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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方兆南手中雙劍一鬆,攻勢忽然緩慢下來,微微一笑,說道:「老前輩如有顧慮,咱們就這樣邊打邊談如何?」

  白作義道:「你說吧!」

  方兆南歎息一聲,無限感慨的說道:「老前輩武功絕世,豪氣凌雲,不知何以甘願作冥嶽中人物的爪牙?這一點實叫晚輩百思不解。」

  白作義望了方兆南一眼,雙拳忽然一緊,搶攻了五招,道:「此乃老夫私人之事,用不著別人多問。」

  方兆南右手白蛟劍一緊,還了三劍,說道:「誠然,老前輩私人的事,別人不應多問,不過冥嶽中人,目下和中原武林同道作對,老前輩投靠冥嶽,那就無疑和中原所有的武林人物對敵。」

  白作義似是被方兆南言詞所動,雙拳不自覺的緩了下來。

  方兆南輕輕歎息一聲,接道:「老前輩由西域東來,參與泰山英雄大會,以無影神拳震動天下英雄,自願以事外之身,插足中原武林是非,舉動是何等的豪壯!冥嶽一戰,那妖婦憑仗巧妙機關佈設,以及迷魂藥物等相助,施展陰謀,大敗群豪,其殺戮的慘酷,老前輩已然親目所睹……」

  他手中的劍勢也隨著白作義緩慢的掌勢,逐漸的慢了下來,長長歎一口氣,接道:「老前輩雖來自西域,但武林中人,大都見識相同,咱們學武的人,不能造福蒼生,為人間主正義,那已是大為不該的事,如再助紂為虐,禍害人世,縱然能夠橫行無忌,但在夜瀾人靜之時,捫心自問,定然將有著十分不安之感,老前輩學挾獨步江湖的絕技,如能開業中原,自成一家門戶,二三十年之後,不難在當今中原武林正大門戶中爭得一席之位,何苦依人籬下,為人軀使?晚輩之言,字字句句,都是出自肺腑,尚望老前輩三思而行。」

  白作義突然一收掌勢,道:「這話不錯!老夫是何等之人,豈能為人爪牙?」

  方兆南喜道:「是啊?老前輩如能覺悟前非,晚輩願代為引見……」

  白作義似是突然想到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全身微微一顫,大喝一聲,舉手一拳,當胸劈下。

  方兆南看他將要為自己言詞,說的回心轉意之際,又突改變心意,一拳劈來,心中大感迷惘,縱身而退,避開一擊,喝道:「老前輩……」

  那知白作義如中瘋魔一般,雙拳連連揮擊,攻勢猛烈絕倫。

  方兆南一招失讓,被敵搶盡先機,手中雖有青龍、白蛟雙劍,竟然被迫的無法施展,節節後退。不大工夫,方兆南竟也被迫退了兩三丈遠,回到兩人動手之初的位置。

  但那紅衣少女已似動了懷疑之心,回顧了白作義一眼,道:「你們談的好啊!」

  白作義微微一驚,出拳略慢,方兆南借機反擊兩劍,扳回了劣勢。

  方兆南這次不再相讓,雙劍交相疾攻,他所學武功本雜,又沒有一套完整的劍術,放手搶攻,怪招連綿而出,迫的白作義直向後退。

  白作義一面揮掌拒敵,一面暗暗忖道:這娃兒劍招奇奧,而且又沒一定路數,手中雙劍,寒氣逼人,光華奪目,分明是可斷金玉的寶刃,我這般和他纏鬥下去,只怕要吃大虧,強敵相搏,先下手者為強,如再不施展毒手,把他擊傷,難免要傷在他的手中。心念一轉,殺機忽起,暗中提聚真氣,身子疾向旁側躍去。

  方兆南怕他施展無影神拳,左腕一振,青龍劍幻出一片青芒疾追過去。

  白作義奔行之間,突然回身,右手一揚。方兆南連番吃到無影神拳的苦頭,見他一揚右手,立時疾向一側閃去。

  那知白作義這一招,不過虛張聲勢,待方兆南身子站好,才真的發起一記神拳,緊接著疾撲而上。

  他這無影神拳,出手無聲無息,全憑一股陰柔的暗勁傷人,饒是方兆南機警絕倫,也想不到白作義竟然會動起心機,目睹白作義過來,青龍劍斜斜推出,封住門戶,蓄勢待敵。忽覺一股暗勁,撞上身來,不禁心頭一震,趕忙借勢向後躍退。

