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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那褸衣村童卻趁群豪精神分散旁顧之時,突然揚手一彈,一點白影,直向方兆南飛了過去。他彈出的勁道,全用的陰柔之力,絲毫不帶破空之聲。

  方兆南伸手接到,覺著軟綿綿的,似是一團白絹,當下背過身去,打開一瞧,只見上面寫道:我縫在言陵甫衣襟上的「血池圖」不見了,下面署名「妾雪」。

  這充滿著柔情蜜意的最後兩字,映入了方兆南的眼簾,卻似巨雷震耳一般,只看的方兆南心頭大生震駭,暗暗忖道:寒水潭對月締盟之事,早成過去,她這般署名稱妾,難道還十分認真不成?

  忽聞耳際響起了陳玄霜嬌婉的聲音道:「南哥哥,給我看看好麼?」

  舉世之間,方兆南已是她最為關心之人,群豪都把目光投注在言陵甫身上之時,只有她還留心著方兆南的舉動,見他瞧過那褸衣村童彈來之白絹後,呆呆出神的模樣,心中大是關懷。

  方兆南暗道:我如不把手中白絹給她瞧瞧,定然要引起她很多猜測,略一忖思,舉手遞了過去。

  陳玄霜盈盈一笑,伸手接去,手指還未和那白絹相觸,橫裏忽然疾伸過一隻手來,一把抓住白絹。

  方兆南及時警覺,趕忙把手向後一縮,但那橫裏伸來之手,動作迅快絕倫,橫裏一抄,已把那白絹搶在手中,雙方各自抓了一半,用力一扯,但聞嚓的一聲,白絹被撕成兩片,方兆南目光一掃手中剩下的一半白絹,只餘下血池圖、不見了、和妾雪兩個字的一半。

  陳玄霜怒聲罵道:「老樵子,搶人家的東西,要不要臉?」舉手一掌,直劈過去。

  袖手樵隱冷哼一聲,左手一招「陰雲封月」,劃起一股凌厲的掌風,擋住了陳玄霜的攻勢,右手卻迅快把扯得的一片白絹,放入懷中。

  陳玄霜被他一招「陰雲封月」,迫的向後退了一步,心中甚是氣惱,暗道:我如不要看南哥哥手中白絹,這老樵夫也不致藉機搶奪,扯去了一半,我如不能把他搶去的一片白絹奪了回來,南哥哥心中恐怕將記恨於我。想到氣苦之處,油生拚命之心,暗提真氣,疾向袖手樵隱衝去。

  在場群豪都為陳玄霜喝罵之聲驚動,一齊轉過頭來。

  袖手樵隱雖然不知陳玄霜「生死玄關」已通,「玄天氣功」已達爐火純青之境,但見她疾向自己撲來,猛惡異常,形同拚命一般,心知如要硬接她這一擊,恐怕立時要判分勝負出來,當著天下高手之面,勝一個小女孩子,也不算什麼榮耀之事,但如萬一落敗,那可是再無顏立足江湖的大恥大辱,當下施展出「七星遁形」身法,身子閃得兩閃,讓開了陳玄霜驚霆迅雷般的撲擊之勢。

  陳玄霜只見袖手樵隱身子一閃,迅快無比的避開了自己撲擊之勢,間不容髮,心中亦是暗自震駭,忖道:不知這老樵子用的什麼身法,竟能在我撲擊之勢將要近身一瞬之間,閃避開去。趕忙一沉丹田之氣,向前疾衝的身子,陡然停了下來,暗中卻把全身真力,運集在右掌之上,蓄勢待發。

  袖手樵隱閃避開陳玄霜疾撲之勢,身子剛剛停好,忽見眼前人影一閃,那褸衣村童突然欺了過來,而且來勢奇快,待他驚覺之時,那褸衣村童,已到身邊,左掌劈臉擊去,力道勁猛,帶起一股凌厲的嘯風之聲。

  方兆南迅快的把手中餘下的一片白絹,放入懷中,縱身躍落到陳玄霜身側,低聲說道:「霜妹,此人難纏的很,切不可貿然出手。」

  陳玄霜年紀幼小,生平之中,很少和人動手,再見袖手樵隱閃避自己的身法,迅快奇奧,不可捉摸,只道方兆南擔心自己打人不過,勸她不要出手,心中大是感激,輕輕歎息一聲,回頭說道:「他搶去了你手中白絹,我如不能把它奪回來,你心中不恨我麼?」

  說話之時,緊顰著兩條秀眉,臉上滿是愧疚之色。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別想的太多啦!我怎麼會恨你呢?」

  陳玄霜嫣然一笑,道:「那我就放心啦!」

  兩人談話之間,袖手樵隱已和那褸衣村童打了起來,掌來足往,打的激烈異常。

  群豪之中都知袖手樵隱史謀遁的武功,在當今江湖之上,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尤以「七星遁形」身法更是冠絕武林,天下各大門派的奇奧輕功,無出其右,以少林派在武林中的地位,掌門人身份的尊崇,也對他青睞有加,在傳柬相請天下英雄聚會泰山之時,特地派人去邀請於他。

  以他在江湖上的聲譽身份,能在他手下走個十招八招,已該名列武林高手,但那褸衣村童,和袖手樵隱力拚了二三十招,仍然未分勝負,只看的在場群豪個個心生震駭,暗道:怎的今日這三個年輕男女,竟都是身懷絕技之人?

