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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


  ▼第三十六章 南北二怪

  方兆南習完三劍,足足耗了四個時辰。

  覺夢看他把三劍變化,練習已熟,長歎一聲,說道:「這達摩三劍,用了我十五年的時間,才把他精要變化,體會出來,如非我體會出這『達摩三劍』,也不敢講我們少林武學中,包羅有劍道一學。」

  方兆南道:「晚輩這數月來,雖然連遇兇險,事事物物,都留下慘痛的記憶,但武學一道,卻是得天獨厚。先蒙陳老前輩,授以絕學,半劍一掌,技絕塵寰,晚輩只一出手,無不得心應手。又蒙兩位大師垂青,傳授『達摩三劍』,晚輩質雖愚劣,但已體會三劍妙用無窮,尤其練習出手之時,心境一片明朗,佛門密傳,實非尋常可比……」

  覺夢大師聽的似是十分留心,方兆南說到實非尋常可比時,突然接口說道:「半劍一掌,技絕塵寰,你既能用出此等形容之詞,想那劍掌之學,定是有過人之處。」

  覺非大師接道:「半劍之謂,是何用意,老衲熟思不解?」

  方兆南道:「那位陳老前輩,傳我劍法之時,因晚輩的一時疏忽,致把那一招劍術,未能學全,事後雖然用盡心機,但因那一招劍學玄奇高深,竟然無法想起,晚輩只記了一半變化,故而稱它半劍!」

  覺非大師道:「原來如此。」

  覺夢大師道:「你可否把那一劍施展出來,給我瞧瞧,老衲或能為你補上此憾。」

  方兆南道:「老禪師如有雅興,晚輩敬領教益……」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不過自大師傳我達摩三劍之後,晚輩立時覺得這三劍招招氣度博大,使劍人自生一種恭謹崇敬之心,似乎這達摩三劍較陳老前輩相授的劍法,要正大光明得多!」

  覺夢笑道:「你把僅記的半招劍術,用出來給我瞧瞧再說!」

  方兆南低聲應道:「晚輩恭敬不如從命了!」當下舉臂代劍,把那招「巧奪造化」施展出來。覺夢,覺非,都看的十分留心,凝神相注,目不轉睛。

  方兆南緩緩出手,施出了三個變化之後,停手笑道:「此招原有八個變化,但晚輩只記住了三個。」

  覺夢大師點頭說道:「雖只三變,已見詭辣,如你能記全八變,其兇辣勢將尤過『大羅一網』。此招盡極玄奇,老衲未窺全貌之前,也難評論,容我想上一段再說!」

  方兆南笑道:「老禪師儘管慢慢想吧!但以晚輩感受之中,覺得這一招『巧奪造化』失之偏激,似不若『達摩三劍』來得正大。」

  覺夢大師沉忖片刻,忽然臉色大變,道:「昔年四大門派,追剿那施用『七巧梭』的妖婦時,鬧的傷亡狼藉,但仍然被她逸走,本門一代英才的大智師姪,也在那一戰之中,重傷而亡……」

  他微微一頓之後,歎道:「如若大智師姪還在人世,老衲也不會把數十年禪關靜坐悟得的本門之學,轉授與你了!」

  覺非似是突然悟解了師兄心中所想之事,急急接口說道:「師兄可是想到那招『巧奪造化』,是羅玄所創麼?」

  覺夢道:「不錯,此招辛辣絕倫,偏走極端,正和羅玄的性格相同,高傲不群,目空四海。如若冥嶽妖婦出自羅玄門下,僅此一招,少林寺劫難已生。」

  話到此處,突然轉眼望著方兆南道:「咱們雖無師徒之名,總有傳藝之情,我和師弟均已身受重傷,而且是傷到了經脈要穴,如非禪關中靜修,內功精進,早已橫屍絕壑,今生一世能否修續斷脈,復我神功,眼下還很難說,但我少林之危,已然迫在眉睫,老衲願以授藝之情,交換你挽救我們少林一劫!」

  方兆南似是也警覺到情形不對,霍然站起身來,說道:「老禪師言重了,縱然老前輩對晚輩沒有傳藝之情,亦有著救命之恩,若有所命萬死不辭!」

  覺非急道:「他只不過學會『達摩三劍』,而且尚未純熟,一人之力,豈能挽救大局?」

  覺夢大師道:「事已至此,只有冒險釋放南北二怪了,由這兩人之力,或可挽救目前咱們少林一次劫難了。」

  覺非道:「寧可防其有,不能信其無,事不宜遲,師兄就快些吩咐他吧!」

  方兆南也接口說道:「大師快些說吧!貴寺目下處境,確實險惡萬分,晚輩雖然自知武功不足助人,但願盡我心力……」

  覺夢輕輕歎息一聲,道:「兩害相權取其輕,南北二怪雖然兇狡絕倫,但兩人的武功,確實是當代中極罕見的武林高手。」他突然扶著山壁站了起來,接道:「走吧!我指給你看看他們被囚禁的地方。」扶著山壁向外走去。