  白作義發這一拳,已用出了八成內力,勁道異常強猛,方兆南雖然已有了讓避他無影神拳的經驗,仍然被那襲上身來的暗勁,震得全身氣血浮動,眼中金星亂冒。

  就在他眼睛一花之下,白作義已疾如電光石火撲到,右手一翻,已搭在方兆南左腕之上。

  方兆南但覺左腕一麻,青龍劍已被白作義奪了過去,他雖內腑受了重創,神志並未昏迷,大喝一聲,右手白蛟劍突然施出了達摩三劍中一招「西來梵音」。

  這一招曠絕千古的奇學,出手之後,白作義登時被籠罩在一片劍影之下。

  他欺身奪劍,相距過近,已無法退出方兆南撒出的重重劍影,形勢相迫,白作義不得不作死中求生的掙扎,揮動手中的青龍劍,猛向當頭罩下的劍影上面掃去。

  方兆南這一劍乃達摩三劍起手劍式,凌厲劍勢中,仍含著慈悲心腸。

  昔年達摩創此三劍時,想到此一起手劍招,該留人一步餘地,故意在那綿密的變化中,留下了甚多破綻,使人知難而退。

  雙劍相觸,發出一陣龍吟之聲,白作義倒提青龍劍,滿身鮮血而退,原來他被形勢所迫,硬接一劍,身上受了三處劍傷。

  方兆南內腑受傷,腕力已大減,白作義又沾了手中青龍劍的光,才算勉強把這一劍架開,劍傷白作義後,內腑氣血浮動甚烈,不由自主噴出一口鮮血。

  那紅衣少女正和大慈禪師相搏,聽得方兆南大喝之聲,不禁轉頭一瞥,眼見白作義竟把方兆南手中的寶刃奪過一隻,不禁心中大喜,高聲喝道:「快些把那寶刃送過來……」

  她精神一分,立時被大慈禪師手中急如狂雨的禪杖,迫的險象環生。

  白作義雖然奪過來一柄寶刃,但身上三處劍傷,卻是不輕,鮮血泉湧而出,片刻間濕了半個身子。他只顧運氣止血,無力再發無影神拳,如他此時借機再發出幾記無影神拳,方兆南勢非被活活擊斃不可。這是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兩個人都無能立時再戰。

  少林僧侶們,眼看方兆南受了重傷,立時有四人疾奔過來,一個扶著方兆南向寺中退去,一個手橫禪杖相護,另兩個卻雙雙撲向白作義,想奪回他手中的青龍寶劍。

  那紅衣少女,雖被大慈禪師縱掃橫擊的禪杖,迫落下風,但她心中,仍然念念不忘白作義手中奪得的兵刃,眼看二個少林僧侶衝了上去,白作義卻渾如不覺,心中大感焦急,手中長劍突然施出一招「硃筆點魂」,劍尖上顫化出三點銀芒,疾刺向大慈禪師右腕,這一劍十分辛辣惡毒,迫的大慈禪師橫向一側跨了兩步。

  那紅衣少女一劍迫退強敵,振袂斜躍而出,手中拂塵一振,掃向白作義左面一僧,右手長劍「攔江截斗」點擊向右面一個和尚,她動作迅快,拂塵、長劍雖然後發,卻和二僧擊向白作義的禪杖,一齊攻到。如果二僧不肯收手,白作義固然要傷在二僧禪杖之下,但二僧亦將傷在紅衣少女拂塵和長劍之下,形勢迫的兩人不得不先求自保,齊齊向後退開。

  紅衣少女突然嬌喝一聲,右手一振,竟把手中兵刃當作暗器,寶劍化成一道白光,疾向右面一僧投擲過去。劍勢迅速,劃起了一股嘯風之聲,左手拂塵疾揮一招「雲霧金光」,擋住那左面一僧的攻勢,右手卻迅快絕倫的向白作義手中的青龍寶劍上抓去。

  白作義雖然在運氣止血,但他武功並未失去,那紅衣少女纖手將要觸及他手中寶劍時,白作義忽然一振手腕,手中青龍劍,疾翻而起,青芒閃起,直刺過來。

  這一劍來的十分意外,那紅衣少女芳心一震,疾向旁側閃去,口中卻失聲喝道:「白作義,你瘋了,是我!」

  她應變雖然很快,但仍然是晚了一步,只見青芒閃動,掃中了大腿上的皮肉,鮮血順腿而下。

  白作義劍勢出手的同時,微閉的雙目,也同時睜開,一見傷了那紅衣少女,不禁微微一怔,神智忽然清醒過來。

  只聽噹的一聲金鐵相擊,紅衣少女投擲向右面一僧的長劍,吃和尚一杖掃開,人也緊隨著疾衝過來。

  紅衣少女急急叫道:「快把手中的寶刃給我。」

  白作義臉色微微一變,但他終於依言把手中寶劍,遞了過去。

  那紅衣少女接過寶刃,大慈禪師和兩個少林弟子已分由三面攻到。

  大慈禪師滿臉忿怒之容,一招「五丁劈山」,當頭直擊而下。

  這位仁慈的大和尚,似已被少林寺淒慘的大變,激起怒火殺機,這一杖用足了十成勤力,威勢籠罩了四五尺方圓。

  白作義突然大喝一聲,神威忽發,雙手齊出,連發兩記無影神拳。那左右兩面衝上來的兩個少林僧侶,忽然覺著前胸一震,似是被人無聲無息的用鐵鎚在前胸擊了一下。但覺一陣氣血浮動,身不由己的各自向後退了三步,手中鐵禪杖,也隨著脫手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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