  只見袖手樵隱臉色愈來愈是凝重,出腳落掌,變得十分緩慢,似是每一招都經過一番尋思。

  那褸衣村童的攻勢,也不似初動手時,攻的那般凌厲,但攻出的掌指招術,卻是愈來愈詭異狠辣。

  兩人由搶制先機的快攻,變成了一招一式的慢打,外形看去,雖然不似搶先機的快攻凌厲,但兇險實有過之,那緩緩發出的一招一式,不但變化多端,莫可預測,而且每一拳掌之中,都含蘊著極重的內力,場中之人,盡為兩人兇險的相搏,吸引了目光。

  忽聽言陵甫大聲喝道:「血池圖,血池圖……」霍然站了起來,直向袖手樵隱和褸衣村童衝去。

  九星追魂侯振方橫身一攔,說道:「站住!」

  言陵甫突然舉手一杖,擊了下去,出手威勢奇大,帶起了輕微的嘯風之聲。

  侯振方想不到他一語不發,出手就打,疾向旁側一閃,讓過杖勢。

  言陵甫雖然一擊不中,但卻把九星追魂侯振方逼到一側,直衝入場中,竹杖一舉,橫向袖手樵隱掃去,出手凌厲無比。

  袖手樵隱正和那褸衣村童鬥到緊要之處,當著天下高手之面,以他的聲譽身份,不願施展出「七星遁形」身法閃避對方攻勢,想憑藉深厚的內力,和奇奧拳勢,勝得對方,他不相信一個十幾歲的褸衣村童,武功真能強過自己。

  那知事情大出了他預料之外,對方不但拳掌招術奇奧,而且功力竟也似十分深厚,幾度和自己掌力相觸,不但無法震傷對方,而且反被對方用出陰柔之力解去,力拚了二三十招,仍是個不勝不敗之局,雙方既成了騎虎難下之勢,只有各出全力而拚,拳掌綿綿不絕的紛紛擊向各人要害。

  袖手樵隱雖然覺出一股勁風橫襲過來,但那褸衣村童雙掌也正一左一右的合攻過來,左掌發的陽剛之勁,力道破空生嘯,右手卻發的陰柔之力,虛飄飄的毫無力道,袖手樵隱前後受敵,但他心知當前的褸衣村童,武功高強,非同小可,只要中了他一掌一腳,勢必重傷當場,雖然明知背後有人施襲,但卻不敢分心旁顧,雙掌一合,平胸向前推去,待雙臂伸直,兩掌忽然分開,掌心向外,分接那褸衣村童的雙掌,暗中運氣於背,硬接那襲來的杖勢。

  忽聽一人冷笑說道:「言大俠乃名重江湖的一代神醫,豈可暗中施襲?」一隻手疾伸過來,抓住那橫向袖手樵隱擊去的竹杖。

  此人出手奇快,話出口,人已把言陵甫擊出的竹杖抓住。

  轉頭看去,只見那出手之人,正是被譽為一代劍聖的蕭遙子。但聞怦的一聲,雙方掌力接實,那褸衣村童被震的向後連退了三步,袖手樵隱也被震的身軀搖了幾搖。

  兩人這一招硬打,似是都出了全力,一時之間,誰也沒有再攻之力,各自靜站在原地,運氣調息。

  言陵甫瘋癲之症未癒,被人一把抓住竹杖,呆在當地,似是不知如何應付這突來之局,呆了好半晌,才想到運力奪杖。但蕭遙子功力深厚,抓到竹杖有如鐵鑄一般牢,言陵甫兩次運力奪杖,不但未能奪得竹杖,而且連蕭遙子的身軀,也未帶動分毫。

  言陵甫連續奪了兩次,未能奪得竹杖,突然一鬆雙手,大喝一聲:「血池圖……」猛向袖手樵隱撲了過去。

  此舉大出了蕭遙子意料之外,想伸手攔阻之時,已自不及。

  袖手樵隱和那褸衣村童,拚了一掌,彼此之間,耗去真力甚多,正在運氣調息之時,突覺一股急風,由旁側衝了過來,他真氣剛在全身運轉,受此一擾,不禁大怒,冷笑一聲,罵道:「自己找死,怪不得老夫手辣!」立時施展「七星遁形」身法,疾向旁側閃開三尺,反手一掌拍出去,出手掌勢,雖然沒有什麼奇奧之處,但加上飄忽絕倫的「七星遁形」的身法,不但在閃避敵人襲擊之時,叫人難以預測,還可配合武功應用,縱是普普通通的武學,但如揉合於「七星遁形」的身法中,威勢立時不同,發出的拳掌攻勢,也隨著變化莫測。

  言陵甫神志尚未復常,渾渾噩噩,但他武功仍在,衝去之勢,甚是快速,那知掌勢出手,忽然不見了袖手樵隱的人踪。他全力向前衝擊,一時之間,收勢不住,直向對面的方兆南身上撞去。

  袖手樵隱拍出的一掌,正好向他背心之上落去,這一掌是含怒擊出,威勢非同小可,如若被他掌勢擊中,言陵甫勢非重傷在當場不可。

  忽聽方兆南大聲喝道:「老前輩手下留情。」縱身一躍,直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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