  方兆南忽然發覺這位德高望重,武功絕世的老和尚,兩個肩膀,一高一低,搖搖晃晃的向外走去,心中暗暗驚道:此人受傷果是甚重。

  忖思之間,那老和尚突然加快了腳步,手也放開了石壁,急急向外奔去。方兆南急急追了過去,片刻之間,已出了突岩。

  覺夢大師停在絕壑正中,伸手向正西方指著說道:「向西三百步,有一株突出的矮松,就在矮松下面有一個可以推動的石門,但那石門已經數十年沒有打開過了,那本是我們藏經閣通往外面的密道,除了負責守護藏經閣的首座弟子外,寺中再無人知道,眼下事情緊急,老衲不得不通權應變了。」

  他輕輕的咳了一聲,又道:「那矮松下有一道人工雕刻的花紋,仔細一點,就可以看出來了!你推開那石門之後,直向裏走,大約有一里左右,到了一處岔道的地方,左面向上的一道,通往我們寺中的『藏經閣』,右面向下的一道,是通往南北二怪的囚禁之地。不過此去十分危險,你一見到二怪,立時高聲說出來意,千萬不可和他們動手,二怪隔室相囚,這數十年來他們火氣也許已小了甚多,但也可能變得更為兇殘,你必須見機而作!」

  方兆南道:「這個晚輩自有應對之策,不用老禪師多費心了,如若二怪被晚輩說動,答允出手相助,不知如何釋放他們?」

  覺夢大師道:「本來有一把金鑰,可以打開他們身上的枷鎖,但這金鑰我已交給大愚師姪,目下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他們手上緊縛的天蠶絲索解去。但此物堅牢無比,刀劍難斷,必需先知道他結縛之法,然後才能解開,幸得大師兄逝世時,已把這結縛之法,傳授於我。」

  方兆南道:「事情不宜再延誤下去,就請老禪師傳晚輩解那絲索之法吧!」

  覺夢大師道:「去了兩人身上枷鎖,還有天蠶絲索,縛束他們的手腳,但如解去絲索之後,他們完全恢復了自由,萬一他們兇性未改,仍是當年的殘忍,勢必又為江湖上帶來了莫大的災害。」

  方兆南道:「冥嶽的兇殘,老禪師從未見過,晚輩身歷其境,想來餘悸猶存,好好的人,卻被那冥嶽妖婦,故意把他們扮裝成鬼怪模樣,除了她三個女弟子外,整個的冥嶽,就未見到過一個衣著整齊的人!二怪縱然兇殘,也不過嗜殺成性。晚輩到時見機而作就是!」

  覺夢大師迅快的傳授了方兆南解縛之法,然後囑道:「老衲之意,方施主最好先由藏經閣進入寺中瞧瞧,如若情勢不是咱們預料的那般惡化,先別釋放二怪。」

  方兆南道:「兩位老前輩閉關坐禪之事,是何等隱密,只怕連貴寺中大部份弟子,都不知道此事,但冥嶽中人,卻能直接找到兩位禪關重地。如若說事情湊巧,被他們無意尋到,衡諸情理,成份確實極小,因而使晚輩懷疑到,此事可能有貴寺中的人洩露隱密,如若晚輩這推斷不錯,目下貴寺處境,已然面臨存亡絕續的關頭。老禪師一念仁慈,只怕將致貴派永劫不復之境,晚輩既不通休咎之術,亦不通星卜之理,只不過就事論事而已。」

  他微微沉忖了一陣,道:「晚輩去了,不論成敗,晚輩當盡可能早些歸來!」說完,長揖作禮,轉身疾奔而去。

  覺夢大師望著方兆南急急而去的背影,長長歎息一聲,才回身扶壁而入。

  方兆南依照覺夢大師之囑,西行三百步左右,果見一株突生於石壁間的矮松。他仔細的打量了一陣,果然發現那矮松下有一道人工雕刻的花紋。

  方兆南默運真氣,勁貫雙臂,用力一推,那知石壁堅牢無比,動也未動一下。但他心中極明白覺夢大師決不會欺騙他,略一怔神,又用力向右面推去,但石壁仍然分毫未動。

  他雖然幾次推拿石壁,但他並不灰心,一直左推右轉不停的移動著雙手勁力,終於被他觸動了機關,但聞一陣軋軋之聲,石壁果然應聲而開,現出一座石門。

  方兆南縱身一躍,直入那石門之中,大步向裏面走去,行不及三丈,忽覺天色一暗,那石門竟然又自動閉上。但覺石道十分平坦,而且毫無潮濕之味。

  走約百丈遠近,石道突然岔分為二,左面一條,斜斜向上,右面一條,卻是平坦之路。方兆南略一沉吟,舉步向右面一條走去。

  又走約三四十丈,石道突然轉呈寬闊,一個沉重的呼吸之聲,傳了過來。方兆南心知已經接近了二怪囚居之地,一面運氣戒備,一面故意放重了腳步,向前走去。

  轉過了兩個彎,忽覺眼前一亮,只見丈餘外一座石門,緊緊的關閉著,那石門上有一個半尺見方的窗口,沉重的呼息之聲,正由那窗口中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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