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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


  ▼第四十二章 決戰少林

  方兆南眼看形勢已成劍拔弩張之局,南北二怪如出手,定然全力施為,不和那冥嶽嶽主分出生死,只怕不肯停手,但這一戰,事關武林正邪消長,並非一二人盛名之爭。少林寺八百僧侶,已排成羅漢陣式,蓄勢待敵,單人決戰,倒不如把強敵引入寺中,群策群力,一鼓而殲。趕忙接口說道:「嶽主斷梭代柬,邀請天下英雄,赴會冥嶽,想一舉殲滅天下高手,以成武林霸業,用心可算毒辣……」

  那黃衣麗人突然舉起素手一招,嬌聲接道:「你再向前走近一步。」

  方兆南只覺一股強大的吸引之力,猛的把自己向前一帶,不自禁又向前走了一步。這時,兩人相距只不過三四步遠,夜風飄送來那黃衣麗人身上濃烈的幽香,撲鼻沁心,醉人如酒。

  突然間,梵音裊裊,由那莊嚴的少林寺中傳了出來。這聲音開始時異常低沉,但逐漸高拔,夜靜人稀,空谷傳音,滿山盡都是一片梵唱之聲。

  這聲聲梵音中,似是充滿了一片祥和,但又隱隱含著一股悲壯之氣。莊嚴經文、梵音,使那排列在大愚、大道身後的二十四名少林高僧,神情逐漸的轉變成肅然之色。

  那黃衣麗人微微一聳柳眉,高聲說道:「現在相距子夜三更,只餘下一盞熱茶工夫了,你們還可在抗拒和投降之間,任選一途。」她的聲音不大,但卻如水銀瀉地一般,無孔不入,在那飄然梵唱聲音,鑽入人耳鼓之中,聽得人人心弦震動。

  大愚禪師急急提聚一口真氣,把震動的心神穩住,肅然說道:「少林寺自我達摩師祖開創之後,沿傳數百年,經過了無數風浪,但卻從未有過降敵之事。」

  那黃衣麗人回目一望,只見那團團碧綠的火光,已到了里許之內,在那碧綠燈光的閃映之下,隱隱可見人影幢幢。

  她輕藐的一陣冷笑,道:「如若沒有南北二怪替你們少林寺撐腰,諒你們也不敢妄動抗拒之心。大方和尚在你們寺中地位何等崇高,想他的武功,也該是寺中頂尖高手,但他怎麼樣呢?想你們已經親眼看到他了。我很少一口氣對人說過這樣多話,現在是對你們最後的忠告了,一到三更,屠殺展開,寺中大小僧侶,一個活口不留,那時候,你們後悔也來不及了。」

  方兆南冷笑一聲,接道:「少林寺中,早已擺陣相待……」他無限感慨的仰起頭來,輕輕的歎息一聲,接道:「這也許是一場慘烈的大戰,但鹿死誰手,卻是難以預料,少林寺八百僧侶,個個都身負幾種絕技,他們捨命相護少林聲譽,人人已存必死之心,何況各大門派都已盡出高手,趕來相援。」

  他乃極富心機之人,耳聞目睹局勢已到劍拔弩張之境,大戰一觸即發,倒不如來個氣勢奪人,以動搖強敵的銳氣和信念。

  只見那黃衣麗人輕盈一笑,道:「那很好,各大門派的高手,如果都趕來此地,那倒可省去我一番跋涉之苦……」素手突然一揮,疾向方兆南握劍右腕之上抓去。

  她出手之勢,雖然疾如電閃,但此時方兆南已非昔日的吳下阿蒙,吃她以無上內功吸引之力,抬的身子向前走了一步,警惕之心更高,早已全身功力,凝聚丹田,她一出手,立時飄身向後退出了三四尺遠,白蛟劍「劃分陰陽」,橫裏推出一劍。

  那黃衣麗人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你能閃避開我的一擊,武功總算不錯了。」

  方兆南拱手說道:「過獎了,目下已過三更,我們在寺中候駕。」側身對大愚禪師道:「咱們退回寺中去吧!」他相度敵我形勢,不宜在寺外和強敵決戰。

  大愚禪師也有同感,暗道:我們如以眼下人手之力,和強敵在寺外展開一場決戰,不但難有取勝的機會,而且一旦動上了手,再想回寺中去,只怕不是容易的事,倒不如先退回寺中,主持大局,退可以守,進可以攻。當下點頭一笑道:「方施主說的不錯。」

