她殺死,方兆南勢必要恨我入骨,這一生一世,也別想解開我們之間的嫌怨了。緩緩垂下長劍。

  她心中思慮重重,寶劍著地,碰然出聲。熟睡的陳玄霜,忽然睜開雙目,一躍而起,呼的一掌,直劈過來。

  梅絳雪嬌軀閃動,避開了一掌,順手把長劍投了過去,冷然說道:「你赤手空拳,打我不過,還是用兵刃吧!」

  陳玄霜接過寶劍,卻凝立不動,雙目暴射而出的忿怒,也緩緩消失,說道:「你們來了多久啦?」

  梅絳雪道:「如若我要殺你,你就是有十條命,也早已被我殺光了。」

  陳玄霜伏下身去,揹起了方兆南,說道:「日後你犯在我的手中,我也會饒你一次不死,補報今日之情。」轉身急急奔去。

  梅絳雪嬌軀連閃,衣袂飄動,幾個飛躍,超越過陳玄霜,回身攔住了去路,道:「不要慌走。」

  陳玄霜舉劍劈去,倏忽之間,連攻五招。這五劍,劍劍如電光石火,迅快辛辣,幻起了一片森寒的劍芒。

  梅絳雪卻未還一招,嬌軀閃動,穿行在森寒的劍光中,靈巧異常的避開了五劍,搖手喝道:「你先別動手,我有話要說!」

  陳玄霜道:「什麼話?快些說。」

  梅絳雪道:「你的劍術雖然詭異,變化莫可捉摸,但卻是源出羅玄一門,別人或可被你詭奇的劍招所傷,但卻沒法傷害到我,如若咱們打起來,你決然打不過我。」

  陳玄霜適才攻出的五劍,無一不是胸中所記的精奇之學,梅絳雪竟然能憑藉移形換位的身法,避了開去,不為劍勢所傷,知她所言非虛,當下默然不語。

  梅絳雪忽然長歎一聲,接道:「咱們無怨無仇,你心中卻恨我入骨,自然為了方兆南啦。其實,我早已是他的妻子,你生生奪去了我的丈夫,我應該恨你才對……」

  陳玄霜怒道:「你胡說什麼?我師兄幾時娶你了,我怎麼沒有聽他說過。」

  梅絳雪道:「我們指月對天締盟,有青天明月為證,還能假得了麼?」

  陳玄霜道:「我不信你的鬼話,如你所言是真,我師兄早就會告訴我了。」

  梅絳雪一皺眉頭,道:「你不信我的話,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她長長歎息一聲,繼道:「不管你信與不信,我今生已是方門中人,烈女不事二夫,我梅絳雪是何等人物……」

  陳玄霜尖聲叫道:「我不要聽了,不要再說下去,你說的盡都是騙人的鬼話。」右手揮劍,幻起重重劍影,疾向前面衝去。

  梅絳雪嬌軀一閃,讓開了一條去路,高聲說道:「等他清醒之時,你不妨問問他,是真是假。」

  但見陳玄霜去勢如電,頭也不回,倏忽之間,已走的蹤影不見。

  梅絳雪直待兩人的背影,完全消失,才回過頭來,只見葛煒、葛煌遠立在數丈之外,衣袂飄飄隨風擺舞,心頭一股怒火,不自禁的發在兩人身上,怒聲喝道:「你們兩個再跟著我,當心腦袋搬家。」轉身向東而去。

  這次她走的十分緩慢,走約三四里,回頭望去,果然已不見葛煒、葛煌。

  且說陳玄霜強忍下心頭急忿,放腿跑出了十幾里路,不見身後有人追來,停下身子,找了一處僻靜所在,放下方兆南,推拿了他幾處穴道。

  只聽方兆南長長歎息一聲,緩緩睜開雙目,說道:「那些人都走了麼?」

  陳玄霜沒有好氣的答道:「都被我打跑了。」

  方兆南歎息一聲,說道:「唉!辛苦師妹了,小兄重傷初癒,體力未復,不能相助,苦了你一人,獨鬥強敵,小兄想來,實在慚愧的很。」

  陳玄霜冷冷地道:「如若我要是打不過那些人,咱們兩個都被他們殺死了,那還好些。」

  方兆南怔了一怔,道:「師妹這話……」忽然想起這段時日之中,她為自己捨死忘生,連番身經惡鬥之事,心中大為不安,強忍下欲待出口之言,淡然一笑,道:「這些日子以來,小兄拖累師妹,唉!你為我的安全,身歷無數兇險……」

  陳玄霜怒聲喝道:「不要說啦!」她對他情意深切,妒心亦重,想起梅絳雪適才之言,就忍不下心頭泛升起來的怒火。

  方兆南呆了一呆,默然不語。

  兩人相對沉默了良久,陳玄霜終是忍耐不住,瞥了方兆南一眼,道:「你討了妻子麼?」

  方兆南愕然應道:「沒有的事,此言從何說起?」

  陳玄霜道:「哼!人家說的活龍活現,還會是假的不成?」

  方兆南奇道:「什麼人說的?」

  方兆南緩緩抬起頭來,望了陳玄霜一眼,暗暗忖道:那一夜寒水潭對月締盟一事,原為形勢所迫,不得不從權應變,想不到她竟認真起來,不論對何人,都是直言無諱的承認是我的妻子,這般下去,終非了局,如不直說,只怕難以消她心中疑竇,倒不如把那日經過之事,對她說個明白的好。心念一轉,長歎說道:「她說是我的妻子,也非無因而起!」

  陳玄霜道:「哼!那她說的全是實話了?」

  方兆南道:「這其間一段曲折之情,說來甚是令人難信……」

  陳玄霜道:「什麼曲折之情,你說給我聽聽?」

  方兆南略一沉吟,詳盡的把那日對月締盟之事,說了一遍。

  陳玄霜冷哼一聲,道:「終身大事豈能當作玩笑,那夜你就不該答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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