  這時,大道禪師已傳達了大愚禪師的令諭重返寺外。他警懼於剛才被那黃衣麗人容色吸引的失態舉措,出寺之後,一直凝氣丹田,抱元守一,不敢多望那黃衣麗人一眼。

  飄蕩在靜夜中的梵唱,使那些排列在大愚身後的少林弟子,增長了甚多定力,任那黃衣麗人的輕顰媚笑,動人的冶蕩嬌態,都無法再使群僧動心,一個個肅然而立。

  方兆南手橫白蛟劍,低聲對大愚說道:「老禪師請帶貴寺中人,先行退回寺中,由晚輩和辛、黃兩位老前輩斷後。」

  大愚已知他足智多謀,武功高強,又有南北二怪相助,不致有失,當下舉手一揮,道:「老衲恭敬不如從命。」

  方兆南微微一怔,道:「老禪師言重了,晚輩當受不起。」

  大愚微微一笑,舉手一揮,群僧就原位轉過身子,緩步向寺中走去。

  方兆南機警的向後退了四步,和南北二怪並肩站在一起。

  那黃衣麗人冷笑一聲,道:「你們不用緊張,本嶽主一言如山,天河星斗不到三更,決然不出手。」

  方兆南目光環掃了一周,只見那些奔馳而來的碧綠火光,已到了十丈之內,每一盞碧綠的燈光之後,都緊隨著五六十人。這些人分著各色不同的衣服,分作紅、黃、藍、白、黑、五色,但每人的臉色,仍然和冥嶽中所見一般,五顏六色,各呈怪形,在五盞碧綠的燈光導引之下,停在那黃轎之後。

  這些人似是都受那燈光指揮,燈光一停,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腳步。

  方兆南連經奇遇、大變之後,增長了不少見識,已能洞察微細,留心小節。看那遙奔而來的強敵,共分五隊,在五盞碧綠的燈光導引之下而來,而且又分穿不同的五色衣服,壁壘分明,一望之下,立時可以分辨的清清楚楚,不禁心中一動,暗暗忖道:他們為什麼不分作四隊、八隊,暗合四面八方之數,攻守之間,也可以方便不少,何以分作五隊,而且每隊人數相若,又穿著五色不同的衣服,這其間決非無因。

  他雖發覺了可疑之處,但一時之間,卻是無法想出原因何在。

  目光轉動,只見南北二怪兩人神情肅穆,目光一直怔怔的盯在那黃衣麗人身上,連眨動也不肯眨動一下,似是內心之中,有著無比的緊張,不禁暗自奇怪,忖道:「聽兩人剛才說話的口氣,這冥嶽嶽主,分明是羅玄的弟子,而且隱隱之中說出,南北二怪在未被囚禁之前,似是和羅玄比過一次武功,這女人也在場中,兩人既以長輩自居,但卻對這女人有著懼怕之意,此中之情,實是叫人大費猜疑。」

  方兆南本想把所見疑竇提出來,詢問南北二怪,但見兩人凝重緊張之態,大異平常自負狂傲之情,自是不好再出言相詢,只好把欲待出口之言,重又咽了回去。

  裊裊梵唱,漸轉嘹亮,彼起此和,響徹雲霄,這聲音給予人無比的安詳定力。

  方兆南目光回掃,只見大愚禪師帶著群僧,已然隱入那莊嚴的寺門之中,抬頭望了望天上星斗,高聲說道:「少林群僧已在寺內擺下了羅漢陣,等待嶽主入寺。」

  那黃衣麗人似發覺了一向被武林視作泰山北斗的少林寺,果然不容易對付。至低限度,南北二怪突然在此地出現助拳之事,出了她意料之外,凝目而立,半晌未語。

  只待聽到方兆南大聲喝叫之言,才回目一掠,冷冷說道:「大約還有一盞熱茶工夫,天色就可到子夜了,我一向言出九鼎,在子夜時分之前,不論你們作何準備,我決不會出手,既然無膽在寺外迎戰,你也快退回寺中準備受死去吧!」

  方兆南正要逗她如此說,當下一笑,回顧南北二怪,道:「咱們也回到寺中去吧!」

  南北二怪互相瞧了一眼,一齊轉過身子,大步向寺中走去。

  這舉動和他們怪僻自負的性格,極不相稱,方兆南暗自一皺眉頭,忖道:「這兩人一見那黃衣麗人之後,狂傲之態,似是減去了不少,看來他們心中已生了怯敵之念。想那羅玄的威名、武功,果然是非同小可,人已消失於江湖數十年之久,但他威名,不但仍然震盪著武林,就是他門下的弟子,也似是得到了他威名的餘蔭。」

  忖思之間,人已到了寺門前面。

  耳際間,突然響起了一個嬌脆動人的聲音,道:「奏起樂聲。」

  餘音未絕,那鬼哭狼嚎般的樂音,已然大聲響了起來。

  這刺耳驚人的聲音,和那一聲發人深省的梵唱,混合在一起,交織成一闋極不調和的樂章。

  方兆南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只見人影閃動,那五隊服色不同的鬼形怪人,已緩步向寺中移動過來。但那黃衣麗人,卻仍然站在原地未動,隨她而來的一些人,也靜靜的停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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